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泛起鱼肚白。

    混乱了一天的下邳城,才渐渐的恢复了稳定。大火的余烬未散。白ri的寒风一吹,股股黑烟柱般笔直。

    街道上,到处是死人的尸体。有曹军的,大部分却是并州军与守城民壮的。横七竖八,,血肉狰狞。

    诉说着昨夜激战的惨烈。

    白门楼上,却是喜气洋洋。在千员战将,百员谋臣的簇拥下。曹cāo缓步登楼,安坐于楼中暖榻之上。

    这座披着白sè虎皮的软榻,就在昨ri,吕布也曾坐过。

    “恭喜丞相,诛灭吕布逆贼!”陈群引着侯成,曹xing,魏续等并州降将,先一步恭候在楼上。

    曹cāo一到,赶忙恭敬的跪了下去。

    “哈哈哈……..免礼,免礼!下邳能够顺利攻破,全赖诸位努力。”曹cāo淡然一笑。眯缝着的细长眼睛,微微的透出一丝得意之sè。

    下邳,可以说是曹cāo的一个噩梦。先后三次,他都曾经止步于城外。如今,他总算是攻破了这座坚城。

    曹cāo的内心,早已经畅快无比。招呼一声,文臣武将依次落座,人人脸上,都显得喜气洋洋。不断的对着曹cāo说着各种赞扬的话。

    “丞相,夏侯惇将军求见。”

    阁楼之下,有亲卫快步走近,跪下禀告道。

    “哦?快传!”

    一听是夏侯惇,曹cāo的脸上立即露出欢喜之sè。想了想,又要亲自起身,去把自己的爱将迎进来。

    “丞相!大事不好了!”

    夏侯惇素来威仪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之sè。几乎在亲卫通传的同时,已经飞速的跑了上来。

    扑通一下,这个铁血般的汉子已经跪在了曹cāo的面前,独目之中,流下一滴英雄泪。“孟德啊,我那侄儿夏侯德,被吕义抓走了!”

    “什么?”

    正要起身的曹cāo大惊失sè。略带喜气的脸sè瞬间就yin沉了下去。有些颓然的跌坐在软榻之上。

    在坐的文臣武将,无不齐齐变sè。飞快抬眼看了眼坐上的曹cāo,随即死咬住嘴唇,缄口不敢发一言。

    “都退下去吧!”曹cāo面露怒容。摆手让众人退下去。只留下夏侯惇与郭嘉两人。等到众人退下。曹cāo再也忍耐不住,惊疑道:“奉孝,似此,该当如何?”

    郭嘉苦笑。犹豫了一下,方道:“不知主公是要一个完整的徐州,还是一个活着的夏侯小将军?”

    “若要徐州,如何?”曹cāo脸sè一变,智慧如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一点郭嘉的意思。不由的面sè挣扎。

    “若要徐州,只能委屈夏侯小将军了。”郭嘉语气冷冷的道。

    跪着的夏侯惇,大惊失sè。碰的一下,对曹cāo重重叩首,大声道:“夏侯德乃是吾兄临死时托付于我,若我今ri见死不救,何面目见兄长于九泉之下!”

    “元让,何必如此!夏侯德是汝侄,亦吾侄也!吾安能见死不救!”曹cāo赶忙扶住不断磕头的夏侯惇,又扭头朝着郭嘉道:“继续说。”

    郭嘉叹了口气,沉声道:“若主公要夏侯小将军活命,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人保护好吕布的家属。然后再派人去试探那吕义的口风。”

    “又是那吕义!此子,屡次三番坏吾大事。他ri擒住此獠,定要亲手斩之!”曹cāo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夏侯惇,又看了看目光诡异的诡异郭嘉。

    半晌,方才铁青着脸,点头道:“元让,你速速带兵,保护好吕布的家眷!夏侯德,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多谢丞相!”夏侯惇眼圈一红,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随即火速起身。朝着楼外奔去。

    楼中,曹cāo脸sèyin晴不定。细长的双目,露出一抹寒光。冷声道:“奉孝,你认为陈登此人若何?”

    郭嘉脸sè未变。淡然道:“陈登有野心。加上因为夏侯小将军的事。我们又必须阻止陈登对吕家的人动手。陈登的心中,肯定会有怨气。”

    “我yu杀之,奉孝以为如何?”

    曹cāo咬了咬牙,身上露出一抹杀气,一抹怨气。陈登有大才,本来,曹cāo是打算慢慢收服,为己所用。

    但出了夏侯德这档子事,收服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不可能为了收服一个陈登,寒了夏侯惇的心。

    既然收服已经不可能,趁早杀掉,自然是曹cāo的首选。

    听了曹cāo的话。郭嘉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现在不能杀。陈家在徐州,树大根深。当先削其羽翼,再杀不迟。现在主公应当担心的,是那个吕义!”

    “那个竖子!”一听吕义之名,曹cāo就是一阵火大。若没有吕义,夏侯德就不会被捉。他也就不用得罪陈登。

    可以说,吕义的搅局,硬生生让曹cāo把一个名满江淮的贤士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曹cāo怎能不怒。

    “主公,此人不可小瞧啊,观其所为,颇有枭雄之姿,若不早除,他ri必为主公大敌.”郭嘉严肃的道。

    曹cāo也是神sè一变。点头:“奉孝说的没错。吕义手下有陷阵营这等锐士,又有张辽高顺这等悍将,若被他逃脱。定为后患。只是军中久战,身心疲惫。若是强行驱使,恐怕会生变故。本来,那广陵军倒是不错,只可惜……”

    “主公放心,广陵军虽然指望不上,我们手中,倒是还有一支人马,可以派出去追杀吕义!”郭嘉微微一笑。不急不缓,低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曹cāo一听,yin沉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微微点了点头.。

    ………

    下邳城外数百里。

    吕义带着的不足两千的残军,狼狈的坐在一片干枯的树林之中。他嘴唇干裂,气喘如牛。手中吕氏战旗,更是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旗杆。

    上面,血迹斑斑,腥气扑鼻。

    但吕义却在大笑。

    随即,张辽也笑,高顺也笑。所有人都在大笑。

    那是一种大难不死的喜悦。

    “少将军,请喝口水吧。”陈宫满脸的血污,身体更是摇摇yu坠,提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水囊递了过来。

    吕义也不客气。狂奔了一夜。他早已经又累又饿。提起水囊,大口的痛饮了一番,随即看向陈宫,眼神之中带着歉意:“陈军师,都是我没用,害得你跟着我们逃命。”

    陈宫脸sè一正,肃然道:“少将军说哪里话,若非是少将军,老夫就是不死于乱军之中,也定为曹孟德所擒!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只可惜,我们的家小,却是失陷在了城中!”

    一想到各自家小。原本还在欢笑的将士,纷纷露出黯然之sè。

    “大家不必担心!别忘了,夏侯小将军,可还在我们这里做客呢!”吕义笑了笑,瞄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坐在地上的夏侯德。

    陈宫的眼睛微微发亮。看向吕义的目光之中,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之sè。

    张辽更是恍然大悟,摸着嘴角的胡须道:“少将军,原来你不让我杀这小子,是有这样的考虑啊!倒是我太过鲁莽,差点坏了少将军大事。”

    “张叔说哪里话。若非是你与高叔坚守北门,我们恐怕早就死在城中了。”

    吕义叹了口气。随即,又是振作起jing神。吕布一死,他就是这支残军的首领,众人的希望所在。

    他绝不能露出半分颓丧,或者迷茫。

    整了整凌乱的发丝,吕义把张辽,高顺,陈宫,袁涣,全部召集到了自己身边。沉声道:“诸位,如今我们虽然暂时脱险,但曹军随时会追杀上来,你们说,现在我们该往哪里去?”

    “这…….”四人的神情同时一变。是啊,他们该去哪里?吕布战没,下邳失陷。如今的并州军,就是无根的浮萍,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袁先生,你看呢?”吕义看了眼笼着袖子,一副事不关己的袁涣。

    袁涣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吕义会征求他的意见。他想了想,迟疑道:“寿chun袁术,兵多粮广,更与温侯有亲。若是能够,少将军不妨去前往寿chun。”

    “迂腐之见!”陈宫一听,顿时冷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出言嘲讽。

    吕义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袁涣这哪里是提建议,恐怕是要自己脱身才是真的。若要去投奔袁术,必须要经过下邳或者广陵,这两个地方,无论那个地方,都不是现在并州军能够通过的。

    “哼,我这是肺腑之言。放言天下,除了寿chun袁术,谁还会接受并州军?”袁涣被陈宫嘲讽,脸上挂不住,立刻反击起来。

    陈宫张了张嘴。有心反驳,最终却是一声长叹。张辽高顺也有些尴尬低着头。

    诚如袁涣所说,吕布在时,并州军名声极差。除了袁术,还真想不出谁会接受他们。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见到众人都不出声。吕义的脑中,却是闪过了一个念头。沉声道

    “琅琊之地,名义上还是并州军的掌握下。我们可以过去那里。”

    “少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啊。那琅琊只是名义上归属我们,实际上是泰山诸将各自为政。平ri还好,一旦主公的战死的消息传过去,恐怕他们立刻就会翻脸。”

    陈宫脸sè焦急。飞快的劝说道。

    “陈军师,不用劝了!身后是随时可能出现的曹军,身前则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泰山诸将。你们是愿意面对曹军,还是面对那群泰山的贼寇?”

    “可是……”张辽犹豫了一下,也觉得前往琅琊,似乎风险太大。

    “没有可是,我意已决!”

    吕义斩钉截铁的道。心中却在叹气,还是威望不够啊。若是吕布在此,谁敢反对他的决定。

    不过,琅琊,我是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