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高拔者才能称为“峰”。一般游人抵达这里时,会认为克里特岛的风光属于秀丽通透,并没有类似这样的存在,然而这只是外表罢了。

    起码楚罂此时就是这么想的。

    遭遇依文特人ve片刻之后,他们到了山脉的顶端,由东道主引路登山自然要比自己摸索着快多了。当被密林包裹的感觉快速退却,冷冷的风替他们洗去沉闷的滞涩感,楚罂忽然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错觉。

    是错觉而不是感觉,在夜里抵达这种地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月光在这里被乌云紧紧盖住,楚罂站在山顶,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断崖,被浓重的黑暗填塞。

    仿若身临地狱边缘,楚罂瞥一眼凌伽,他的脸埋在夜色里,平静如冰,眼睛只看着前方。

    而最自然者,当属作为主人的ve了,他站在楚罂和凌伽前面,脚尖几乎碰到了悬崖边缘,看来恐高症在这人身上是不存在的,楚罂真想从后面给他一脚,让他尝尝自由落体的滋味。

    他们相隔的距离的确可以让他这么做,不过形势是不允许的,因为他的刀和枪已经全部被收走,而手腕被手指粗细的绳子捆住,ve虽然说话很客气,不过还没傻到让两个实力强悍的人活动自如。

    ve在悬崖边上已经站了一会儿了。楚罂极不耐烦道:“你要站到什么时候,要跳就快跳下去,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呵,年轻人总是分不清形势就乱喊乱叫,”ve笑道,“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有可能会让你白白丢掉性命。”

    “是吗,”楚罂嗤笑,“你也只能在捆住我的手的时候才敢这么说吧,教训别人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是中国人的古话么,”ve说,“倒是很有道理。”

    “这可不是中国人的古话,只是教育小孩子时候用的,”楚罂讽刺道,“我怕我说古话,以你的智商是听不懂的。”

    凌伽斜瞰一眼示意他把嘴巴闭上,这样的争论一点意义都没有。

    楚罂自然也知道依文特人是很难被言语激怒的,只是聊发自己的怨气而已。他扭了扭负在身后的手腕,绳子很结实,捆的方法也复杂无比,基本没有解开的可能性。

    凌伽一动不动,根本不试图做任何改变,他盯着ve的背影,沉声道:“ve先生,我想你不会让我们在这里站一夜吧?”

    虽然话和楚罂所说的基本一个意思,但是由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很正经,这一点楚罂也感觉到了,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激愤鲁莽就像个小丑一样。

    然而无论什么样的话,落在依文特族人的耳朵里,似乎就只剩下简单的意思了。ve并没有对凌伽的问话优待,淡淡道:“是又怎样?”

    “这毫无意义。”凌伽说,“我不想浪费时间。”

    “意义,渺小至极的人也配讨论这样的词汇!”

    ve语气突变,侧过身来面向凌伽,一字一顿:“来吧年轻人,告诉我,你所认为的意义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哲学问题让凌伽不由一滞,ve已经代替他回答了问题,他盯着凌伽的眼睛,鹰一般的目光仿佛可以看到他的心里。

    “你明明不是一个普通人,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他说,“你想守着你的亲人,平平淡淡,忘掉噩梦,不去伤害别人,也不被别人伤害。这就是你所说的意义,对吧?但是你的生命里已经烙下痕迹了,无辜的死者怎么可以被忘记,犯下罪孽的人怎么可以不付出代价!”

    他又猛然转向楚罂,目光陡然变得凶狠,字字掷地有声:“与他相比,你的倒是简单多了,你只想变强而已,打败所有你想打败的人,你以为自己怀了仇恨,其实那不过是个插曲而已,你痛恨某个人,不是因为他给过你痛苦,那痛苦是你自找的,因为你觉得自己永远超越不了,那仇自然也不可能报的了。”

    楚罂狠狠握拳,想砸到那张因故意做表情而扭曲的脸上,放在平时他绝不会饶过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人,但是现在他无能为力。他看向凌伽,虽然比起自己他显得平静多了,但脸上仍有未消的波澜,ve简短的话作用不小。

    “混蛋!”楚罂心中低吼。

    “不好意思两位,”ve转过身去,语气重又变回自己独有的,“无意揭你们的伤疤,而且这不是我想说的事情。”

    “那你是在放屁吗!”楚罂心说,忍耐着没任由性子喊出来。

    “那你想说什么?”凌伽问。

    “我想说,你们追寻的一切都没有意义,”ve说,“一点都没有。”

    “存在就是意义。”凌伽反驳道。

    楚罂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仔细想想,终于想起来,那好像是中学政治课本上有关哲学问题的一句话,不晓得是哪位大哲学家说的。他不由汗颜,心说凌伽你记得还真特么清楚,但现在好像不是讨论学习的时候吧?

    “如果一切都不存在了呢,你到哪里去寻找你的意义?”

    ve倒没像楚罂一样对凌伽的话胡思乱想,他抬手指一指面前沉沉的夜幕。

    “有一天世界会变成这幅模样,年轻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你的意义该怎么存在!”

    凌伽看他所指的地方,黑夜把一切都吞没了,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不应该是这幅模样,月亮应该很大很亮,海风应该清朗才对,可惜这一切都没有,风从黑暗里吹来,冰一样冷,刀一样凌厉,且越发地强劲了。

    不可思议,初登山顶时并不是这个样子,而它们好像在随着ve讲话变化。

    凌伽不由猜测自己若置身前方的黑夜里,会是怎样一种心情。无孔不入的压抑大概会把人逼疯,他眯起眼睛,呼吸悄然变得急促。

    “喂!”楚罂一声轻呼,凌伽像被人拽了一把猛然惊醒,再看时,ve就在他身边,不,应该说他走到了ve身边,前方即是悬崖,跨一步便万劫不复。他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走到了这里。

    ve笑着看他,说:“知道你自己的心情如何沉重了吧,你想摆脱的事情是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即使你从这里摔下去粉身碎骨,它也依然会跟随你的灵魂。年轻人,这是宿命,有些人注定没有好的结局。”

    凌伽不语。ve笑吟吟地扫一眼楚罂。

    “欢迎来到依文特。”

    楚罂冷眼相对,心中却不由掀起波澜,这地方的诡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似乎并不是靠刀枪便可以应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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