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采算是明白了,跟在墨然身边的几个人里面,不乏武功出色者的,但若非要说出个最可恶的人,又采原来心心念念咬牙切齿的以为是云佟,现在想来,该是非桑榆莫属了。

    这个看起来白面书生模样的桑榆,其实最是阴险无良,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大热天的让她又采到大街上去骗人!这天理何在了?这王法何在了?这让然然的面子何在了?!

    桑榆不温不火的道:“某人下山之前不是还干着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勾当呢……”

    又采怒:“我们当强盗的也有强盗的尊严的!我们劫富济贫解放人民,救万民于水火,我们是良民,我们是好人!”

    桑榆也不反驳,只是一味附和:“对对,是良民,是良民,喘口气,莫激动。”

    又采却越想越气,直觉得自己血气翻涌,想喷出一口血来往桑榆脸上撒去。七月的毒太阳呐,高高挂天空,她这一身细皮嫩肉要是晒成小麦色了,在这以白为美的南溟朝,她还有立足之地吗?她还能牢牢抓住墨然美人的眼球吗?怒!

    桑榆见她一个人挺自娱自乐的,于是也翩然从街上一卖包子的邻居大娘哪里捞来一把椅子,你肯定要问了,这椅子怎么能说给就给呢,可恶就可恶在桑榆牺牲色相,朝大娘抛了一媚眼!

    桑榆把椅子往地上一放,然后翩然落座,一边摇扇一边像看小丑一般看着她,那意思不就是在说:你气吧气吧,我乐着呢。

    又采瘪了瘪嘴,颓了。

    她是能伸能缩的又采,她情愿为了五斗米折腰,于是她巴巴的跑到桑榆跟前,闷闷的道:“桑榆师傅,请您指教。”

    桑榆甚是愉悦的点点头:“你觉悟的还挺早,慧根不错。”

    又采听了这话很舒心和窝心,傻傻的笑得很开心,桑榆道:“莫笑得太早。”然后手悄悄的指向坐在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看到那人没有?”

    又采点点头,于是桑榆接着道:“他面前有口碗,八成是他今天的所有积蓄了,你想办法骗过来。”

    又采愕然:“你、你、你你你……”

    桑榆不耐烦:“我怎么了?”

    “你居然连要饭的钱都要抢,你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

    尽管这事挺严重,涉及到人民的公德心问题,搞不好那乞丐被偷了全部财产之后一激动,得了失心疯,不要说对不起他自个儿,这还连累了社会和国家。但是尽管这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可是情况仍由不得又采掌控。人家桑榆都说了,你去还是不去?不去就不给毕业!

    又采默默然,心想,既然事情都颓丧到这种地步了,她也只有接受事实,热情及乐观以待。

    于是她拉扯了下脸皮,转瞬间就变出了一个笑脸,鬼点子在脑子里咕噜噜转,一个坏脑筋开始成型——.

    乞丐兀自磕着眼睛低垂着头颅瞧着地上的蚂蚁,手上的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碗里的钱不算太多,但是想想,这在乞丐里的收入算是不错了的。

    又采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在乞丐面前蹲下,那乞丐却连头也不抬,又采大受刺激,大力拍了那人肩膀,并‘喂’的一声,乞丐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下,然后又低下头去。

    又采撇了撇嘴,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于是一把夺过乞丐手里的碗,这个行为终于引起了乞丐的注意,他头一下子抬起来,目光亮的吓人,眼里还有一簇仇恨的目光,似是要将又采千刀万剐。

    光是目光瞪瞪当然还不够,乞丐一把抢过又采手里的碗,护在自己胸口,脸上满是对她的厌恶。

    她被这目光刺激到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手却又夺来了乞丐的碗——有过武功底子的人的力气总比常人大了那么几分。

    乞丐愕然,又夺回盘子,这回抓的更牢了。

    于是又采再夺,接着乞丐再抢,又采夺……

    乞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就开始嚎起来:“快来人呐,有人抢乞丐东西了,有人连乞丐的东西都要抢呐!”

    又采赶紧跑路。

    桑榆一脸看白痴的眼神,谁知此时又采却滴溜溜向着他跑过来,他怔了一下,目光稍稍后移,背后跟了一大群来责问他们的社会和平人士以及丐帮一大堆乞丐,这还只是后面的,估计等下前面的人也要来支援了。

    桑榆祈祷般的想:这个人不会这么蠢吧,不会的吧,她不会拉上我一起跑的是吧,是吧……?

    当然、不是了……

    又采原本都想自个跑路要紧了,凭她这身已臻化境的轻功,早就溜得没影了,可是转身的一刹那瞥见桑榆一人冷清的坐在那边,心想着终归是师徒一场,放着他一个人坐在那多不好意思。可是、采采啊,你晓不晓得,如果没有你的多管闲事,桑榆确确实实是可以置身事外的啊!……

    ◇◇◇

    在被又采拉去跑路,且被一大堆人追赶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不可改变之后,桑榆乐观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我们一定能活着逃出生天……

    又采怪桑榆碍事:“我说,桑榆师傅你怎么这么重,怎么这么累赘呢,我轻功都不能用了哈。”

    桑榆闷闷道:“我没学过武功。”

    “看出来了啊,脚步又沉又重,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有的症状嘛。”

    桑榆不自然的撇过头:“但是我脑子好使,怎么着?”

    又采理解的点点头,我同情你,真的……

    ◇◇◇

    跑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突然背后人群里传出一声妇人的大叫:“诶黝黑,别伤了前头那个小哥,他是无辜的!”

    又采一怔,转头看桑榆,桑榆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解释:“哦,那是刚才卖包子的大娘。”

    跑了三条大街五条小巷,后面追赶的人群却越来越庞大起来,声讨声不断,而桑榆的体力却也真正不容再跑了。

    又采一咬牙,先撕下一片袖子堵住耳朵,再一把背过桑榆,果不其然就听到耳边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喊:“哎呀妈嘞,救命呀,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声呀!”

    乘大家闪神的片刻,又采已经带着桑榆从屋顶翻到另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