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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二房的姐妹俩,小小又取了一套桃花香味儿的脂粉出来,叫璎珞给蕙姐儿送过去。

    看着璎珞屈膝领了东西出去,西兰在旁边儿不屑地说:“给她做什么?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怕送了去也不识好人心!”

    小小揉了揉额头,这几个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莎姐儿虽然没说蕙姐儿一个字的不是,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只怕在大宁那边儿没少受蕙姐儿的气,偏荷姐儿那个直爽性子跟她还处得来,处处维护她的样子。

    听见西兰的抱怨,小小忙说:“快打住!这样的话往后可不能再说。她再有千分不是,也是我们这一房的姐姐,当着荷姐姐的面儿吃了这亏她已经够难堪的,若是闹到母亲跟前去,少不得又是我的不是。家和万事兴,何必纠结这些杂碎东西呢?”

    郑妈妈在旁边儿听了宽慰地一笑:“还是我们小姐懂事。西兰,小姐抬举你做了贴身的大丫头,你这嘴可得紧着点儿。蕙姐儿再不好也轮不到我们说,别一不小心惹出祸事,还牵连了小姐。”

    西兰抿了抿嘴,扭过头去,显然心中十分不服。

    小小见她这副模样,赶忙抚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可郑妈妈这话是为了你好。这里是安都,不比咱们容米,蕙姐儿再有不是,她也是主子,你是丫头,她若真要收拾你,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西兰点点头,对郑妈妈说道:“谢谢郑妈妈提醒,奴婢也知道您是为了奴婢好,可是这心里就是觉得有气。”

    小小倒不觉得稀奇,容米一行之后,她自然晓得容米司治中对于庶子庶女的态度,像田丰,只怕比普通的土人日子过得还要差些,若不是他挣了军功,估计在容米也没有立足之地。

    倒是郑妈妈听小小提起容米,有些好奇,打定主意私下里问问西兰容米的情形,怎么看她的模样对于庶出身份很不待见似的。

    几人说了没几句,璎珞回来了,走近了过来低声禀报道:“奴婢把小姐的东西送过去了,蕙姐儿还在哭,陈姨娘哄着她,奴婢说:‘这是茹姐儿叫奴婢给您送来的,姐妹几个都有,这是给您拿着玩儿的。’蕙姐儿没说话,陈姨娘收了放在桌上,可奴婢刚退到门口,就瞧见蕙姐儿发了脾气,把东西全给砸到了地上,说:‘谁稀罕她的破烂!’奴婢没做声,陈姨娘忙说是失手,奴婢也没说什么,就回来了。”

    西兰一听,就对着小小露出一个“你看我说过吧”的笑容,郑妈妈也蹙了眉,小小却说:“罢了,别管她。送不送是我的心意,收不收是她的事情。这宁落一村不落一户的,到时别捡嘴说我没给她送就行了。”

    郑妈妈点头道:“小姐说得是。之前的事情或许您作为主人有些不对,可蕙姐儿这态度,就全是她的不是了。”

    小小不愿再提这个话题,摆摆手道:“这家里的事情,哪里分得清楚谁的对错,左右日子能糊弄过去,叫母亲省心些也就是了。”

    因为这句话,郑妈妈跟周妈妈私下里嘀咕:“咱们小姐可一点儿也不像小门小户长大的,大度、宽容,心思摆得也正,所以说这‘龙生龙,凤生凤’也不是没有道理。”

    周妈妈听了也点头道:“可不是吗?蕙姐儿就跟坠儿那些德行一样,这回来还没几日,闹出来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桩了。跟你说个好笑的,昨个儿陈姨娘还跟夫人说,屋里丫头人手不够,要添两个人呢。”

    郑妈妈奇道:“她是日子都活回去了吧?网不少字这人手多少都是有定制的,他们三个人,上下二十多个丫头伺候着,还不够呢?我们小姐身边算上院子里头粗使的和我也就是十一个人,小姐还整日说院子里头晃悠的人太多呢!”

    周妈妈冷笑一声:“你还不明白她?这是借机向夫人表示院子小了,不够住呢!这大年下的,夫人手上事情本就不少,偏她还可劲折腾。”

    不过陈姨娘既然提了,林氏也不好不安排。本来也是,大爷周伟就快回来了,总不能让姨娘跟女儿一个院子住着,多少也有些不方便。原本林氏没想那么多,是因为蕙姐儿和芹哥儿年纪都还不大,用不着另辟院子,给陈姨娘他们的那处院子也不小了,怎么都够使。如今陈姨娘这么一提,倒叫林氏真的有些为难起来。

    分派院子,屋子里的摆设、用度、使唤的下人都得配齐。本来陈姨娘他们今年突然回转,府里准备得就不是很充足,不说别的,就是这各房的炭就没那么够使,如今都快过年了,上哪里去买炭?

    这桩事情还没烦完,蕙姐儿那边又闹出事来,说是清溪摔了蕙姐儿心爱的杯子,正闹着要打了清溪撵出府去。

    林氏真生气了,他们不回来什么事也没有,日子安安稳稳地,这一回来见天儿的都是事情闹腾,她又不是无所事事的人,眼看着两位爷回府,过年,祭祖等等事情都要安排,这一天折腾一桩地,有完没完呢?

    直接就吩咐周妈妈:“去把清溪蕙姐儿都叫过来,若是奴大欺主,我定然绕不了这奴婢;若是借题发挥,也不能让那清溪受了委屈。”

    小小听说这事儿赶到林氏院子里的时候,清溪和蕙姐儿、陈氏等人已经到了。

    一进门儿就看见清溪跪着,头发散乱,脸颊通红,旁边儿站着清源、清沐两个也是一脸愤色。蕙姐儿和陈姨娘双目红肿站在林氏跟前,一脸委屈。

    林氏坐在堂上,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喝着,见小小进来,忙招手叫她过去,又嗔怪郑妈妈:“大冷天儿的,不让小姐在屋里歇着,跑过来干什么?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

    郑妈妈低眉敛目应了一声,小小已经赖到了林氏怀里:“母亲不用担心,我穿得厚厚的,郑妈妈还给我烧了手炉,暖和着呢,不信你摸摸。”

    说着就把手放到林氏手里,林氏摸了一下,确实热腾腾的,这才放了心问她:“大冷天儿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小小看了眼清溪几个,轻声说道:“听说清溪犯了错,好歹她们几个也伺候过我几天,过来看看。”这就是明摆着维护的意思。清溪伺候我的时候都没出过事,偏伺候蕙姐儿才几日功夫就出事了?林氏听着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当着女儿的面,林氏还是压了心头的火气,吩咐素纨道:“去用冷水投个帕子,让蕙姐儿和陈姨娘擦擦,瞧这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素纨便带了小丫头投了帕子来,请陈姨娘和蕙姐儿坐了,去给她们敷眼睛。

    蕙姐儿却一把扯过帕子,趴到林氏面前跪下哭了起来:“母亲疼爱蕙儿的心,蕙儿都知道。可恨那些奴婢却对母亲的意思阳奉阴违的,今日摔了杯子,明日就该打蕙儿的脸了。”

    周妈妈和陈姨娘忙去拉她,她却挣脱了不肯起来。

    林氏都气乐了,该说这丫头聪明还是蠢笨呢?堂堂小姐,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儿又哭又嚎的,这是自己把自己的脸面放到脚下去踩啊!就是为了跟自己唱对台戏,清除清溪这个嫡母安插进去的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板了脸,林氏喝斥道:“蕙姐儿还不快些起来,你一个大家闺秀这般哭诉,难道是我这嫡母欺辱于你了?”

    这帽子扣得有点儿大,蕙姐儿一愣,周妈妈和陈姨娘趁势便把她拉起来按到了椅子上。陈姨娘赶紧向林氏福身行礼道:“夫人莫怪,蕙姐儿在边关长大,性子直爽了些,实在是这些奴婢欺主,蕙姐儿呕不过,并不是……”

    林氏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什么?不是我这嫡母欺辱庶女么?那你且说说,不过一个杯子罢了,摔了也就摔了,做什么吵得阖府皆知?”又指清溪:“你上前来!”

    清溪膝行着上前几步,抬起头,脸上的伤痕散乱的头发凌乱的衣襟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陈姨娘瑟缩了一下,没敢出声。

    林氏气道:“你瞧瞧这丫头,这脸上该是打的吧?网不少字谁打的?我们周府何时有过为了一个杯子就把人打成这样?这还是我指过去的人呢,这是打她么?是打我的脸吧?网不少字”

    陈姨娘又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暗暗懊悔当时怎么没有拉住蕙姐儿。蕙姐儿这两天心情正是不好,只听见外头摔了杯子,她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蕙姐儿扯着这丫头一顿打,她这做娘的也不敢上前去拉。这时见了林氏,她突然就想起来以往给林氏做丫头的时候,林氏对自己人最是护短,如今蕙姐儿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丫头打成这样,就是撵了这丫头,蕙姐儿也讨不了好去。

    偏偏蕙姐儿并不知道,还捂着帕子呜呜哭道:“一个丫头罢了,母亲,她将我最心爱的杯子给摔坏了,那可是父亲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林氏听了这句,周身气势骤然一冷,小小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心中暗道这位庶姐真是不知死活。

    蕙姐儿还在哭:“那套深谷幽兰的杯子本是一套,这坏了一个,一套也就没用了……”

    林氏“啪”地拍了桌子:“好了!按照府中规矩,清溪降做三等丫头,罚两个月俸禄。蕙姐儿既然如此心爱这套杯子,就不该拿出来使用,想来你父亲送给你的也不过是赏玩的罢了,既是使用,必有损坏,过几**父亲回来,叫他再补你一套就是!都散了罢!”

    堂上诸人都楞了,不明白林氏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个决定。林氏却懒得管那么多,站起来牵了小小便回了内室。

    看她脸色不好,小小也不敢再问,亲手倒了杯茶捧给林氏,服侍她喝了,见她神色疲惫,又乖觉地站到林氏身后替她揉着肩膀。

    心疼女儿年小力弱,林氏拍拍她的手疲惫地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忙活了,陪我坐会儿就是。”

    小小挨着林氏坐下,靠在她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暗暗思忖林氏为什么突然不问过程,就做了处理。

    照她看来,蕙姐儿大概还是年纪太小,心思不够深沉,即便是要发难,也不该对着嫡母派来的人发难。若是个机警的,只怕都该是将嫡母派来的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大面儿上挑不出来什么错处就行了。这刚回来几日的功夫,她就上窜下跳的,生怕这日子过得平淡了。

    这样的处理结果,想必蕙姐儿是非常不满的吧?网不少字二等丫头降三等,要升回来还不是林氏一句话罢了,最主要的是,本来是想将清溪几个撵走,这下人没撵走,得罪的可是府里不少的下人。不说别的,清源清沐两个肯定是得罪了,有了清溪先例在前,还指望她们俩能多用心?

    陈姨娘她们带回来的也就是四五个人,在这府里头想办什么事只怕都是不怎么行。如今得罪了老人一派的清溪等人,这几个下人想要融入府里的老人里头,只怕会更难。

    歇了一会儿,林氏问小小:“小小,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不问缘由就处置了这事吗?”网不跳字。

    小小歪着头想了想:“这还需要问缘由么?不过一个杯子罢了,她就把清溪打成那样,这是明摆着挑事呢!清溪虽然有错,您不是照着府里的规矩罚了么?至于蕙姐姐,让她猖狂几天又如何?”

    林氏笑着说:“她猖狂,无非是仗着你父亲宠爱。可父亲为什么宠爱她?就是因为那些年失去了你。如今你回来了,你父亲还会像往常那般宠爱她?她如今这样折腾还好,这府里的人哪个还会去上杆子地巴结她?左右她在这府里也留不了两年了,等你父亲回来,给她定了人家,一份陪嫁也就打发了出去。搭理她还浪费了我的时间。再者就是你前日说的‘家和万事兴’,你父亲回来过年,自然是开心和睦些得好,只要她不瞎折腾,由他去又何妨?”

    小小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母亲,您说年后要给我请先生,那蕙姐姐要不要跟着一起学呢?”

    林氏这下笑开了怀:“你个鬼灵精!你姐姐自然也要请夫子,不过是请专门教规矩的妈妈,总不能她出了嫁,却让人说咱家女儿没规矩,带坏了一家子人的名声!”

    好吧,小小服了,蕙姐儿你跟嫡母叫板干什么?收拾你的法子多了,只是看嫡母心情如何罢了。

    不提这一桩,整个周府上下的气氛还是很开心的。二房的孙姨娘本也是黄氏的陪嫁,回了府里也跟以前伺候黄氏一样,每日晨昏定省,没两天就消除了黄氏的戒心,重新对她亲热起来。

    莎姐儿性格温和,跟荷姐儿第203章哥儿还叫我出去呢,我先走了。”

    陈姨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着他掀帘子出去了,蕙姐儿在旁边骂道:“这个白眼儿狼……”扭头看见陈姨娘眼角滑下泪水,扑过去抱住陈姨娘道:“娘你别哭,这不是还有我吗?”网不跳字。

    母女俩抱着又哭了一场,旁边莺儿也忍不住跟着落泪,外头伺候的小丫头听见了,却都撇了撇嘴,一脸鄙视。

    不过一刻钟,陈姨娘院子那边的事情就传回了林氏的耳朵,她听着周妈**诉说倒笑了起来:“往回没发现清源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偏这心里又还清楚,不是那些糊涂东西。说得好,我箱子里有只莲花样子的银钗子,拿去赏了她。”

    周妈妈也笑:“奴婢替清源先谢过夫人赏了。夫人约莫是忘记了,她老子就是外头管大厨房采办的陆瞎子,眼睛不好使,一张嘴可利索得紧,买一斤肉都得饶回来一根骨头的主,这嘴皮子上头能吃了亏去?”

    主仆两个又笑了一回,倒是小小听说了之后笑道:“要是我,陈姨娘给的钱也得拿着,叫她吃了亏还要肉疼才是!”

    郑妈妈听了也笑:“小姐真是说笑,清源怎会要陈姨娘的钱哩?”

    小小正色道:“为什么不要?一把年纪了还要小丫头教她做人做事,不教学费,难懂清源就白交了么?”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哄笑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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