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两侧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来自世界各地艺术大师的作品,显然它们悬挂的位置也是法曼精心设定的。瑞儿顺着他的手指找到了其中的一件作品,那是一幅油画,描述的是一场战争,哦不,应该是战争中的某个角落,瑞儿想,因为话里只有十几人,一个胜利者,十几个失败者,失败者的尸体穿在胜利者的长矛上。这副话显然是用来称颂英雄而非描述战争残酷的,满纸都是壮阔的感觉。英雄身穿厚重的古式全身式铠甲,瑞儿估计,如果铠甲全部由熟铁打造,那么它的重量起码在一百公斤以上,而油画里的好像就是这样,这样的铠甲只能当展览品用,人穿上恐怕会变成活靶子。

    “画的不错。”瑞儿不喜欢艺术,对画中以杀人为乐的英雄也没有什么兴趣,干巴巴地赞了一声。

    “谢谢夸奖,这也是我画的。”法曼说。

    “看不出你有这样的嗜好,你不是不喜欢暴力和血腥吗?我记得你的作品向来都是用美女做主角的。”

    “这是唯一一件老家伙们拜托而我又比较感兴趣的事情,推掉他们会说我是成心不给面子,所以我就勉强答应了。”法曼淡淡道。

    “长老们会来拜托你画画?”瑞儿又愣了,感觉就像听到长老们吩咐“让他自己玩儿去吧”,艺术甚至曾经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因为他们辛辛苦苦栽培并且寄予厚望的家主大人只对这东西感兴趣。

    “这不奇怪,艺术水准和思想评论,称我为大师毫不为过,我想,这也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停,”瑞儿举手示意,“请说真正原因。”

    “……我说的是真的……”法曼辩解,看到瑞儿的脸色后改口,“这是柏休斯家族第一任家主,一个凭战争兴起的伟大人物。所以,老家伙们才决定,让作为现任家主的我重现祖先的荣耀。”

    荣耀自然是指于战场上屠戮敌人,这一点都不奇怪,柏休斯家族长老会在解决棘手的事情时,从不吝啬使用暴力,解决不棘手的事情不是不能用,而是不需要用,因为以势压人就足够了。

    “这是铁的吗?”瑞儿指指油画,说出自己的疑问。

    “应该是铜的,青铜打造。”

    “哦?”

    “千年以前,铁并不是高贵的金属,青铜才是,所以给英雄打造铠甲,要用青铜。”法曼解释道。

    差不多,反正都是能沉死人的东西,瑞儿摇摇头:“这是夸大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法曼笑道,“但这都是真实的情景再现,家族的珍宝馆里,这份青铜铠甲还完好地保存着,我曾经尝试穿过,但就像你的意思,我被压的不能动弹,铠甲的重量在两百公斤左右。”

    “比我猜想的高了一倍,”瑞儿说,“就算为了迎合冷兵器战争,古代人的体质要略高于现代人,差别也不应该这么大吧?”

    “的确如此,但是有例外,”法曼凝视油画里的英雄,“柏休斯家族第一人,恩佐-柏休斯,是第一个接受魂仕赐予的人,魂仕赐予他的是‘山与虎’,助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山与虎……”瑞儿喃喃道,再看画时,立刻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沉重如山,迅猛如虎,的确是最适合一个杀戮者的。

    “魂仕到底是什么?”她问。

    “不知道,也许是一个人,但是千年来,只有这位祖先见过他,剩下的后辈所拥有的能力,便是依靠血脉传承了,家族中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载。”法曼叹道,“但是,他一直被当做神,因为柏休斯家族因为魂仕才得以诞生兴盛。”

    “怎么会没有一点记载呢?”瑞儿不解,“这么重要的事情,家族先辈没理由会放过啊。”

    “因为关于他的信息太少太模糊,而且,任何对于神的猜测都是极大的不尊重,所以家族宁愿选择让这段历史空着,也不想冒大不违捏造辉煌。”

    “好吧,这种事由不得我这种边缘人物猜想,”瑞儿说,“那这些事跟墨提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有……”她瞅瞅法曼,欲言又止。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法曼瞥她一眼。

    这种话如果放在别的老板嘴里,那就说明他已经很不高兴了,作为员工你除了选择闭嘴,别的任何反应都是错误的。但是说这句话的是法曼,听这句话的是瑞儿,另当别论。

    “说出才不太好听,不过的确是的,”瑞儿苦笑,“你刚刚还说,自己被先祖穿过的铠甲压的不能动弹哪。”

    法曼撇撇嘴,表示对她的话不屑一顾:“魂仕赐予的血脉能力在恩佐柏休斯过后便减弱了,而且能力的分类也不同。”

    “这也有不同?”瑞儿问,心中顿时有了一种“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的感觉。

    “是的,会有不同。”法曼说,“根据家族对魂仕恩赐的分类,大概可以分为‘山与虎’,‘林与狐’,‘夜与鬼’,‘剑与刺’,而相对应的,接受恩赐的人大概会分别成为将军,洞察者,杀手,和战士,千年来,柏休斯家族成员就是这些人组成的。”

    “那么,你呢?”瑞儿猜测着法曼的分类,因为这个家伙除了自己的艺术天分,还没有展示过惊人的能力,“你接受的是‘林与狐’么,你的艺术水准不会就是这样来的吧?”

    “不,”法曼摇摇头,“我接受的是‘刀与捡’。”

    “刺客?”瑞儿凛然,“为什么?”

    其实不需要解释,她想起了法曼刚刚雕刻时使用的技巧,如果那种能力用在人身上,法曼完全可以站在敌人几步外弹弹手指,就可以致人于死地,而且毫无迹象。只是瑞儿很难把他和杀人联系起来,所以给忽略了。

    这未免太过浅显,单凭这一下,法曼的确可以成为无往而不利的杀手。

    瑞儿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气氛有些异常的变化,她犹豫问:“那傅哥斯呢,我猜,他一定接受了‘林与狐’吧?”

    “的确,”法曼笑着点点头,“他是一个天生的洞察者,比起我这个懒散的人,要更加适合当领袖,可惜他的魂仕血脉低于我,而且低于墨提,只能两番与家主位置擦肩而过。”

    “我不明白家族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这明显不适合……”

    “为了避免斗争,”法曼打断瑞儿的话,语气里透一股无奈,“因了共同的血脉,兄弟里较强者可以轻易杀死较弱者,所以,无论洞察者再怎么善于领导,没有足够的魂仕血脉也只能屈居人下……还有就是,以此作为对神的尊重吧,家主不可辞退,就算他死也不想干,也要在位置呆着,直到下一个超越他的人出现。”

    “不可理喻……”瑞儿摇摇头,“那么现在超越你的人出现了?墨提,她接受了什么?”

    “应当同样是‘林与狐’,我并未在她身上发现任何异于常人的力量,这样也好……这些东西不是谁都想要的。”法曼说,“比如你们,只是恩赐的边缘者,身体携带的能力也只是略略超越常人罢了。”

    “你这是在嘲笑我太弱么?”瑞儿笑道,试图缓和低沉的气氛。

    “不,”法曼摇摇头,“我是在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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