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瑞拉终于回到了柏休斯家族的庄园。相比上山的时候,她下山时可谓一帆风顺,因为dark交代的关系,在没有依文特族人为难她,这也算沾了法曼的一点光。

    门前守卫替她打开了门,瑞拉步行了十几分钟后到达了中央的城堡,然后一路径直奔向法曼的书房。依照她的了解,家主大人现在应该是完成了钻研艺术的工作而在书房里略作休息,如果不睡觉的话,除了这两个地方他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但是书房里没有人,展览室里只有一堆完成和没完成的雕刻,宽敞而寂静。瑞拉转了一圈,没有法曼的身影。

    她在展览室的中央停住了,这里摆放着一块白色的大理石,以瑞拉的审美眼光看,这就是一块被砍了几刀的石头,而支架下面堆积的颜色亮丽的粉末表示,艺术家刚刚离开不久,大概到什么地方喝茶去了。

    瑞拉只能选择安心等待。

    不过她的等待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几分钟后,展览室里进来了第二个人。但也不是瑞拉想的,是法曼或者瑞儿,或者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柏休斯家族下属的组织成员众多,偶尔碰到一个不认识的也没什么奇怪,别人进到展览室里,瑞拉也没有生气的必要,但是她应该这么做,因为展览室名义上和实际上都是法曼的私人场所,而家主的私人场所不容许私人关系以外的人闯进来。

    “你是谁?”瑞拉冷声问。

    男子身穿合身的黑衣,不像执行部的干员,却也不像长老会里的高层,除了这两个身份的人剩下的,大约只有庄园的守卫了,地位排在末尾,决然不敢在未受到召唤的时候闯进家主的私人空间。

    而这男子的气度明显不像久居人下的样子,走在雅致的收藏品中间如闲庭信步,随意浏览,对瑞拉的话竟显得有些不在意。

    “喂,你是谁!”瑞拉皱皱眉,喝问道。

    男子把目光从一尊宙斯神像的雕塑前挪开,挪到瑞拉的身上,后微微鞠躬,笑语道:“想必您就是瑞拉小姐吧,我叫修……”

    “我不管你叫什么,不过这里是家主的展览室,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吧!”瑞拉冷冷道,丝毫不给修好脸色看。

    修顿一顿,面色没有变化,口气仍像聊天一样轻松:“小人可以来此贵地瞻仰实在三生有幸,如果打扰到瑞拉小姐,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我并非代表自己来,而是受傅哥斯先生的派遣。”

    “傅哥斯?”瑞拉稍有惊讶,“他要做什么?”

    “瑞拉小姐,还请对傅哥斯先生尊敬一点,虽然我们同彼此的主人没有隶属关系。”修正了正声音。

    “这不需要你教我,我是家主大人的家臣,礼节还是懂一些的,”瑞拉不屑道,“他有什么话要我传达给家主大人的吗?”

    “并不是,”修摇摇头,“傅哥斯先生请瑞拉小姐去他的办公室一叙。”

    “我?为什么?”

    “对不起,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不会过问多余的问题。”修说。

    瑞拉略沉思,她没想到修会来到法曼的展览室,更想不到位高权重的傅哥斯会请她,不过这和地位无关,家主的私人下属和家族中一个隐隐有取代家主地位趋势的人总是不和的。

    不过这种不和可能人人都认同,但是点破它却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正因为如此,傅哥斯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的邀请,瑞拉拿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掉。

    但是这个邀请的原因却是非常好猜的,瑞拉觉得自己从依文特人的领地里回来已经不是个秘密。

    修安静地站着,他可以看出瑞拉的思考和犹豫,但没打断她。

    “带路吧。”瑞拉瞥他一眼。

    “多谢。”修笑道,为瑞拉帮助自己完成任务道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展览室。

    面对同样级别的人,一名战士通常喜欢从实力的角度观察对方。瑞拉离修不过三米的距离,这个男人身材修长纤瘦,步伐缓慢并且有些虚浮,身形随走动微微摇晃,看不出有丝毫力量感,但越是如此,越由不得人不重视。一个能被家族第二人当做嫡系下属的人,断然不会是只用来传口信的,而修似乎也没想掩盖自己的实力,不握权者身上出现那种悠然的气度,唯有他怀有强大力量时才可以。

    家主和家族第二人的办公地点被分开了,中央城堡是属于法曼的,往往只有长老会有重大会议的时候,傅哥斯才能进到这里面过过瘾,瑞拉两姐妹经常这么调侃这个不走运的男人,而他自己的地方则在庄园的西侧,以恭身的姿态面向中央城堡,这是庄园内所有建筑的共同姿势。

    这座楼宇周围用了很暗的灯光,门前也没有守卫,一眼看过去,竟有些荒凉的感觉,这在以奢华著称的柏休斯庄园内可是不多见的另类景色。修打开了沉重的漆成暗红色的大门,对瑞拉摆摆手:“请吧。”

    出现在眼前的是狭长的昏暗走廊,这次修改成了和瑞拉并肩行走,他的身上是暗暗的香水味,配上着装,居然和这环境出奇的搭配。

    两人沉默不语,走廊很快到了尽头,沿途的每一间房间都紧闭着,寂静把气氛衬托的无比阴森,根本不像一个领导者该在的地方,倒像一个阴郁的学生公寓,瑞拉想起自己读大学时的样子,貌似就是住的这种模样的地方,好在她的胆子大到什么地方都敢呆。

    修敲敲走廊末端的门,门没锁,自己便打开了,他站在门口轻声说:“先生,瑞拉小姐到了。”

    房间内没人回答他的话,但是瑞拉看到的确有人坐在昏暗灯光笼罩下的桌子后面,在伏身写着什么。

    修回身对瑞拉作邀请状:“请吧,我会在门口等候,如果瑞拉小姐有任何要求,可以随时传唤我。”

    “这应该是你对主人说的话吧,”瑞拉说着走进房间,“没必要对我这么卑躬屈膝的。”

    “很巧,这正是傅哥斯先生的吩咐。”修说完,轻轻关闭了房门。

    于是房间便安静了下来,傅哥斯还没有对客人说一句话,两人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正像瑞拉自己所说的,除了法曼,她没必要听从任何人的命令,这算一种褒奖,却也是一种危险,家族另外的高层一般不会对一个地位不高但却无法命令的人有什么好感。

    所以瑞拉算是一个客人,不过无法感觉到客人应该受的氛围待遇。

    傅哥斯抬起头随意瞄了她一眼,用手中的笔指指房间东面靠墙壁摆放的一排沙发:“坐吧。”

    瑞拉心中自然谈不上舒服,不过她还是去坐下了,必要的礼貌还是要讲的,就算不当是面对领导人,傅哥斯也要算一个前辈。

    房间侧门进来一个沉默的女孩,在瑞拉面前放了一杯咖啡后出去了。

    瑞拉坐着,假装无意识地观察傅哥斯,她自然认得这个男人,只不过从不曾来过他的私人领地,所以也无从了解他独自时的工作状态。毫无疑问,和他的懒老哥相比,傅哥斯主持会议的时候就是一个王者,睥睨天下的气势丝毫不加掩饰,但是现在……执笔伏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正在专心写东西的作家。

    瑞拉觉得有点怪,难不成柏休斯家族的直系继承人,身上都有点艺术气息不成么?

    一刻钟过去,咖啡杯已经变得温凉,傅哥斯却还在椅子上安坐着,瑞拉有些乏味疲累的感觉,站起了身。

    “好了。”这时傅哥斯突然轻声叹了一声,看向瑞拉,笑问道:“怎么,咖啡不合你的胃口么?”

    他拍拍手,退出去的女孩又进来了,将已经冷掉的咖啡杯撤了下去,替换了两杯新的。

    傅哥斯站了起来,这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高挑的瑞拉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孩子,而他的身上也散发着雄浑的霸气,不怒自威被他做了完美的诠释。

    这么一个男人居然只是接受了血脉传承中“林与狐”的部分,那是给谋划者的传承,提供惊人的洞察力,让他得以掌控任何局势的变动。但无论怎么想,总有点可惜的感觉。一点点血脉浓度的差异,就足以让一个翻不过身来。

    “坐吧。”傅哥斯又说道,自己先坐了下来,瑞拉周围围绕的隐隐的压迫感消失不见。

    看来这杯咖啡不喝是不行了,她只好坐回自己的地方。

    “难怪你会不满意,”傅哥斯嗅了一下咖啡的香气,摇摇头道,“我的咖啡师的确是不专心了。”

    瑞拉心底一阵汗,勉强笑笑:“不,是我的口味太低了。”

    “听说你刚刚从怀特山脉回来?”傅哥斯撇开咖啡的话题,像拉家常似的说。

    其实从修转达傅哥斯的邀请之时,瑞拉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应对他的提问,说肯定是不能说的,但必须有一个比较好的挡箭牌。说到挡箭牌,没有比顶着家主帽子的法曼更合适的了。

    “不知傅哥斯先生是听谁说的?”挡箭牌不需要马上搬出来,瑞拉想和这个实际的家族第一人略做周旋。

    “看来我哥哥的人喜欢说笑,这个传闻是真的。”傅哥斯笑笑。

    “因为家主大人就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我们这些经常呆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会沾染一点习惯。”瑞拉说,不过她当然不会继续追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这种愚蠢的问题,而是略略放松话题:“我的确刚刚从怀特山脉回来,本来想找家主大人汇报些事情的,但还没来得及遇到。”

    “有些有意思的事情可说吗?”傅哥斯淡淡说,“不知我是否可以知道?”

    果然家族实际掌权者的眼线无法预防,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被放置在了眼线的调查范围之内。

    “傅哥斯先生您自然是可以知道的,而且我会知无不言,”瑞拉顿一顿,“在我汇报家主大人之后,我的消息可以全部告知您。”

    傅哥斯的眼光亮了一下而后恢复平常,瑞拉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不由一声冷笑。作为同一家族中的人,她自然不想对这个男人太过无礼,但是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挑起无礼的,是傅哥斯的态度。

    “傅哥斯先生还有别的吩咐吗?”瑞拉起身,“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多谢您的招待。”

    傅哥斯不语,轻轻点点头,目送瑞拉出门。

    修果然还在门边等侯,与瑞拉错身而过,进到了房间里,瑞拉特意盯了他的背影一眼,心里暗暗猜测他所拥有的传承。不过这种东西靠眼睛是无法看出的。

    修的身影消失,瑞拉也离开了傅哥斯的楼宇,暗红色的大门把整栋楼房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境,众多的窗户也只有几扇亮着灯光,气氛压抑。

    傅哥斯又坐回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里,修负手站在两步之外,姿态尊重而不失气度。

    “跟随家主的人,果然都不想在嘴巴上输了气势,”傅哥斯的心情显然是不太好的,不过脸上仍然是冷漠的笑容,“不过这样可不明智。”

    “事事争强的人,我想您并不用放在心上。”修说,“就算她真的有收获,我们也可以用别的措施挖出来。”

    傅哥斯手中多了一根雪茄,烟雾缓缓缭绕,他浓重的眉头稍稍皱起,略思索后说:“先做另外的事情吧。”

    “现在离消息到来时只有二十三个小时,如果如消息描述他重伤的话,这么短的时间不够他跑到克里特岛之外的地方,而且,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他的踪迹了。”修说。

    “最近有意思的人可真多,”傅哥斯笑,“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样的秘密。”

    “您想见一见他吗,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选择把他带回来。”

    “就这样吧,”傅哥斯说,“可以就带回来,如果有难度,就地格杀,我不希望看到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不过家主大人修改的提案……”

    “我的哥哥啊,艺术家的心总是太善良,”傅哥斯缓缓道,从桌子上拾起一页纸,把雪茄抵在纸的下端,纸张焚烧的味道升起,“不过这样真是没必要,反正那个人最后总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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