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的亮了。

    受伤的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包扎伤口,无人说话。昨夜江东军虽然追到了襄阳的城下,但是城门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打开,如雨般倾泻而下的箭矢在杀尽了荆州败兵的同时,也给江东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周瑜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拨转了马头,挥手高声传令道:“回营。”猛虎旗下,周瑜的脸色比任何人都难看,经历了昨晚的那一战,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见周瑜面色不善,甘宁也不敢多话。他跳上自己的战马,任马儿跟着大军慢慢的向大营走去。甘宁坐在马鞍上,受不了周围沉寂的气氛,百无聊赖中只好撩起战袍的下摆,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战刀上的血迹。看见刀刃因为多次的劈砍而略微有些崩口,甘宁心疼的龇了一下牙,倒抽了一口气。

    太史慈也上了马,提着铁戟,静静的不说话。他脸色阴沉的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城上的蒯越,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昨天晚上,太史慈冲在追击队伍的最前端,只盼自己能第一个登上襄阳的城墙,斩下蒯越的人头,以出当日啮指乞师的一口恶气,结果蒯越的冷酷无情终究还是出离了他的想象。

    “解决了这些,大都督估计城里还有多少可战之兵?”甘宁终于忍不住了,凑到周瑜身边开口问道。

    “几千?几万?”周瑜摇了摇头,“只是现在想要蒯越出城,怕是更加难了。”

    甘宁把头缩了回来,吐了吐舌头,继续低下头擦起手中的战刀来。

    周瑜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周瑜不禁觉得头有点疼了。

    而此时比周瑜更头疼的是站在襄阳城墙上的蒯越。蔡和此次带出城的一万精兵全是从襄阳民间招募的青壮,全军覆没之后算来城中到有半数的家户中有亡人,襄阳城内登时一片缟素,哭声震天,加上蒯越发现守军人数不够后又下下严令,全城中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均得上城防守,这一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凄凉景象,比起城外的尸横遍野也算是不遑多让了。

    不过以上的这些还不是最让蒯越心烦的,真正让他心慌意乱的是周瑜在回军之后将营寨推进到了离襄阳城仅有一箭之遥的地方。江东军弓弩的射程远远高于襄阳守军,几日来江东军每天都会将箭头折去,对着城中来一轮齐射。射进城中的除了箭杆之外,还有箭杆上绑着的布告书状:

    江东大都督周瑜,仰示襄阳府,布告天下:今为荆州刺史刘表昏庸无道,涂炭百姓,更兼滥官当道,污吏专权,吾故奉汉吴侯、讨逆将军孙策之命,前来征讨。前者襄阳太守蒯越,屈坏城中子弟兵丁万人性命,吾每思此事,心痛不已。今城中百姓,若有能献出蒯越人头者,封万户侯。倘若随其继续负隅顽抗,吾必拔寨兴兵。大兵到处,玉石俱焚。天地咸扶,鬼神共佑。劫除奸诈,殄灭愚顽。谈笑入城,并无轻恕。城中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好义良民,清慎官吏,切勿惊惶,各安职业。今特谕众知悉。

    蒯越在太守府衙之内看着这封布告书状之时,一干偏裨副将已经在堂中跪了一地,自始至终连头都不敢不抬起。蒯越扫了跪在下面的将领们一眼,心中不禁有些烦躁。这些人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心腹,可是自从江东军压境以来,他们的表现实在令自己大失所望。不过想到守城还得依靠这班将领,蒯越硬生生的将一口怒气压了下去,强笑道:“周瑜小儿未免太小看我们荆州的才俊了。诸位将军有什么退敌的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一名副将战战兢兢的膝行而上:“太守大人,这封书状基本上全城的人都看到了。现下城中民心浮动,军心不稳,这城我看是守不住了,不如弃城······”

    “混账!”蒯越没有耐心再继续听下去了,抓起桌案上的砚台狠狠的砸了下去。

    盛怒之下,坚硬的砚台都被蒯越摔了个粉碎。那名副将惊得全身哆嗦,不住的叩头。他知道说出这番话多半会激怒蒯越,但是几日来城中的军民不断的有人翻出高墙向江东军投诚,屡禁不止不说,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副将心中本来全是为自己开脱的话,可是在蒯越的怒气之下,他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弃城?弃了城你准备逃到哪里去?还是你准备弃了城去向周瑜摇尾乞怜?”蒯越拍着桌案喝骂道,“你以为周瑜是何等人,是和你们穿同一条裤子,一起出钱凑份子喝酒嫖女人的同袍战友么?”

    一直站在蒯越身后的傅巽走上前来,低声道:“蒯太守不必动怒,诸位将军也是据实而言。”

    傅巽是几日前从江陵赶来襄阳的,在带来刘琦命令蒯越坚守襄阳的手谕的同时,也以监军的身份协助其一起守城。蒯越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便对这个名义上的监军动怒,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寻摸着手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摔下去泄愤。

    傅巽淡淡的一笑,向堂下的众人挥手道:“诸位将军先下去吧,这几日军情紧急,蒯太守难免有些焦躁,还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尽忠职守,必能挺过眼下的难关。”

    众将领听到傅巽的说话,一个个如蒙大赦,纷纷叩首称是,接着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太守府衙。傅巽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自嘲的摇了摇头,道:“异度,大家同朝为官,他们又是你的亲信,何必动怒呢?”

    “公悌,你也看见了,他们言语中隐然就是让我弃城投降。”蒯越恨恨的道,“我久食荆州俸禄,岂能将襄阳拱手送人?”

    “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傅巽脸上还是挂着淡然的笑容,“这句话不知异度听过么?”

    蒯越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公悌,有话就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傅巽压低了声音,道:“朋友和敌人,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可能你认为的朋友,在下一刻就会成为你的敌人,同样的道理,你所认定的死敌,也不一定不会成为你的盟友。这其中关键,不在于对方,而在于你。”

    “公悌的意思是······诈降!?”

    傅巽点了点头,冷冷的道:“没错,异度可以先写下降书,派人送予周瑜。降书中以平复民心为由,恳请其不带大军入城。我等再在城门两侧伏下重兵,待周瑜轻装简从入城之时,趁其不备,伏兵四起,必可取下周瑜小儿的人头。周瑜既死,江东军群龙无首,一鼓可破也!”

    “周瑜为人极其精细,只怕此计瞒不过他。”蒯越忧心忡忡的道。

    傅巽肃然行礼,信心满满的道:“请太守即刻写下降书,在下愿亲自送往周瑜营中。凭在下的三寸不烂之舌,定叫周瑜中了我的计谋,将性命送在襄阳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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