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天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景阳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好奇道:“殿下问这个干什么?”

    景阳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帮我查一下阮允这个人。”

    林维天仔细想了想,问道:“镇东军副将?”

    景阳点头道:“现在他是镇西军大将军了。”

    林维天一惊,一是惊景阳知道这个消息,二是惊这句话的内容。大将军调换是大事,但是他却不知道,那证明这一次的调换应该刚刚发生,调换的消息还没发布下来,然而景阳却知道,所以他惊讶。阮允只从军两年,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当年任镇东军副将就有很多异议,此时居然被调职成镇西大将军,这是他第二惊讶的地方。

    他站在大寅这一阵营,那景阳这大寅太子自然是领袖,景阳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他作为下属无权过问,所以他没有询问景阳这个问题,而是压下心中的震惊,开始思考这句话里所包含的内容,蹙眉道:

    “当年他任镇西军副将,朝堂中一片反对声,然而提举他的人是公输采尧,作为丞相的公输采尧凭借个人威望、手段,以及神武帝的信任,硬生生的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了下来,这才一年多几个月,便又提拔为镇西大将军,不知道朝堂里又会多多少不平静。”

    林维天关心的当然不是朝堂的混乱,而是这件事背后的隐藏着的东西。

    “压住不平之声的最好方法就是战功。”景阳将书卷起来,握在手里,淡淡道,“公输采尧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林维天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周将军引领的苍狼军一直在大漠反抗武朝的统治,杨智作为镇西大将军在与苍狼军交战中屡吃败仗,被取代倒也在意料之中,阮允被提拔去,或许真的有能力。”

    景阳在密室里不停地转悠,一边走手指一边化过书的棱边,发现没其他什么想看的,于是停了下来,看着还站在之前位置的林维天说道:“让一个根本不熟悉西边大漠的人去领导镇西军,公输采尧确实够大胆,周将军和他的苍狼军毕竟是我们的人,你劲量帮我查出阮允这个人的底,看看会不会查到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景阳顿了顿,继续道:“顺便帮我关注下南方的动静,无论是南炎国还是南方诸陵。”

    林维天同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点头应允。景阳也暂时不打算说这件事,与南宫蝠结盟,毕竟太冒险,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他也还没有询问卫剑的看法,卫剑虽然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不太懂,但是十年前卫剑带他杀出翰伊城后,他就愈发尊重这个男人的观点,不单是恩情,还有一种渐渐养成的似亲情的东西。

    景阳走到林维天面前,神情凝重起来,他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没有说。

    林维天见他神情凝重,急忙躬身,知道似乎还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景阳如今的身份是他的私生子,然而从景阳进入书房到现在,哪里有半分这种关系的模样。

    看着林维天微垂的头,景阳沉声道:“彭里胥,似乎发现了什么。”

    林维天身体一震,豁然抬头,震惊道:“什么?”

    景阳说道:“前些日子他来问过我一些问题,关于我母亲怎样怎样,我是你私生子这一身份十年前便人人皆知,他如今却来调查,所以我很疑惑。”

    林维天稍稍松口气,听起来可能还只是在怀疑,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他说道:“十年前户司那帮老家伙都没有查出问题,又怎么会让他看出端倪。”

    景阳神情仍然凝重,没有丝毫的放松,道:“户司只看户籍上的问题,对于他们而言我们不过都是蚍蜉,只要相关几人的户籍上都没有问题,他们自然不会深查,毕竟中州这么大,这么多人,然而身份本身就是谎言,将谎撒得再细心,也不会有事实细腻。”

    林维天开始出冷汗,他不安地说道:“殿下有理,我们这个谎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那名我已安排去了伯世国的景姓女子,十一年前陛下瞒过了几乎所有人的眼睛动用户司忠信查到了她和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在年龄上符合殿下,于是陛下便将这个重任交给我,我利用了她和她的孩子……同户司忠信营造了假的身份,但是事情本身可能真有漏洞,如今彭建华要查此事……或许真的能查出什么。”

    那段往事景阳前些年便清楚,为了营造出假身份,那个小孩自然免不了悲惨命运,虽然他本就患绝症活不久,但是景阳明白,那个可怜的小孩即便没有绝症,也不会安然地活下去。事情虽然很冷酷,但是还好不是发生的最糟糕的一面,他也能稍稍坦然。

    “林镇督觉得该如何做?”景阳问道。

    林维天沉思了片刻,心一横,然后低声道:“彭建华任里胥一职七年,每一年都从福财米庄收到大量贿金,卑职几年前便想动他,但是无奈,他对于证据这一东西的把握,让我这个庸人镇督无从下手,所以一直只有放任。”

    景阳明白了他的意思,里胥这一官职负责的就是地方案件的调查,对于痕迹上的把握当然精湛,那么抹灭痕迹的能力自然同样强,福财米庄对他贿赂,从米庄商人的角度考虑,当然是最佳选择。

    此时林维天的意思,便是杀死他。

    这当然是最好的做法。

    景阳心中的某个地方被触碰了一下,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仅仅是收贿,不足够他死。”

    “福财米庄前些年因工钱纠纷打死过米工,彭建华帮其掩罪。”

    景阳眉头再度皱下,点点头,说道:“那可以死。”

    林维天躬身领命,想了想说道:“谁做这件事倒是难题。”

    景阳将书帮进怀中,说道:“你当然不方便,我去好了。”

    林维天心头一颤,急忙道:“殿下三思,林维天元气生元境,三星武者,殿下你虽然…”

    三星武者,已是相当强悍的存在,受无数人尊敬,即便在军中也能拥有一定威望。

    景阳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杀他不能留下明显痕迹,乱七八糟的武学我会的不少,而且我之前从没有杀过人,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

    他的平静从某个方面看来就是自信,林维天听出他话语中的自信,也不再多言,但是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说道:“殿下几成把握?”

    景阳好不思考,回答道:“他的实力是三星,那么我有十成。”

    ……

    离开了镇督府,天还早,集市还很热闹,景阳拿着林维天刚才给他的许多银钱,在集市上买了些猪肉和新鲜的菜,当然还没有忘记向自己做工的客栈请假,客栈老板是个有些胖的善良人,知道景阳的不容易,只是笑骂了几句便批准了。

    景阳带着肉和蔬菜,回到自己的小院,将它们放在麻袋,确保不会被人看出来,然后放进背篓,没有忘记带上一把镰刀做掩饰,准备充足后便出了镇。

    他的模样像极了一位上山采药或者挖野菜的少年。

    然而他要去的那座山,这里的人绝对不敢去挖野菜或者采药,因为那里野兽出没,还居住着一些可怕的妖兽。

    景阳关注的是,那里住着一个人,一个称号游水剑的巅峰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