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萧亦风在醉红楼教训了几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还维护了一名舞女的事传入了萧钰的耳中。

    “王爷,这事该怎么办?”何伯忧心忡忡地问到。

    萧钰叹了口气,“派人压下去,不能传到皇伯父那里。”

    今日一早,也不知道是谁将昨晚萧亦风在醉红楼中教训几个富家子弟的事传了出去,还以讹传讹地加以渲染。说是萧亦风是为了醉红楼的一个舞女争风吃醋才闹起来的。

    萧钰知晓萧亦风的品性,是断然不会做出这般事的。但是宫内的萧卫池就不一定了,万一真的因此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从而处置了萧亦风和一些无辜的人,那就真的中了他人的计策。

    “王爷。”

    长宁行色匆匆地推门走进来,拱手说道:“属下方才调查到了那传闻的源头,是在连城郊外的一户人家。不过等属下带人赶到时,那一户人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萧钰忽而笑了,话语里浸染上寒气,“给本王把方圆百里掘地三尺,本王倒是想要看看是谁想要陷长卿于这般境地。”

    长宁一凛,应声退下了。

    王爷他许久没有这样动气了,只怕这次要动真格了。

    长宁关上房门的时候,华锦瑟正巧拎着个小巧的食盒独自一人走来。

    “锦瑟姑娘。”长宁微微笑着同华锦瑟打招呼。

    华锦瑟也报以一笑,径自将房门推开。

    屋内,何伯本来正在和萧钰谈论着什么,见到华锦瑟来了,就止了话题,行了一礼就告退。

    华锦瑟也不在意,将食盒内的饭菜一样样地端出,摆在萧钰面前。

    萧钰收起方才的戾气,接过华锦瑟递来的筷子,然后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华锦瑟嘴边。

    华锦瑟很是自然地吃了,不过只咀嚼了片刻就将眉毛皱起,说道:“这盐好像放多了。”

    萧钰挑眉,丝毫不介意这筷子是华锦瑟用过的,也夹了一筷子同样的菜送入口中。好一会,才说道:“锦儿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因着萧钰称病,华锦瑟也得装样子的每日里都给萧钰变着花样地做各种滋补的药膳。当然,其中少不了是萧钰软磨硬泡求来的。

    “真的?”华锦瑟将信将疑地盯着萧钰。

    萧钰忙不迭地点头,又舀了一勺汤吹冷后送了过去。

    华锦瑟身子微倾,喝完了那一口汤。紧皱的眉也舒缓开来。

    这汤还是能入口的。

    两个人就这样用完了一顿午膳。午后,萧钰日常携着华锦瑟在王府里遛弯晒太阳。美名其曰,卧病在床久了,需要外出呼吸新鲜空气。

    “锦儿,你看那个湖泊好看吗?”萧钰兴奋地指着那一眼清澈的人工湖。

    华锦瑟点点头,“好看。”

    “那锦儿你觉不觉得这湖泊就像你的眼睛,上面尽是我的倒影。”

    华锦瑟睨了眼自顾着兴奋的萧钰,莞尔一笑,说道:“像你脑子里进的水。”

    萧钰一梗,这话,多么的似曾相识。

    “那也没事,反正我脑子里也都是你。”萧钰小声辩解道。

    就像这湖水上的倒影上一样,他满心满眼都是他和华锦瑟二人相处的画面。

    华锦瑟只当没听见萧钰的话,继续朝前走去。

    萧钰眼尖地发现华锦瑟耳朵红了。窃喜地追了上去,缠着华锦瑟,又在她耳边说了一堆没羞没臊的话。

    惹得华锦瑟最后甩袖走人。

    当萧亦风和于路明两个人结伴而来的时候,直奔书房,却被告知萧钰正在含香小筑。

    于是两个人又在一头雾水地来到含香小筑,就看见萧钰围着华锦瑟又是剥水果又是求原谅的。简直没眼看!

    萧钰一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二人,淡淡地瞥了眼二人,就继续低头给华锦瑟剥葡萄。

    不过华锦瑟不似萧钰这样自在,她推开萧钰的手,强装镇定地喝道:“够了。”

    萧钰却仍旧不依不饶,“锦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华锦瑟轻咳一声,回道:“没有。”

    “那你怎不吃我剥的葡萄?”萧钰面含幽怨地诉道。

    华锦瑟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而站在旁边看戏的两个人也没好到哪去。

    曾经那个笑面狐狸哪去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撒娇求原谅的人到底是谁?还是那个矜贵清润的宁王吗?

    华锦瑟尴尬地拿起萧钰手中剥好的葡萄吃了。

    萧钰还是有些不满意,拉着华锦瑟走到一张石桌旁,坐下。

    萧亦风和于路明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肩朝萧钰走去,各自寻了个石墩坐下。

    萧亦风斟酌了片刻,决定还是将昨晚发生的事同萧钰解释一下才好。

    萧钰不作声地听完萧钰的解释,倒是在他的预料当中。

    “那几个闹事的公子是哪几家的?”萧钰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问到。

    于路明接了萧钰的话,说道:“一个是张侍郎的二公子,还有两个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

    萧钰垂眸回想了一会那两家的情况。在朝廷上都是什么不起眼的人物,性格也挑不出什么大错。

    想来散布那些流言的那些事情也干不出来。毕竟这样的事情一发生,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昨晚闹事的人。

    萧钰其实思虑的不错,这事一发生。张侍郎和户部尚书就着急坏了。生怕宫内的那位一个不慎,就猜忌到了自家头上。

    “你这个不孝子!平日里寻花问柳也就算了,还不长眼地冲撞了定王。现在带着我们家都被牵扯进流言里!”张侍郎抄着根棍子,不顾自家夫人的阻拦,狠狠地朝自家儿子身上抽去。

    张公子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跪在祠堂里,任由张侍郎怒骂。

    户部尚书府里的情况也相似,不过他们家跪的不是一个,而是俩。

    不过幸好萧钰及时地将流言压下,而且将宫内的人都提点了一遍,才没让那些话传到萧卫池耳朵里。

    晚些的时候,萧亦风才如释重负地离开。留下于路明和萧钰二人对月饮酒。

    华锦瑟早早地就离去了,因为在座的都是男子,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停留的时间久了也不好。

    于路明仰头饮尽杯中酒,将杯盏放在石桌上。

    萧钰了然地放下手中的酒盏,侧目看向于路明。

    他知晓他有话要说。

    于路明虽然平时看起来和萧亦风一样是个纨绔子弟,不着调儿。但实际上萧钰却很清楚,于路明不像萧亦风是个率真坦荡,毫无心计的人。相反,因为自幼家宅不宁,于路明很早就懂得如何伪装自己,颇具城府。

    “我觉得阿瑾你先去遇到的刺和这次散布流言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波人。”于路明话语里有几分笃定。

    萧钰把玩着酒盏,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毁了你们。”于路明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萧钰顿了一下,缓缓地笑了,“依照长渊的意思,这些人是平王那边派来的。”

    于路明轻轻点头。

    当今圣上至今膝下无子,若是百年之后,继位的恐怕就是他们几位王爷中的一人了。

    “其实你说的我当时也猜测过,不过我还有一种怀疑。”萧钰盯着于路明,款款说道:“你可记得一年前我遇到的那场刺杀。”

    于路明一怔,眼底尽是怒意。一年前,萧钰正好奉命外出。没曾想,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行刺,再加上身边的人反水,萧钰险些因此重伤。

    这一件事令于路明和萧亦风耿耿于怀了许久,各自派人去追查了一番,不过至今都没有任何结果。

    “阿瑾你的意思……”于路明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齐,东煜皆有。”

    于路明惊了,竟牵扯到了明齐。这件事怕是不能简单处置了。

    萧钰执起酒杯,凑到唇边,饮下杯中残酒。

    嗯,有些甘甜。回头给锦儿也带去一坛,很是期待锦儿喝醉后的模样。

    某个心系华锦瑟的男人不顾于路明看他的担忧的眼神,而是想着该怎么哄骗华锦瑟喝酒。

    半晌,萧钰才悠悠开口,仿佛那个被人刺杀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前几日,锦儿就同我说过,有人利用她师兄要挟她和十一来取我性命。而那人极有可能是明齐的人。而且我们的人都查不到那些人的下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那人隐藏的极深,还有一种就是他们不是东煜的人。”

    于路明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也是,按着他们三个的权力,都还有查不到的人,也唯有那几种可能了。

    于路明又想了一会,问道:“那这事要不要告诉子卿?”

    萧钰摇摇头,“暂且不要告诉他。不然依着他的脾气,知晓中间有明齐的人作祟,怕是不会给明齐那边的使臣好脸色看。”

    于路明应下了,又和萧钰饮了几杯酒,就走了。

    萧钰独自一人喝完剩下的酒,想了一会命人去酒窖里寻了一坛子度数不高的酒,拎着就去含香小筑寻华锦瑟了。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和锦儿几个时辰未见,就像隔了一个季度。

    也亏的华锦瑟听不见他的心里话,不然又得嫌他粘人了。

    现下时辰还早,华锦瑟只是搬了张椅子出来,一边感受着晚风带来的清凉,一边阅览着医术。

    萧钰来时,正巧看到华锦瑟在烛光下认真翻阅的模样。

    华锦瑟感受到有人到来,抬眸去看,就见萧钰拎着坛子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呆子。”华锦瑟忍不住笑骂了句。

    岁月静好,大抵也就这幅模样了。

    萧钰丝毫不介意自己方才的样子让华锦瑟看去了,大大方方地看着华锦瑟。

    “锦儿,喜欢酒吗?”萧钰将那坛子酒放在拴上,期待地问道。

    华锦瑟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闪烁的小雀跃,当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喜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钰有些受伤,耷拉下脑袋,默不作声地看着华锦瑟跟前的医书。

    嗯,是凤君然那家伙送给锦儿的那本。

    萧钰更加难受了,一步步将脑袋往华锦瑟肩上靠。直到嗅到那股子清冷的药香,萧钰菜感到丝丝安慰。

    华锦瑟瞥了眼跟只大型犬一样的某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这样的日子,她想过一辈子。

    灯火跳跃,暖融融的烛光映衬着如玉的二人,平添了几分温馨。

    这几日里,明齐的几位使臣都很安静,除了必要的时候进个宫和萧卫池探讨些事情,其余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

    不过某位公主就另当别论了,东方柔近些日子倒是活跃的很。先后接触了不少连城中的大好青年,连带着一些小姐举办的聚会也前前后后参加了不少。其中来往最密切的是平王萧如霖。

    不久之后,明齐的使臣再度进宫,意在商议联姻事宜。

    听宫内的人说,明齐的使臣出来时面色不错。

    于是连城内的人再度揣测,那位明齐来的公主是不是已经择好了夫婿。才特意来到宫中请萧卫池的圣旨的。

    只是具体选了哪一位公子,这就有待众人商榷了。

    不过大家都一致地觉得萧如霖当选的几率比较大。毕竟东方柔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再兼之萧如霖的身份与地位皆是超然,东方柔这几日会选择同他多多接触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几位大人今日辛苦了。”等到明齐的使臣返回居处的时候,东方柔早已等候在那,娇媚的话语自她红润唇间吐出,丝丝入扣。

    几位使臣慌忙站直身子,拱手称道:“不敢居功,一切都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乍然听到太子儿子,东方柔眼神忽闪忽闪,既有惧怕,亦有神往。

    最后东方柔还是笑着对那几位使臣说了些恭维话,而后带着几个随身伺候的婢女颦颦婷婷地朝自己院子走去。

    隔日,萧卫池就命人颁下了圣旨。

    不出人意料的是,赐婚对象是东方柔和萧如霖。

    二人同时跪拜,听候太监宣读。

    圣旨内的意思也不过是夸赞他们云云,随后还意思意思地赐了些珍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