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瑟眼神一厉,将笛子横在唇边,吹奏起来,尖锐的笛声乍然在黑衣人的耳旁炸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华锦瑟,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迷茫。

    凤楚兮更是第一回见到华锦瑟伤人,而且是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黑衣人额头的青筋暴起,两注血液从他鼻翼间蜿蜒流出,直至他倒下都未能明白那笛声是如何伤人的。

    “扶桑姐姐!”

    华锦瑟的身形微微晃动,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模糊。神情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正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来。

    真是像啊……

    华锦瑟喃喃自语着,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依稀地觉得耳畔有人在叫她。

    “锦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华锦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小小的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正瑟瑟发抖地躲在一张桌子底下,而她的面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的刀尖还在滴血。

    她想哭,却又不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些在四周徘徊的匪徒全都陆续离开了。但是她还是躲着,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姿势蹲在那里。眼角的泪珠早已经干涸了,她的腿也开始发麻。

    锦儿!”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就看到一个小少年焦急而又紧张地朝她奔来。

    “瑾哥哥!”

    萧钰挑着眉看着眼睛紧闭的华锦瑟。

    她刚才好像喊了声瑾哥哥……

    在萧钰的注视下,华锦瑟的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倏然睁开了眼睛。

    “瑾……萧钰?”华锦瑟皱着眉打量着手里捏着块毛巾的萧钰,而后环顾了圈周围,尽是陌生的装饰,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哪?”

    萧钰将手中的毛巾挂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早就备下的餐点递了过去,“这是我在连城外的庄子。”

    华锦瑟接过那口碗,吃了一小口,复又问道:“楚兮他们呢?”

    萧钰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顾着惦记别人呢。

    “放心吧,他们没事,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呢。倒是你……”

    华锦瑟在听到他们没事后就放下心了,毕竟她之前那曲子可是不分敌我地攻击。

    萧钰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突然就有些生气,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放在心上。

    唰地夺过她手里的那口碗,语气里带上怒意“你知不知道刚才大夫检查完是怎么说的?”

    华锦瑟从未见过萧钰生气的模样,当下有些怔愣。

    萧钰看着她这幅不知所云的模样简直没了脾气,敛了怒气,好声好气地哄道:“你这几天不要出门了,就好好地躺着,有事情叫我就好。方才那大夫检查完说你很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不知道我……我们听到那句话时有多担心。”

    华锦瑟知道自己最后吹奏的那首曲子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但那时情况紧急,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在听完萧钰说的话之后,华锦瑟心底升起了几分熨帖。乖乖地点着脑袋答应了,“我知道了。”

    萧钰这才放心地将碗递回去,坐在边上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

    “对了,那只狐狸呢?”华锦瑟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碗,问到。

    萧钰瞥了眼那口碗,见已经见底了,就接过来放在一旁的桌上,说道:“凤楚兮抱着在屋子里休息,你若是想看,我叫人抱过来就是。”

    华锦瑟摇摇头,又问了一句:“我们几时返程?”

    她突然很想回去,回去华府,去找霓裳姐姐。

    萧钰看着她脸上着急的神色,也拿他没办法,叹了一口气,说道:“等什么时候大夫同意你可以外出,再返程。”

    华锦瑟脸色微沉,回道:“我也是大夫。”

    萧钰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主意。

    “医者不自医。”

    说完,萧钰就带着碗出去了,临走前还把门给合上了。

    华锦瑟只得百无聊赖地坐着,偶然间余光瞥见一旁的桌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书册。

    当萧钰揪着一个白团子回来的时候,华锦瑟正端正地坐在床边翻看一本杂记。

    “看书费神。”萧钰走过去抽走华锦瑟手中的书,把那团白团子递了过去。

    华锦瑟眨眨眼,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

    “吱!吱吱!”卧在她膝上的狐狸抗议地吱吱了几声。

    丫的,有朝一日非得咬死那男人。老是揪它尾巴,毛都被拔掉了好几根。

    萧钰睨了眼冲他吱吱叫的狐狸,将它往前推了推。

    “这狐狸,倒是有趣的紧。”

    华锦瑟不解地扫了眼萧钰,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之前那个被它咬伤的人现在已经毒发死了。”

    “吱!”某只狐狸听完萧钰的话,骄傲地扬起小脑袋,叫了几声。

    华锦瑟也有些诧异,先前那人她也清楚,虽然下手重了些,但最多伤及脑子,并不会死亡。

    华锦瑟搂过那只狐狸,掰开了它的牙齿查看。坐在一边的萧钰看的心惊胆战,准备一出现异样就将那只狐狸给夺回来。

    不过那只狐狸瞧着极通人性,除了挥着爪子挣扎了几下也没了其他别的动作。就是被华锦瑟放下来时哀怨地吱吱叫。

    华锦瑟扯了张帕子,擦干净手上蹭上的口水。

    “它的牙齿比较锋利,过会得和楚兮说一下,不能去随便喂它。”

    萧钰赞同地点头,追问了句:“这狐狸你是准备抱回府里养着吗?”

    华锦瑟偏过脑袋又逗了一会它,好一会才回道:“我本想让楚兮抱回去想着,但她说家里的祖母对这种毛绒绒的动物很是不喜。”

    华锦瑟说到这又顿了顿,“我本想过将它放生,但它……总是寻得回来。”

    说到这,华锦瑟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

    萧钰看了眼那只卧在华锦瑟膝上吱吱叫唤的狐狸,磨了磨后槽牙,说道:“炖了吧。”

    华锦瑟惊诧地瞪大了眼看着萧钰,这人莫不是对狐狸特别感兴趣,三番五次地都说要炖了它。

    不过最后萧钰的这个建议还是没能践行,反而是那只狐狸多了个名字,叫吱吱。

    是华锦瑟给取得。

    这几日里除了凤楚兮和十一几人来寻过她以外,华锦瑟其他的时间都差不多都被萧钰给占据了。

    为这个华锦瑟也和萧钰说过很多次。

    “萧钰,你很闲吗?”华锦瑟看着照例捧了口小瓷碗笑眯眯地来寻她的萧钰,话语里皆是无奈。

    萧钰无辜地回望着她,说道:“这庄子里我并未置办多少下人,大多都是打扫庭院的小厮和一些护卫。”

    “那就没有丫鬟吗?”

    萧钰眨巴眨巴眼睛,回道:“有是有,不过……是清理恭桶的。”

    华锦瑟的眉毛拧起,不再询问他关于丫鬟的事。

    “那楚兮呢?”

    萧钰弯着唇笑着回道:“楚兮那丫头昨晚出去玩,结果淋了雨。回来的时候就头疼脑热的,现在还要人照顾呢。”

    华锦瑟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锦瑟?你莫不是在害怕我?”萧钰笑眯了眼,一落不落地注视着华锦瑟。

    “没有。”华锦瑟迅速地偏过脑袋。

    萧钰也不戳破她,将她怀里的吱吱给揪了过来,然后把瓷碗递给她。

    在华锦瑟喝粥的时候,萧钰突然说道:“我已经吩咐了长宁他们,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去。”

    华锦瑟点了点头,继续喝粥。

    “吱!吱吱!”某只团在萧钰怀里的毛球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扑腾着小爪子想要去够华锦瑟手里的碗。

    不过华锦瑟只是淡淡地看了它一眼就不再理会,惹得某只毛球一颗心碎成了碎片。

    “吱!”吱吱仰天长号一声,然后就被萧钰无情地摁住脑袋镇压了。

    “锦瑟,它是不是胖了点?”萧钰掂了掂它的小爪子,问到。

    华锦瑟头也不抬地继续喝粥,“或许吧,楚兮她这几天喂的有点多。”

    萧钰了然地瞥了眼它,思量着改天回去让长宁给它栓根绳子,牵出去遛遛弯。省得重了,锦瑟抱起来吃力。

    某只狐狸虽然不知道萧钰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从他不善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丝冷意。缩了缩脖子,努力地用毛绒绒的大尾巴包裹住自己。

    狐生惨淡啊!

    当晚,某只毛球想要照例蹭上华锦瑟的床时,被华锦瑟发现了,抱着给放到了榻上。

    这几日她每天醒来都能在床头发现几根不明毛发,只是一直抓不到它的把柄。今晚她故意装睡,果然让她抓了个现行。回头得让它和十一睡了,或者和萧钰同床共枕,让它长个记性。

    华锦瑟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次日早上,华锦瑟还尚在睡梦中就被吱吱声给吵醒了。

    抿着唇坐起来,华锦瑟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某个白团子正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贵妃塌的边缘,另外两只后爪在半空中死劲地扑腾,嘴里还不住地叫着。

    华锦瑟用手掩唇,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穿上绣鞋,走过去将它拎了下来。然后扯了条毯子将它兜头盖住,径自走到屏风后面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