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熊天云拼命爬到一个山坡上向东南方向眺望,只见一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骑兵部队正在如水的月光下向北方的马邑城方向行进,其规模之庞大,队列之整齐,行进之迅速令人惊叹!这支军队从数目看应该在十万以上,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军团只能是雷川的军队,因为星月帝国的军队没有这么多骑兵。(手打小说)

    熊天云心想:“看来雷川已经摆脱纠缠成功转身了,只要这支庞大的生力军到达马邑城下,再和围困马邑城的巴特隆的军队汇合,将会对马邑形成更大的压力,马邑已经被围了七天,守城的军团损耗一定很大,马邑城若是再陷入重围,城非但守不住,搞不好还会全军覆没,刘鹗和丁国昌也会有生命危险。不行!马邑城不能再守了!应该及早撤离!”

    熊天云转身跑下山坡之后,一连派出十位信使,向驻守在马邑的总理军务大臣丁国昌和虎贲大将军刘鹗汇报这里发现的情况,并建议他们在敌人重新形成合围之前迅速撤离马邑城。

    十位信使骑着马跑远之后,熊天云瞪着眼睛望着山坡那边看不到的雷川的军队,紧紧捏着手中的佩刀,用低沉的声音说:“传令三军,熄灭火把,摘掉马铃,以最快的速度进军,务必在明天拂晓前赶到南浦渡口!”

    熊天云知道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这支军队就是打败伯父熊大木的雷川的军团,他真想提刀上马,击败这支军团,替伯父报仇,替熊家洗刷耻辱。但他现在还不能这么做,这支军队比自己这三万骑兵多出数倍,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阻挡雷川接近马邑城,为马邑城的守军撤离赢得时间。

    骑在马上的雷川面沉似水,他那严肃的神情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表情。

    自从他让老将克林德代替自己跟星月帝国二十几万大军继续在南边纠缠,而自己率领十二万精锐骑兵成功突破敌人的防区,将追兵远远甩在后面之后,他就知道这场会战已经胜券在握了。但奇怪的是他竟然高兴不起来。在他与龙骧大将军姚克的对垒中他感觉到帝国的军队越来越勇猛,越来越坚强,越来越不易征服,这种感觉随着战线向东都城靠近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他从那些身陷绝境濒临死亡的将士的眼中看到了对国家的眷念和忠诚,这种眼神他很熟悉,他无法忘记让他刻骨铭心的卢龙之战,那些宁死不屈,慷慨赴死的市民自卫队员眼中流露的正是这种眼神,这种眼神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金甲战神的内心深处感到担忧甚至恐惧。

    大军在月光下跋山涉水,默默前行,向这场战役的决战之地进发。

    在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有探马来报:“启禀大将军!前方的河流渡口已被敌人守住。”

    雷川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会有比自己更快的军队呢?他忙问:“是哪里的军队?”

    “报告大将军,从旗号看,是帝国的羽林军。”

    雷川皱眉想了想,又看了看前方晨雾还没有散尽的南浦渡,从地图上看,这里是马邑城的南边,离马邑城已经很近了,如果不能尽快对马邑城形成合围,让丁国昌和刘鹗跑掉了,虽然不至于影响这场战役的胜利,但毕竟有所缺憾。

    雷川问:“渡口的水有多深?”

    “禀报大将军,水不算深,人马虽然能够淌过,只是速度会很慢。敌人在渡口南边布置了很多弓箭手。”

    雷川下令重甲骑兵在前,弓骑兵在两翼,开始强渡南浦渡口。

    守护在渡口北岸的羽林军开始向强渡的骑兵射箭,一时间箭如雨下,雷川的骑兵在水中行动缓慢,无法灵活躲避弓箭,许多人被射落马下,清澈的河水被鲜血染成了一块块的红色,两翼的弓骑兵开始与对岸的羽林军对射,以掩护从中间突破的重甲骑兵。岸上的守军也被射死了不少,有的被射中之后也滚落到河水中,血从伤口处汩汩流了出来,泛着气泡和血沫流出好远好远。

    风景如画的南浦渡口现在变得一片血腥。

    熊天云为了激励士气,亲自站到最前线,弯弓搭箭射向淌水而过的敌军。

    这时突然有从马邑派来的传令兵禀报:“提督大人!刘鹗大将军命你挡住敌人,马邑的得失事关全局,不能轻言放弃!”

    熊天云一听这消息,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知道以自己区区三万人马要想抵挡住雷川十几万大军根本不可能,更让他担心的是巴特隆派去增援石门关的军队有可能重新被调到马邑来,那时丁国昌和刘鹗突围的最佳时机可就错过了。

    熊天云把手里的弓交给卫兵,自己伏在马鞍上亲笔给负责指挥马邑防御的虎贲大将军刘鹗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大意是:敌人势大,我部兵少,只能阻挡一天。希望刘大人和丁大人速做决断,放弃马邑,一天之后敌人将对马邑形成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虎贲大将军刘鹗看过熊天云的信后,气得拍案大骂:“这是哪里来的愣头小子,怎会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给我下达撤离期限!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老成持重的丁国昌看过熊天云的信后也很吃惊,熊天云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我只给你们守一天,你们若是还不走,一切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丁国昌冷静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刘鹗的虎贲军为了守卫马邑城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北边的增援部队被敌人拖得举步维艰,若是雷川的十几万人马围了城,就是增援部队到了马邑城外围也无济于事。城内和城外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最终城还是要丢。

    丁国昌将信摆在桌上,仰天叹了口气说:“这个小家伙虽然语气狂傲,所说的却是实情,马邑城不能再守了!”

    刘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将两只大手深深地插进斑白的鬓发中去,长长叹了口气。丁国昌说出了他在感情上无法接受的事实:马邑城守不住了,马邑会战失败了。

    丁国昌木然站在那里,一只扶着桌子的手微微颤抖,眼角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他控制住心中的悲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转过头语气低沉地对刘鹗说:“撤吧,大将军。我自会到皇帝陛下那里请罪。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熊天云坚守在南浦渡口的北岸,力阻敌人的骑兵过河,双方一度打得十分激烈。但由于熊天云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在激战中占了很大的便宜,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雷川看强渡无法成功,便下令停止进攻,并化整为零,将十几万人马沿河岸展开,分头渡河。一时间,大军在河边设了数十个渡河点,并强征老百姓的小船或用木头扎成简易木筏用来渡河。这种渡河方式给熊天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只好分兵,以师团为单位沿河岸寻找渡河的敌军战斗,虽然成功消灭了几股渡河的敌军,但出现在河北岸的敌军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难消灭。

    令熊天云着急的还不是这里的战局,这种情况本在他的意料之中,马邑城地处关中平原的西部,四周地势平坦开阔,除了这条小小的南水河根本无险可守。自己这三万人马顶多只能延缓一下敌人的进攻,早晚会被敌人突破的。真正令他着急的是马邑城里的守军,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再不撤离就有可能全军覆没。熊天云无法理解这些叔叔辈的将军们,他们怎么这么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呢?守不住为何还要死撑着呢?只要手里有兵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嘛!真是死脑筋!

    熊天云既替刘鹗和丁国昌着急,也替自己着急,自己是奉皇帝之命前来解救马邑之围的。马邑城失陷的责任固然不在自己,可若是不能成功保护刘鹗和丁国昌突围,自己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皇帝陛下对自己如此信任,若是自己不能胜利完成任务,还有何面目回东都,又有何面目去见皇帝陛下。

    熊天云一边指挥军队想尽一切办法延缓敌军渡河,一边不断派出哨探去马邑城打听消息,一个又一个哨探回来后都禀报说:“提督大人,马邑城没有动静。”

    熊天云急得勒着马在河边打转转,气得他真想撇开这里不管,闯进马邑城去给他们跪下来磕头,请他们赶快撤离。

    到了下午,熊天云突然看到马邑城方向冒起了浓烟,还有隐约可见的火光,他心中暗喜,他知道这不是战火,这是马邑城的守军在焚城,为的是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看来丁国昌和刘鹗大人已经决定要弃城突围了。果然,不一会儿,虎贲大将军刘鹗派出的传令兵到了,他大声对熊天云说:“大将军令:命熊提督率部撤离南水河防线,配合马邑城的守军向东都城方向突围。”

    “遵令!”熊天云如释重负,他大喊一声:“传令兵!”

    “在,提督大人!”传令兵应道。

    “命令三个师团放弃河边防线向马邑城东方向转移!遇到阻挡的敌人奋力拼杀!掩护马邑城内的守军突出重围!”

    “遵令!”传令兵调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熊天云抬头看了一眼在北方翻滚着黑烟的马邑城,心有不甘地大声喊道:“马邑城!你等着!我会回来的!”说完,调转马头率领亲卫队朝东北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