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外的两名看守空灵子的女尼偶尔又是朝着这房间内看了一眼,看见空灵子仍旧是躺卧在佛像前面的蒲团上面,这才稍微放心,又继续闲聊起来。

    师妹说道:“师姐,你说,那天魔教来侵扰我峨眉的时候,我晃眼一看,发现了文虚子师叔的怀中好像是有一个婴儿呢,你当时看见了没有?”

    师姐道:“那夜天色很黑,我可是没有你的那双眼睛那样地厉害,我没有看见。”

    师妹闻言,好像是有些失望,听见她悠然地一声怅叹,道:“可惜可惜,当初我倒是看见了的,后来问你们这些人,居然都是没有发现。唉,算是我一个人眼花了。咦,师姐,我今天去了一趟山下,又听见了一个消息,不过与这些武林之中的事情好像不是一路的。我听来觉得好怪呢,你要不要听?”

    师姐问道:“好你个小片子,说话也会兜圈子了。快说吧,我听一听也无妨。”

    师妹呵呵地笑了一笑,道:“这事是发生在鄂北那一带的。说是有一户人家,结婚都快有十二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娃,结果到了临产的那一天,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天魔煞星,竟然是那夫妻二人的仇人,悄然地藏身在了那临产夫人的床下,趁机翻身上来,朝着那床缘上面的夫人就是一阵狂风乱砍,当场就将那夫人连同怀中的孩子给杀死了,你说残忍不残忍?”

    师姐听说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微然地愣了一愣,道:“还说不是武林之事?这一定是魔教中人所为,对吗?”

    师妹呵呵地笑了一笑,道:“我开始就告诉过你的了,这与魔教没有关系。听那些人说来,这当中好像是有一段不光彩的内幕呢。”

    师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嗔道:“你要说就直接说出来好了,干么也学了这一套折磨人的法子。”

    师妹闻言嘻嘻地笑道:“别急别急。这当中真是怪事,听那些人说到,那个被杀害的孕妇,却不是真的孕妇,在这开始早就被人掉包了,你说惊险不惊险?还有,这后来,那一个杀害孕妇的凶手眼见杀错了人,知道自己是中计了,遭到了孕妇夫君在外面带来的帮手的围困,互相厮杀了一阵,最为奇怪的是,那男人最后见到了凶手面目,竟然也放他走了,真正的孕妇那日产下了一个女婴。可是没有多久,那男子竟然是自杀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师姐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般的事情,赶紧追问道:“那后来的那个凶手呢?还有产下女婴的那个女子呢?”

    师妹道:“这两个女人最后也是都自杀了,只是可怜那个才出生不久就没有了父母的女孩儿,如今被人送到了我们峨眉山。”

    师姐这时才是释然道:“哦,你又来胡编乱造,原来那个女孩儿在峨眉山上,还说是听外人说的故事,说着假话也不脸红。”

    师妹道:“这自然是外人说出来的,你想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怎么会懂得说话,又怎么会说出自己家庭之中的不幸遭遇呢。我方才也没有说是在外地听见的这件事,而是在峨眉山上听师姐们说的。总之这可不是我来说的假话,你倒是冤枉了我呢。不过,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大家心中都在猜测,这三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光彩的内幕之事,你说呢?”

    空灵子心中忖思:“这个小女孩儿从小就没有了父母,难道就没有什么亲人吗?为什么一定要送到峨眉山上来呢?”

    果不其然,听见师姐问道:“小女孩没有其他的亲人吗?”

    师妹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听着师姐们说来,是一个老婆婆送来的,应该是没有亲人。”

    师姐闻言,就是怅然地一声叹息,道:“说起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倒是让我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世。试想这峨眉山上,有很多的师姐妹们都从小孤苦伶仃地长大,大多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小女孩儿年幼,本来就不明白事理,现在失去了父母,总是好过那些童年知道父母的半大不小的孩子强些,因为从小就没有接受到父母之爱,即便是失去了,也没有感觉到失去的痛苦,反较我来看。我是七岁那年上的峨眉山,当时伤心哭泣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来又不爱说话,郁闷地憋着,足足也有三个多月。师妹,这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师妹听见师姐这般说来,好像也是勾起了自己的伤心身世,叹息一声,道:“师姐的话听来是有些残酷,但是不无道理。这个小女孩儿姓谷,听说她的父亲为她取了一个名字备用,当初说到,如果是女孩,就叫谷遗湘,是男孩又是另外的一个名字,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深意,文虚子师叔现在将这个女孩交到了那个涂凤娇的手中,暂且收留她做本门的俗家女弟子。师姐,你说这事她长大之后,该不该告诉她?”

    师姐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是勉强地说道:“如果她听说了自己的家世是那样地凄惨,还有什么心情来修炼武艺了。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告诉她。”

    师妹道:“师姐说的极是,我以后不说此事了,不过师姐放心,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你跟我,还有我师父人虚子以及文虚子师叔呢。”

    师姐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那师妹小声附耳在师姐的身上道:“我是过路好奇偷听来的。”

    空灵子心中一声苦笑:“没有想到我也是无意间就听见了这件事情。”

    空灵子不愿意来当这个隔壁做耳之人,当即故意假装熟睡了过去,没有来理会这二人的对话。没有过得多久,就渐渐真地进入了梦乡。

    房门外的那两名弟子说话说到这里,又警惕性地看了禅堂内一眼,见到空灵子躺在那里,与方才没有二致,当即也是放心下来了。

    又是一月之后,那清虚子终究是因为中毒太深,留下了几句凄凉的遗言之后,遗言中说到让文虚子继位为峨眉掌门。

    清虚子全身的毒液都侵入到了脏腑之中,几乎是到了无可解救的地步。然而那金虚子师太,她虽然是医郎,但终究也没能将自己体内的异毒化解,最终郁闷而终,金虚子师太临终之前倒是没有丝毫的悔恨,反而显得异常的从容,冥终之际还微然笑着说了一句:“掌门师姐,师妹来陪你的了。”

    金虚子所言的掌门师姐,自然便是那位被人暗算而终的度虚子师太了,峨眉先故掌门临终之前没有留下遗言,然后这外面担任临时掌门虚位的清虚子师太还没有正式承继峨眉掌门之位时又是突然被害,这可是将原本混乱的峨眉派上上下下的形势搅得更加浑乱了。

    文虚子默然地站立在度虚子、清虚子、金虚子、散虚子四位先故同辈师姐妹的棺柩前面,沉默着没有说话,想到清虚子师姐与金虚子师妹均是身中奇毒,怕是传染到其余的弟子身上,过早就度化为安了。

    文虚子也没有什么心情来继承这掌门之位,想到自己终究是清虚子临终前遗命,并非是在位掌门的遗命,只怕自己这样贸然来承继掌门之位,会遭到人虚子、良虚子其余同辈师姐妹的反对。

    一时间又是伫立在那里,心中老是放心不下,整日里都是心情沉重,完全沉浸到了丧哀的愁思之中,浑身均然不是滋味。

    文虚子正是犹豫的时候,突然只听见身后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动地就是上前阖上了,好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挥一般,这当中充满着无尽的诡异恐怖。

    文虚子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这附近作祟,当即站了起来,回头一看,见到那关上房门的木板之后,赫然站立着一个蒙面之人,用黑色的面纱蒙上了头部,看来倒有些像先前的魔教弟子装扮。

    文虚子突然间见到这样的一个人藏在自己身后,还是微然地愣了一愣,片刻之后,才是强自镇定了心神,说道:“你是谁?在这里想做什么?”

    那蒙面人看了看文虚子师太一眼,然后就是将目光移到了堂屋中央的那两具才新立上去不久的灵位上面,也没有说话。此处是峨眉历代掌门的灵堂,供奉着的都是历代峨眉有功掌门之人。

    然而,今天,这里又是多了两尊灵位,一位是度虚子师太,一位是才代理掌门不久被害病亡的清虚子师太。

    文虚子道:“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孤身犯险,难道意欲何为?”

    文虚子心中本是忖思:“这人居然一个人敢上峨眉山,看这样式,明显不像善类。难道果真是魔教中的高手?”

    文虚子拿不定主意,见到这蒙面人眼睛只是看着面前的灵位,心中就更是疑惑:“奇怪,难道这人是与仙逝不久的两位师姐当中的一人有纠葛,还是因为其余的什么原因?”

    文虚子明知道自己已经可能身处在了危险境地,她仍旧没有开口喧哗,也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

    场面现在看来不仅是诡异,还有一丝凄凉。那蒙面人双眼只是怔然地看着面前的灵牌,双眼之中竟然开始缓缓地闪烁出了晶莹的泪花,好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为伤心难过的事情。

    文虚子心中很是疑惑:“奇怪,看这个人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和已故的二位师姐关系很好一样,不然不会这样恋恋不舍的模样。可是这人到底是善类还是恶类,只怕现在还不好妄下判断。”

    文虚子见到这番情景之后,心中还是比稍先要轻松了少许,当即就是壮了壮胆,走到了那黑衣人的跟前,躬身合十道:“不知道阁下该是怎么称呼?难道认识我这两位先故病逝的师姐?”

    黑衣人听见了她的问话,转头看了一眼文虚子,好像不认识文虚子一般,当即又是将头转了过去,大步上前,双眼牢牢地盯住灵牌中央的度虚子师太的灵位。

    文虚子当即心神俱是一震:“我要不要来阻拦他?难道就这样地让一个满面蒙着面纱的蒙面人来祭拜我师姐的灵位?万一这人是魔教中人,那我该是怎么办?”

    文虚子这一简单地思虑,已经是在脑海中盘算过了七八糟,当即走上前来,将那黑衣人拦在了外面,朝着他拱手一礼,说道:“你不能再上前了,这是我峨眉历代掌门的灵位,你不能擅自靠近。”

    那黑衣人这次才偏头好好地将眼前之人看了一眼,二人目光相向,均是没有说话。

    只是这文虚子眼中饱含多的是疑惑、猜忌、忧虑、而那黑衣人的双眼之中,明显多的是伤心、凄凉、怀旧。

    缓缓地,文虚子双眼之中的意味逐渐地开始变幻,方初那样的猜忌明显是减少了许多。黑衣人双眼开始变得有些浑浊,眼泪随时都会悄然地落下一般。

    就这般,二人对持僵立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文虚子心中似乎是有一种感应在召唤着自己:“面前之人并非是恶人,应该是我峨眉的亲人才是。”

    也不知道这种感应来自何方,到底是有什么根据,它来得就是这样的奇妙,这样的不可拒绝。文虚子当即后退开来,默然地愣在那里,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黑影人在自己面前的一举一动。

    这些,好像都是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黑衣人见状,朝着文虚子轻轻地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就是见到他来到了度虚子的灵牌之前,愣然的地盯住看了少许之后,只见到他来到灵牌前面的香炉里面拔出了几根香蜡,朝着度虚子的灵位躬身三下,然后才将香蜡重新插回到了香炉之中。双眼之中的眼神看来竟然是那样的萧索与悲凉。

    黑衣人再次眼睁睁地看着灵位足足有半刻钟之后,才躬身退了下去,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文虚子,只见到黑衣人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个信笺,轻轻地展开,递到了文虚子的眼前。

    文虚子当即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黑衣人没有说话,仍旧是笔直地将书信递到了文虚子的眼帘前方。

    文虚子有一阵忧虑,不过最后还是伸手将这信笺拿到了手中,展开一看。只见到那上面写着一句话:峨眉近有大难,汝速继位峨眉掌门,如有反抗之人,吾会助卿一臂之力,切记切记,以峨眉兴旺为大任。

    文虚子当即很是纳闷,抬头看向了黑衣人,黑衣人已经转身,身子一起,朝着那屋梁上面就是轻轻地纵身一跃,如是滑脱的松鼠一般,眨眼的功夫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