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空,透着一股清冷。

    京城城郊栈,润泽玉只要一想到自己再慢一步,有可能在她大婚时连句话也说不上,,心里的愤怒不由得冉升至眸底,眸光怒火冲天地看着天空那轮明月。

    若不是因为蓝家来纠缠蓝轻云的死,他早就可以来了。

    一直以理由来做事,守着一点原则,其实他活得比谁都累,比谁都孤寂。

    他在乎的事太多,不只爷爷还有润泽山庄,因为那些背负,他只能处理好才放着自己的自由。

    看着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在别人怀里,那滋味真的不好受。那句“命中注定”会是真吗,如果是真,为何她要成婚了而新郎不是他。

    他站在月色下,月光给他披上了淡淡的冷清,清凉的夜让他的面色更加苍白,憔悴。

    “庄主,润禾小姐跟来了。”容弦走近他,轻声道。

    容弦的话音刚落,栈的偏门润禾走了出来,走到栈中间的露天院里走到他的面前,笑着看着他。

    润泽玉眸底一抹怒色突然荡漾,“你来做什么?不好好守着山庄。”

    这话说得润禾也有些不开心了,她瞥了他一眼,道,“哥能来,我为何不能来。我来还能照顾哥的身体,你不知自己身体怎么回事吗,润泽山庄可是需要您。”

    润泽玉病态的样子轻咳了声,气得脸发青,“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山庄需要你来看护。”

    润禾苦着脸,“哥的心里就只有柳小姐吗,真的连山庄都舍弃?”

    润泽玉紧了紧手心,无言以对。

    “爷爷的死是因为谁,哥还不明白吗,因为你放了柳小姐走,因为你连月圆之夜都不顾了,因为你,爷爷才将全部内力输给你……”

    润禾泪花流下,说不下去。

    润泽玉低眉垂目,心中痛楚,他怎能不知爷爷是因为谁而死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不想强留柳飘憶,因为月圆之夜他的突发症状,因为他,爷爷舍命相救才换来他的平安。

    这一切是他的错,是他不听爷爷的话将柳飘憶留下来。但他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不能强求她。他做不到。

    “哥,你得好好保重自己,你可是润泽山庄的命脉了。”

    夜,死一般沉寂。

    他默默流下泪水,而润禾早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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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迎来了新的一天。

    青鸾别院里,柳小姐房里的那只绿色的鸟已经飞出窗外在院里树枝上站着,那双眼瞪着通往大门处的方向。

    厢房门口开门声响起,绿鸟察觉,回头瞧着,门里柳小姐走了出来,朝云南世子沫冒黎的厢房走去。

    男子面无表情地端正坐着,神色淡漠,在门口一道身影走进来时,他才警觉,缓缓抬眸看到是她,嘴角浮出一抹笑。

    柳飘憶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声色平淡,“听闻你受伤了,特来看看。”

    沫冒黎含笑道,“没事,一点小伤。”

    手臂包成粽子了还是一点小事?柳小姐挑眉笑了笑,“世子还是这般乐观。”

    她走到桌边在他面前坐下。

    “简修说,伤世子的是岳风党余?那些人还在京城?”她淡淡问道。

    指挥使大人可真是什么话都跟她说,沫冒黎淡漠一笑,点头。

    “简修昨晚都跟我说了,也分析黔国公府这次的大事,你们觉得有无生楼的人参与?”

    柳飘憶继续问道,满眼都是在猜忌和疑惑,更像想知道更多。

    柳小姐看着他眸光闪烁着犹豫,不太确定般,于是再次道,“说给我听听,或许我也能帮你分析。”

    沫冒黎瞥了她一眼,眸光的担忧跟小心全部被一股严肃淹没,“憶儿还是别知道太多的好,这些事你个女孩子家操什么心。”

    柳小姐素容正色,淡淡吐出一句话,“无生楼可是白莲教的分支?”

    这个她都知道,沫冒黎讶然点了点头。

    “你们怀疑刺杀你的人或许不是岳风党余而是无生楼的人?”柳小姐紧跟问道。

    沫冒黎犹豫着不点头也不摇头,片刻才道,“不管是不是,反正都与兵部张希昂有关。”

    柳小姐沉思,这么说,张希昂想置黔国公府的罪名,而无生楼是帮凶吗?

    白莲教的无生楼在帮张希昂陷害黔国公府,可是这样?那么目的动机是什么,削弱皇室家族的兵力?

    “世子,皇宫来人了。”门口护卫突然来传。

    柳飘憶和沫冒黎同时一惊,门外走进来两个内廷太监的身影。

    进来的是周安和另外一名内侍。

    周安目光落在沫冒黎身上的那一刻便道,“皇上口谕,云南世子进宫见驾,即刻进宫,轿子已经备在门外了。”

    沫冒黎呆滞着眼神未反应过来。

    “世子爷,请吧。”周安抬手作请,沫冒黎这才回过神。

    柳飘憶眉头轻轻拧紧了下,就这么看着沫冒黎随着那内侍离开。她随到院里,看着沫冒黎消失在大门口。

    “大人呢?”柳小姐目光未转一直凝视着门口问道身后跟着的锦衣卫。

    “大人一早就进宫了,还未回来。”那锦衣卫恭敬的回她。

    柳飘憶沉眸,神色忧虑,担心这次沫冒黎进宫不会再轻易就出宫的,除非这次陷害事件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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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御书房。龙椅之上,皇帝一身明黄神色自若的安坐着。

    下边,简修身着官服,神色沉冷笔直而站看着从早朝之后就被皇帝宣进御书房问话的御史雷仕侦。

    “世子是你让他进京的?”皇帝问道雷仕侦。

    “是。”雷仕侦恭谨回道。

    在皇帝问出这句话时,雷仕侦以及简修心里都已经明白,皇帝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开口便如此之问。

    皇帝盯着雷仕侦,语气沉冷,“朕听到消息,雷御史你手上扣有黔国公府的把柄,沫冒黎才会前来,是不是?”

    简修面色不变,温和的眸子精光一闪,转瞬即逝,低眉垂听。

    雷仕侦双腿一软,跪地惶恐道,“是,微臣手上是有一样东西牵连着黔国公府。”

    “交出来。”皇帝脸色不好,轻怒。

    雷仕侦忙道,“在微臣府上,还得回去取。”

    “放在哪?”皇帝再次轻怒,心中因为雷仕侦明知对朝廷相关的大事却不上禀,怒气存心。

    雷仕侦额头冒汗,紧张回禀,“在微臣书房的画后暗格里。”

    皇帝微勾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沉声对简修道:“简修,你去取来。”

    简修听令立即策马来到雷府从书房的暗格里将那封原信拿到皇帝的面前呈上。

    皇帝亲自将信打开仔细看着信上的内容,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信纸上的章印,兵部给事中张希昂的章印。

    信上内容关于黔国公府私通缅甸外邦,利用黔国公府的权职让外邦逆贼在边境做乱。那些外邦逆贼无端杀害平民,肆意抢劫,骚扰百姓而不予管制抓获,任其作为。

    这个罪名若是真,黔国公府的罪可不小,如此重要的朝廷大事,雷仕侦明知却不上报,是欲何为?

    皇帝大怒,“雷仕侦你干的好事!”

    雷仕侦嘴角抽搐,身体颤动道,“微臣也是担心此信若是有人故意陷害黔国公府,皇上若就此迁怒黔国公,黔国公必然会对皇上,对朝廷失了信任,所微臣想查探清楚后再回禀皇上您。”

    简修眸光半眯,语声遽沉,对皇上道,“雷御史所言不无道理。”

    皇帝漠视着雷仕侦,沉默片刻,冷冷的对一边屏息低眉的内侍余跃说道,“去,让张希昂来见朕。”

    不久,兵部给事中张希昂被宣觐见。

    张希昂跪地叩拜后一脸懵,不知何事,但气氛让他感觉到紧张憋气。

    皇帝什么话也未说,将信纸直接让余跃拿下给他看。

    张希昂一看信上的内容,顿时大汗直冒,手发抖,更是直接叩头后自辩道,“这不是微臣所写。”

    皇帝讶然,简修眉头微皱,雷仕侦愣愣的看着张希昂。

    信上的印章明明是他的,为何就不是他的手笔了?

    雷仕侦异样一笑,“张大人,你可看清楚,那笔迹不是你所写,还能是谁?”

    张希昂立即对逆过去,“下官并未写过这封信,若真是下官所写,为何不愿承认,定是有人模仿下官的笔迹写了这么一封告密信。”

    皇帝突然一拍桌上,“现在不是争论这封信是不是张希昂你所写,而是这信上的内容,可是真?”

    张希昂手心冒汗,这样的内容,他哪敢随意道出,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黔国公府会饶了他告密,若是假的,黔国公府也不会饶了他,皇帝更不会饶了他,那可是诬陷王朝贵爵,死一万次都不够。

    大殿里顿时死寂一片。张希昂垂着头能听到自己跳到嗓子眼的心跳。

    皇帝坐在椅子上,手指都不曾动一下,犀利的眸子一直盯住张希昂。

    简修沉吟,“皇上,此事待查,黔国公府不能随意诬陷。”

    皇帝缓了眸色,正了正身子,嘴角扯出一抹异样的笑,深瞳凝视着简修,“简修,你说得对,黔国公朕怎能去随意就定罪,这事还得细查,朕命你即刻起去往云南将此时调查清楚,若真是有人蓄意陷害黔国公府,朕当然不会去追究。不然,黔国公府可是灭族大罪,就算是一等王侯,朕也绝不姑息。”

    简修怔住,即刻起……

    明日可是他的大婚之日。

    “皇上,可否缓几日臣再前往云南。”简修眸子里不安,异常焦急。

    皇帝明知他明日大婚,今日让他离开京城,还不明显想利用此事来搅黄自己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