“喂,孙大爷,你怎么了?”一个衣着褴褛的青年推了推躺在桥洞下面的老人,老人卷缩在桥洞下,身上衣着单薄,瑟瑟发抖。

    “没…没事!”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十月已经进入秋季,虽然白日里还算暖和,甚至带着盛夏炎热的余韵。但是到了夜里,温度就会骤降,即使不会有霜雪出现,但也多了一份初秋的肃杀。

    老人的衣衫有些单薄,而看他的样子就如同一个路边的乞丐。

    刘华有些担心,刘华是一个大学毕业生,不过与大多数毕业生不同。他没有选择工作,而是选择了如同乞丐一样在整个中国漫游。他的父母在他高考那一年去世,他卖了家里的地让自己上完了大学,然后就开始了流浪的生活。或许是性格使然,让他不愿意给别人打工。虽然眼下的生活挺苦,但他觉得很充实,很快乐。他从来不觉得做一个乞丐有什么丢脸,虽然看到他的人总是会对他流露出种种不屑来。但是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太原是刘华的第十六个大站,他已经相继在牡丹江、哈尔滨、长春、四平、沈阳、大连等地乞讨过,每当入夜,他就会找一个避风的地方,然后用笔将自己一天的经历记录下来,将见过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记录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记录,只是总该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吧!所以……

    刘华已经在太原呆了足足一个多月,该去的地方也都去的差不多了,他又准备背上简单的行囊上路。但是他却有些放心不下身后的老人,他到太原的第四天,就找到了这个避风的地方,然后认识了这个老人。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聊天。虽然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曾经的贫苦农民。但是两个人却有许多共同语言,因为刘华的父母就是农民,不过他家在黑龙江而已。

    两个人聊年景、聊收成,还经常聊自己的家。有的时候,刘华总会在聊天时想起自己的父亲。由于常年的劳动,以及供自己读书,父亲在四十余岁的时候就已经鬓发发白。后来更是因为劳累过度,心脏病复发去世。这让刘华很自责,而对于母亲,刘华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想念。

    刘华是一个感性的人,他总会想起过去的事情,但是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做出流浪的决定,或许就是与父母有关。

    刘华担心的看着靠墙卷缩、瑟瑟发抖的老人,心中不禁叹息。老人的故事在聊天的时候,他早就全部知晓,而且都被他记录在笔记中。他想帮助老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帮,如今他自己都在挣扎着生活而已。

    “世界上总是有太多的苦难啊!”刘华叹息道,他决不会想到,就因为今日的叹息,会影响他的整个后半生,也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人生中有许多拐点,未来的路绝非一条,如何选择全在自己。所以,做错了就要准备承受惩罚,而选择对了,就要小心的追求胜利。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无需为失败而觉得老天不公,也无需因为成功而得意洋洋。你的结局、归宿全部都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无论胜与败。

    刘华掏了掏兜,只有一百多块钱。或许因为年轻,也或许是从来不注重技巧,很少有人会给他钱。而且他到处漫游,也绝非为了单纯的乞讨,乞讨不过是一种漫游的手段,而他还会游览整个城市,然后将城市中的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所以他手中一直拮据,而手中的这一百多块钱还是为了去下一个城市准备的。毕竟在新的城市,也许很难找到适合自己乞讨的位置呢!

    他翻了翻,发现自己还有一百三十多块钱,脸上不由得多了一丝笑容。他将老人推醒。

    “喂,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最少买点儿药,要是生病了,可就无法去找儿子了。”

    老人的神智已经有些昏迷,刘华只能搀着他向最近的医院走去。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医院还有值班的医生。虽然对两个乞丐打扮的人有些不屑而且皱眉,值班医生还是认真的给老人检查了一下。而随着检查,他的眉头开始皱起。

    “他的情况有些严重,只怕不是简单的流感或发烧,你最好让他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

    值班医生叫杜新磊,三十多岁,他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人,但也绝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可是作为一个普通医生,他可管不到放射科等查体的科室,而且任何一次检查都需要到收费窗口去结账。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帮忙,让他自己掏钱?他自认还没有那么伟大。

    杜新磊甚至没有思考,就已经做了一个自认最合理选择。所以,他就要迎接因此而来的结果。所谓今日种因,他日得果,正是因果循环。

    刘华一愣,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做一个全身的检查。所以他将自己兜里的一百多块钱全部掏了出来,看着杜新磊道:“你看这些钱能做什么检查!”

    他也没有任何的思考,就做了自己的选择。

    看着一堆一块、十块的钱,其中还有好些一角、五角的钢镚。杜新磊摇了摇头道:“这点钱只能做个心电图、胸透,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了。”

    最终刘华把自己的钱全部花在了检查上,却也只能够做两项基本检查。幸好这两项检查也能够检查出一些东西了。

    老人进了放射室,刘华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廊上方的日光灯,有些无奈。其实做了检查又能如何?要是没有事也就罢了,但若是老人身体有什么毛病,他又能帮上什么呢?

    摇了摇头,放下心中的杂乱想法,刘华顺手拿起长椅上的褶皱报纸——似乎有人把报纸当成坐垫用了。

    随意的浏览着报纸打发时间,其实胸透与心电图都用不了多长时间,幸好他也有着很好的读报习惯,那就是只看标题,只对感兴趣的才会细看。

    第一版上没有任何吸引刘华的标题,所以他很快的就翻到第二版,还是没有发现感兴趣的东西。

    就在他准备折叠报纸,看第三版的时候却被夹缝中的一条寻人启事吸引,因为那上面有一张很老的照片,虽然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比较年轻,但是与做检查的老人很像。

    然后,仔细看了寻人启事的内容,刘华确定,这的确是找老人的启示。

    “难道,难道他的儿子真的没有死?”刘华有些不敢置信,他听过老人的故事,但他也认为,老人的儿子应该已经死去。存活的几率不是没有,而是很渺茫。虽然矿坑中没有发现死者的尸体,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那些寻找尸体的又怎么能够保证真的出力了呢,又没有人给他们钱。

    刘华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虽然老者的儿子也肯定不会有什么钱,但是这毕竟了却了老者的心愿,同时也有人照顾老者了。

    “看来,我真的可以安心的离开太原了。”

    老人检测完毕,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老人的心脏不好,有严重的心脏肿大现象。

    心脏肿大并不算什么要命的病,但是对于老者这种老无所依的人,却足以要命。

    刘华丝毫不敢耽误,向杜新磊借了电话,打向报纸上的电话号码。

    “铃铃铃!铃铃铃!”

    孙平迅速接起旅馆的电话分机,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如释重负的喘气声。

    “喂,你是孙平吗?”

    “我是。”孙平有些紧张,他在太原没有什么朋友,而且能够打进电话,并知道自己名字的几乎没有,那么对方打电话来又会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果然,电话那头出现了令孙平紧张的词汇:“孙先生,你爸爸在我这里,希望你能来接他,他的情况不太好,最好赶紧治病。”

    “好的,好的,你告诉我地址。”孙平焦急的回复,即使他是修真者,也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

    电话另一端说了医院的位置,孙平迅速离开旅馆,甚至不在乎被人发现,在身上施展了御风之法,然后才施展了隐身术。有一个深夜依旧驰骋的的士司机使劲擦了擦眼睛,发现前方确实没有任何人之后,这才放心的踩下油门。

    “怪了,难道白天没睡好,晚上产生了幻觉?”司机摇摇头,消失在街道上。

    而此刻,孙平早已经借助御风之法从空中向地址方向飞驰去。

    刘华站在医院门口,等待着孙平的到来。而他身边的老人正在认真的看着那份报纸,然后报纸上出现了一滴水滴。

    又一滴;

    第三,第四,第五……

    老人哭了,哭声呜咽,近于无声。

    夜色,让世界变得沉寂,但人心却因彼此之间的血脉而喧哗。

    终于,夜色的灯光下,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然后影子慢慢缩短,最终出现在刘华,与那哭泣的老人面前。

    “爹!”孙平的泪水终于开始流淌,他流泪了。

    “阿平!”老人抬起头,无声呜咽化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