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像天上下凡不食任何人间烟火的仙女般袅袅婷婷的移到三人靠角的桌前就在寇仲和跋锋寒间唯一的空椅子飘然坐下。

    比任何梦境更惹人遐思的美眸扫了三人一匝最后目光落在跋锋寒脸上巧俏的唇角逸出一丝比涟漪更轻柔自然的笑意以她低沉性感的声音道:跋锋寒你好吗?

    跋锋寒虎目精芒爆闪迎往其它食客痴痴迷迷的目光暴喝道:有什么好看的!

    那些食客的耳鼓无不像被针刺般剧痛怵然惊醒垂下目光。

    本欲上来招呼婠婠的伙计亦吓得退了回去。

    跋锋寒这才瞅着婠婠哈哈一笑道:有美光临我跋锋寒有何不好。只不知婠婠小姐是刚刚进城还是莲驾早驻于此呢?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似乎一点不把婠婠寻上门来当作什么一回事。

    事实上当然是暗地全神贯注听她如何回答。

    要知在目前襄城这种城禁森严高度戒备的情况下除非懂得隐身术又或恃强硬闯否则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城外偷窜进来。

    故此假若婠婠的答案是刚进城的话那她便极可能与襄城主事者有勾结而她亦有可能是刚才于城外暗中缀着他们的人。

    如是另一答案则更令人头痛就是她为何能未卜先知地先一步在这里等他们呢?

    婠婠清丽如仙的玉容静如止水目光缓缓扫过寇仲和徐子陵樱唇轻吐的道:跋兄的问题真奇怪先到后到在眼前的情况下有什么分别呢?而你们要面对的事实则只有一个就是除非三位能飞天遁地否则怎都飞不出奴家的手心。你们最该问的事就是奴家为何尚有闲情和你们聊天呢?

    寇仲笑嘻嘻道:你为何会有这闲情我们才没闲情要知道。哈!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们从来不怕虚言恫吓的有本事便拿点手段给我们看吧!

    婠婠噗哧娇笑神态迷人至极横了寇仲千娇百媚的一眼道:你好象未听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两句话……

    跋锋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所有碗碟都跳起来同时截断了她的说话。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骇人电芒暴喝道:其它人全给我滚出去我要杀人了!

    那些食客伙记与掌柜的都吓得屁滚尿流一哄而散转瞬走得干干净净偌大的菜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寇仲和徐子陵心知肚明跋锋寒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由饭馆的人通知襄城官府令婠婠方面的人难以肆无忌惮的攻击他们。

    婠婠显然想不到跋锋寒有此一着凤目生寒显是芳心震怒。

    跋锋寒一点不让的瞅着她道:少说废话便让我秤秤祝玉妍的得意弟子有多少斤两。

    寇仲仰天呵呵大笑道:假若我寇仲所料不差刚才在城外就是婠妖女你像吊靴鬼般跟着我们。现在则是怕我们突然离城溜掉所以才来施缓兵之计皆因你的帮手尚未及时赶来对吗?

    婠婠回复无风无浪的平静神色晶莹胜玉的皮肤泛起难以形容的奇异光泽幽幽一叹道:你们在找死!

    三人立知她出手在即正要抢先动整张桌子已打横向跋锋寒撞去。

    徐子陵和寇仲同时感到婠婠台下的赤足分往他们踢来。

    在桌沿撞上跋锋寒胸口那电光石火的眨眼光景中跋锋寒右掌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高劈在桌沿处。

    坚实的木桌中分而断。

    分作两半的桌面同时向内塌陷可是向着婠婠的一边却被跋锋寒以巧劲迫得斜飞往上切向婠婠的咽喉。

    蓬!蓬!

    两人分别挡了婠婠一脚。

    对婠婠变幻莫测的天魔功两人已深具戒心故都留上余力防止不测之变。

    婠婠一阵娇笑娇躯连椅子仰后半边桌面仅以毫厘之差在她鼻尖上飞过无损她分毫。

    本在桌上的碗碟酒杯全往地上倾跌。

    啪啪连声跋锋寒和寇仲同时运功震碎椅子往后疾退避过婠婠射来的两缕强劲凌厉的指风。

    徐子陵仍稳坐椅内一拳隔空击出暗里却趁桌子倒地前以脚尖踢中其中一个下堕的碟子螺旋劲碟子以惊人的高旋转着斜割往婠婠双膝处。

    若给击中保证婠婠膝骨再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这隔桌近距离之战比之四人以往任何一场战斗更凶险百倍既迅疾无伦更是斗智斗力瞬息万变。

    斩玄剑和井中月离鞘而出。

    婠婠冲天而起足尖点在徐子陵踢来的碟子上碟子立时改变方向以更迅快的旋劲割向跋锋寒的脸门。

    徐子陵一声长笑弹离椅子凌空一个急翻双腿闪电往似欲破瓦而出的婠婠踢去。

    寇仲亦斜冲而上井中月化作一道黄芒笔直朝婠婠射去。

    跋锋寒侧头避过破空而来的碟子但终为此慢了一线赶不上在半空中龙凤剧斗的盛会。

    婠婠冷哼一声双掌像一对追逐的蝴蝶般在空中化出千百掌影天魔功全力出手。

    徐子陵和寇仲同时感到以婠婠为中心方圆丈许内的空间像骤然塌陷了下去似的令人生出无处着力的感觉。

    若换了在山中十日苦修之前的日子两人这刻必然手足无措要像上趟在竟陵独霸庄花园之战般只求全身而退。

    可是经过了这十日与跋锋寒的切磋研究两人无论在见识和功力上均大有长进知道此时若退运聚起天魔功的婠婠将全力扑击跋锋寒。

    徐子陵本已踢出的右腿疾收回来从容自若地画了个小圆圈动作完美至似若依天理而行无任何斧凿之痕令正与他以生死相搏的婠婠亦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

    螺旋劲像龙卷风般旋卷而出但却旋往相反的方向似塌陷了的空间忽又充实起来被徐子陵出的灼热气旋刺破直捣向婠婠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

    徐子陵灵光一闪明白自己凭着这毕生以来最具创意的一招已试探出天魔神功的一项秘密。

    空间是不会塌陷的。

    因为天魔功有种能吸取对方功力为己用的特性每当真气遇上婠婠的魔功都像萎消了似的威力大减才会生出空间塌陷的错觉。

    可是当徐子陵突然把全身功力改以右脚出更改变了旋劲的方向。

    婠婠猝不及防下无法吸取他的劲气遂给他破开了她已练至最高第四十九层阶段的天魔罩气及身攻来。

    跋锋寒见状狂喝了一声好!斩玄剑像怒龙般激射而上往婠婠攻去。

    就在徐子陵脚劲撞上婠婠前寇仲的井中月亦生出变化改直刺为横斩劈向婠婠不盈一握的小蛮腰去。

    井中月在空中不住改变角度方向以至乎极点的度力道狂砍就像与一个无形的敌人在虚空间角斗。

    这一刀也是寇仲生平力作。

    每一个变化其目的亦在于要使婠婠无法掌握因而不能削弱他的旋劲。

    婠婠却是夷然无惧千百掌影重归于二右掌封上徐子陵的脚劲左手则缩入袖内再一袖拂在寇仲劈来的井中月处。

    蓬!

    脚劲撞上婠婠那纤柔得似多用力点也会握碎的玉掌劲力竟全给卸去还改变方向以更高的度射向正疾冲上来的跋锋寒处。

    徐子陵骇然收劲婠婠乘势推波助澜加送出一股能摧心裂肺的天魔劲气像十多根利针般混在徐子陵回收的螺旋劲气中希望他能照单全收。

    霍!

    柔软的袖子像钢鞭般抽打在井中月的刀锋上。

    寇仲立时手臂欲裂不但自己的劲气被带得往横泻去最要命是婠婠还慷慨的送了他一股像毒蛇卷缠般的气劲加重把他扯前和带横了的力道。

    婠婠裙底雪白的赤足同时飞出只要寇仲被她成功的牵扯到那个位置这一脚便可正中他胯下破了他来自《长生诀》的凡武功。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长生诀》的奇异功法。因为没有人比她与两人有更亲密的接触。

    亦只有她才明白两人的可怕处。

    假以时日这两人终会变成似宁道奇、毕玄那级数的不世高手要杀他们早一日怎都比迟一日好一点。

    蓬!

    跋锋寒先迎上婠婠借力杀人滑泻下来的螺旋气柱闷哼一声往横飞移。

    徐子陵右脚点出本是回收的力道又改为前送并变更了螺旋的方向。

    这一着连消带打实是妙至毫巅。

    婠婠失算处是忽略了徐子陵对自己的真气就像身体的一部分能立时生出感应察觉到婠婠的阴毒手段故悬崖勒马改收为送。

    那十多道尖刺般的天魔针劲原封不动的归还这美丽的魔女。

    寇仲则刀法一变洒出一球刀光每一刀都生出一股短而促的旋劲硬是把婠婠的天魔卸劲化去既守且攻刀光雪花般投向婠婠左胁。

    此时跋锋寒横飞至婠婠背后那边距离战圈最远的墙壁双脚一点墙身炮弹般飞射回来斩玄剑带出一道芒虹直刺婠婠的粉背。

    婠婠立时陷进三面同时被攻的危局。

    剑气透背而来时婠婠旋转起来两袖缩卷至手肘处露出赛雪欺霜的一对玉臂再幻出无数闪现不定的臂影活像千手观音在作天魔妙舞。

    她本已是晶莹如玉的纤纤玉臂亮起诡异光亮的色泽使看者更是目眩神迷。

    劲气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剎那间婠婠分别挡了一脚、一刀、一剑。

    最后是跋锋寒的一剑。

    寇仲和徐子陵先后被婠婠的天魔功震得往后拋跌时跋锋寒无坚不摧的一剑被婠婠一掌劈在剑锋稍侧处。

    劲气像山岩碎裂般在掌剑间激溅。

    婠婠以左手玉指点散了寇仲的刀球右掌封挡了徐子陵的脚劲实已施尽了浑身解数而跋录寒论老辣、论功力都稍胜过寇徐两人这一剑不但是他精气神凝炼而来的巅峰之作更含有一往无前强横无匹的自信。

    婠婠这才明白为何跋锋寒会被誉为突厥继毕玄后最杰出的高手。

    纤柔的手掌劈中剑锋之侧的剎那跋锋寒感到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虚虚荡荡难过得像是经脉尽裂知道厉害收回了一半功力护体同时借力飞开。

    婠婠则喉头一甜张开樱唇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旋势不止仍往上升起撞破瓦顶没在破口之外。

    砰!

    寇仲掉在一张椅子上椅子四分五裂使得他坐倒地上。徐子陵则撞在窗门处连着破碎框子跌出了菜馆外的后巷去。

    跋锋寒退得最轻松安然降地大喝道:快走!别的麻烦来了。

    爬起来的寇仲亦听到门外大街由远而近的急剧蹄音知道若再不走就会出现血战襄城的局面了。

    ※※※

    三人硬闯城墙溜出城外朝北疾驰一口气奔了十多里路后跋锋寒着他们在一处密林停下道:现在连我都要对子陵特异的感觉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子陵现在还有没有先前那种被人缀着的感觉呢?

    徐子陵少有被跋锋寒如此衷心推许俊脸微红的摇了摇头。

    跋锋寒欣然道:那表示我们暂时摆脱了婠妖女此女武功之高确越了边不负。

    寇仲犹有余悸道:刚才胜负之分实是只差一线幸好她是孤身一人否则我们怕已遭殃哩!

    跋锋寒倚树坐下道:先坐下休息一会我们还有好一段路要赶呢。

    待寇仲和徐子陵安坐两旁后跋锋寒道:魔门之人少有联手出动皆因互相间缺乏信任而他们修练的过程又被视为个人最高机密故此惯于独自一人闯荡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寇仲道:幸好如此更幸好我们在山中练了十天使我们间有了默契否则休想伤她。

    徐子陵道:不知会否因此把祝玉妍惹出来呢?

    跋锋寒道:那时我们该已抵达洛阳了问题在应付铁勒飞鹰曲傲这人如我般出身马贼因而长于追踪之术若我们没有点转移办法早晚会给他追上来。

    寇仲道:有什么可行之计?

    跋锋寒道:跟踪之术不外察迹、嗅味、观远和听风四**门察迹就是找寻被跟踪者路过处所留下的痕迹例如足印折断的枝叶踏践了的花草诸如此类。高明如曲傲者又或我跋锋寒不论昼夜只须一眼看去便可纤毫毕露所有痕迹都无所遁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暗忖难怪那趟跋锋寒和傅君瑜能一直追在他们背后。

    跋锋寒续道:次是嗅味人身的毛孔都是开放的不断送出气味历久不散除非在流水之中否则气味会附在途经处的花草树木上。跟踪之术高强者嗅觉比狗儿更要灵敏故一嗅便知。

    寇仲不解道: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运功收缩毛孔便体气不外泄那便不用在这方面露出行踪了。

    跋锋寒微笑道:坦白说非到不必要的时刻我也不想把这方面的事告诉你们。

    因为难保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的位置那时我若想跟踪你们便难之又难了。

    寇仲愕然道:你倒够坦白但为何现在又改变主意呢?

    跋锋寒道:道理很简单因为现时太多敌人在找我们阴癸派和曲傲是一组李密、大江联则是另一组还有毕玄派来的徒弟手下又是一组。任何一方皆有歼杀我们的实力使我们穷于应付。所以绝不能暴露行藏在这情况下我焉能藏私。

    徐子陵问道:望远是否指登上高处俯瞰远近?

    跋锋寒道:正是如此听来简单但却每收奇效若人数足够的话只要派人在各处山头放哨敌人便很难避过追踪者耳目。所以我们若要有命到洛阳去便须针对此三点定计绝不能不顾一切的只知赶往洛阳去。

    又道:至于听风则只在追近时才有用施术者站在下风的位置武功高强者可听到数里内衣衫拂动的声音从而精确地把握到目标的位置。马贼不论武功强弱都是听风的能手只须辨别风势便知敌人在何处。不过此法较合在平原大漠使用像现在的情况便不适合。

    寇仲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现在该如何办呢?

    跋锋寒微笑道:照目前的情况我们可能已成功摆脱了长白双凶那方的人至少可远远把他们拋在后方可以暂且不理。拓跋玉师兄妹的情况该与他们大同小异。所以目下最可虑的还是曲傲和阴癸派的人若我所料无误他们应在全赶来此地途中。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刚才都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枝踏践了多少花草敌人岂非随时可循迹追来?我们还躲在这里干吗?

    跋锋寒笑道:若他们能这么快赶来婠妖女刚才就不用施缓兵之计以稳着我们了。

    寇仲心切赶往洛阳催道:你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快点说出你的对策好吗?

    跋锋寒道:先让我们定下两条路线沿途像刚才般留下蛛丝马迹教敌人能跟踪跟来但却是兵分二路。然后到了某一点后我们便收敛全身毛孔不让体气外泄又小心落脚点专拣石头树梢又或河溪逃走再在某处会合。那时敌人既实力分散又骤然失去我们的行踪必然手足无措。

    寇仲拍腿道:这确是妙计但敌人明知我们要到洛阳去只要在沿途高处放哨我们岂非仍是无所遁形吗?

    跋锋寒笑道:观远之法只在白昼最有效晚上便功效大失。且此法需大量人手而敌人真正能在黑夜视物如同白昼的高手则没有多少个像曲傲、长叔谋那级数的人绝不会做个像呆头鸟般苦候山头的哨兵吧!所以只要我们昼伏夜出白天乘机躲起来练功养精蓄锐后晚上才出动保证敌人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下着。

    再哈哈一笑道:闲话休提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兵分两路的逃走路线吧!记紧你们只可留下一个人的痕迹那他们就更弄不清楚我们如何分路逃走了!

    两人听得拍腿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