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午饭,张美溪又被请去黄大舅舅公馆里用。

    黄四舅妈扯着丝帕做出抹泪的样子来,向黄四舅舅抱怨:

    “好好的孩子,被他们当成了交际花。”

    家里两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黄小姐,竟然没有利用价值,做不了交际花。

    黄四舅舅听了也皱眉:

    “你还是得多费心,六姑太太托付的是我们。”

    ……

    黄大舅舅公馆里,黄大舅妈也在抱怨:

    “不是我说这个四弟妹,好好的一个孩子,一点心都不费,大外甥女儿的耳朵孔,竟然已经长的死死的,多年没有戴过耳环了。”

    张美溪从十岁开始,就没有戴过耳环了。黄大舅妈说过两句,她也不听,就不好再说,要等以后慢慢熟了才好。

    昨天去盛家的晚宴,黄大舅妈给她安排了红绸旗袍,张美溪自己选了一件碧绿旗袍,搭配着珊瑚的红色项链和手串,清新的像三月柳。

    碧绿的杭绸料子,也是年前黄大舅妈提供的,所以也算很给面子,黄大舅妈没有再争执。今天给她安排的是杭绸红旗袍。

    张美溪自有注意,选了浅蓝色的旗袍,首饰一律是花生大的白珍珠。

    黄大舅舅听了黄大舅妈的抱怨,皱眉思索片刻:

    “今天孙督军的晚宴,就不要她去了吧,先让汽车夫把她送回四房,一会儿再送我去春风得意楼。高校长他们好多人约了我喝茶,然后直接去孙督军府上,要很晚才回来了!”

    黄大舅妈赔笑:

    “让她多玩一会儿吧,晚上青篷车送回去也是一样的。”

    刚吃完饭,就要着急打发人走,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做大舅妈的,没有如此往外推嫡亲外甥女儿的。直接留下住几天,似乎才更合乎礼节。

    夫妻商量过后,黄大舅妈走去表小姐张美溪所在的小花厅。笑着说:

    “刚看了报纸。那个玲珑丫头又闹腾的不行,今天晚上孙督军的晚宴,你舅舅说就不用你去了,下午咱们娘几个打牌。晚上叫一桌鸿运楼的菜来吃!”

    恰好黄大嫂也正和张美溪八卦玲珑小姐的事情。

    张美溪屈膝行礼。口里说着:

    “这个打牌我可学不会。大舅妈就不要难为我了!”

    下午张美溪就在黄大舅舅公馆和几个黄家孙小姐玩。

    晚上吃过鸿运楼里叫来的菜。

    张美溪执意要告辞。

    黄大舅妈拿出一件法国天鹅绒的紫色连帽大斗篷给她,又亲自叮嘱了送她回去的青篷车车夫许多句,把她送到公馆门口。看着她上了车,车跑远了,才转头回去。

    张美溪坐在青篷车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向上弯了起来,宅斗还真是麻烦呀,也该告一段了吧。

    已经是晚上快八点钟的样子,天空有些暗沉。上海是多余的地方,过年一连晴朗了好多天,大约也该下雨了。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风唔嗷唔嗷的吹着。

    路都是水门汀的大路,路旁都接连的竖起电线杆,装着白炽灯泡的路灯,青篷车夫弯腰小跑,扶手上还挂着一盏玻璃罩子的瓦斯灯,也是雪亮。

    只用了十几分钟,车夫就在黄四舅舅公馆门口停下来,张美溪轻快的跳下车,整理一下斗篷,把一个红色小纸包递给车夫:

    “辛苦了,进来喝杯热茶吧。”

    车夫弯了腰,双手捧着,在离表小姐的手一尺远的地方接过小红包,嘴里连连说着感激的话:

    “谢表小姐,阿拉这就要回去交差。”

    车夫满心激动,转身拉起青篷车跑了。

    跑到半路才僵住了,坏了大事儿了,大太太叮嘱了三遍,要亲眼看着表小姐进四房的公馆,和四房的听差交接过。

    怎么表小姐一赏钱,一激动就给忘了。

    ……

    张美溪转身往大门里面走,猛地一个黑影子拦住了她:

    “美溪表妹。”

    张美溪抬头看,是丁家的少爷。

    丁少爷穿了身姜皮黄的毛呢西装,戴了同色的鸭舌帽。没有围巾,所以在正月的寒风里,黄四舅舅公馆门口明晃晃的白炽灯光下。

    脸和耳朵都是一种酱油红的颜色。

    张美溪屈膝行礼:

    “丁少爷。怎么在门口站着?这天要下雨了那!”

    一边说着,一面往客厅里走。

    丁少爷跟她保持一尺的距离,一起往里走。

    十八岁的富家少爷,怯弱,勇气并存,他抓紧时间,急切的表达:

    “你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家里也是反对的,但是没关系,只好我们坚持,总会有办法的。”

    表小姐张美溪家里要找上门女婿。这个消息对丁少爷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我过了年就要去北平读书,你也可以一起去的,或者你有别的意见,去日本,去欧洲,去美国。只要我们一起。”

    黄四舅舅公馆并不算大,进了大门就是大涌路,直接通往正房的台阶。脚步快一些,走涌路,上台阶,等女佣屈膝行礼问候,打起门帘来,让他们进去。

    这中间,丁少爷已经自言自语的规划到:

    “将来,我们可以要很多孩子,我愿意分一半给你们家。”

    张美溪直白了当的说了一句拒绝的话:

    “对不起,我十年后才会考虑这种问题,就不耽搁你了,丁少爷。”

    黄四舅舅客厅里的人很多。

    黄小姐们,丁小姐们,黄少爷们,老亲家的少爷们。大家都在看报纸,八卦玲珑小姐的事情:

    “哎呀呀,一直以为东北王的大公子高不可攀那!真是没想到。”

    “东北王的大公子结婚都八年了,家里早就儿女俱全了,顶天了,就是做个妾。有什么好羡慕的。”

    张美溪连斗篷也不揭开,直接屈膝行礼,简单打了一个招呼,转身扶着楼梯上楼了。

    两个丁小姐看她跟丁少爷一起进来,脸上的表情扭曲的极为厉害。

    这个表小姐,比玲珑小姐还可恨一百倍!

    要祸害我们丁家,休想!

    张美溪回房之后,简单梳洗,坐在书桌上规划。这个年也过完了,再过四天,正月十六,平安学校要开学,就可以找很多借口不在舅舅家里住了。

    化学家科里夫妻和几位欧洲专家已经到了香港,大约三两天就能到上海了。无菌试验室也已经建立起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个中西搭配的五十人团队,完全可以在半年内接替她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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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