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缺,你也该醒了吧。”将来缺放到他房间的床上,坐在床沿上,看着床上依旧闭着眼睛不肯张开的来缺,黑皇帝略勾了勾嘴角,不过这个表情只一闪,下一刻黑皇帝又沉下了脸。

    床上的家伙挪了挪身子,眼皮动弹了下,似乎在挣扎,可最后还是没睁开眼。

    白杀这会儿也到了门外,黑皇帝撇了眼同样冷着脸孔的白杀,见他没有动静,就转头继续盯着床上的来缺,门外的白杀在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将房门带上,竟转身往边上的另一个房间走了去。

    屋里的来缺依旧在床上闭着眼睛纠结,虽然他知道黑皇帝早知道自己是装昏,可是现在睁开眼又开说些什么?是说:呃,我只是不想你们继续那样眼瞪眼?那你们为什么眼瞪眼呢?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狸山呢?

    来缺总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问下去,得到的答案未必会是他想要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黑皇帝也不再催他起来,就在他脑子想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压下了一个巨大的物体,等他啊的一声睁开眼睛转过身之后就看见黑皇帝的脸就在他的眼前,睁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被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来缺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心跳也凭空快了许多,觉得苗头不对的他立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念阿弥陀佛——天啊地啊神仙啊,好吧,虽然黑皇帝确实好看得很过分,但是对着一个男人……男猫脸红心跳……来缺自己都觉得这实在太荒谬了。

    龇牙咧嘴的又睁开眼,刚刚那下掐得力道失去了控制,摸着被自己拧得生疼的腿,来缺又抬头看看依旧躺在床上的黑皇帝,尴尬的眼珠子乱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啊哈哈,那个,你们吃晚饭了没?”呃,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场白。

    不想躺着面对黑皇帝那张能给他巨大压力的脸,来缺撑着床坐了起来,咧着嘴装傻。

    仍旧躺在床上的黑皇帝并没有被来缺这个拙劣的笑话逗笑,而是继续用他的那双眼看着来缺,眼神深沉得让人琢磨不透。

    被盯得久了,来缺也不好再用打哈哈的方式来继续和黑皇帝对话,本就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现在更是陷入了一种令来缺感到别扭的寂静之中。

    久久之后,躺在床上的黑皇帝叹了口气,闭上眼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希望你去狸山吗?”

    来缺愣了下,还没有想好怎样答话,黑皇帝就抛下一枚重磅炸弹。

    他躺着,声音低沉:“又或者,你想没想过,我是怎样到了你身边的?我为什么要在你身边这样帮你?我又凭什么这样帮你?我到你家这么长时间,你没有询问过关于我的任何事情,甚至一切都在我的主导之下。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这么信任我,就不怕被我卖了?”说最后一句话时,黑皇帝倏地睁开了眼,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隐含的深意让来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移开了视线不敢相对。

    这些问题,他都没有想过吗?

    来缺忽然回忆起自己在无限之洞时的恐惧之感,那种整个世界都将他抛下,压得人几乎窒息的孤寂感。

    为什么对强势的进驻自己家中的黑皇帝没有任何的抵抗?这种刺人的孤独或许真的是最好的解答。

    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一个个被黑皇帝**裸的抛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刚刚就知道,这次只要开口,不论是怎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未必会是他想要的,但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想要知道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黑皇帝都将他们的外壳剖开了,摆到了自己的眼前。

    长长的叹了口气,黑皇帝一把抓住他的手,又伸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抱。

    “你记得你小时候养过一只宠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黑皇帝嘴角微微翘起,不过却显然十个苦笑。

    啊哈?

    这个莫名冒出来的问题让来缺楞了一下。

    “当然没有!”来缺迅速的就给出了答案。

    “你确定?”问这句话的时候,黑皇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住。

    原本很肯定的回答在黑皇帝的这个问句之下变得有些令人犹豫。

    来缺皱着眉头,在脑子里的犄角旮旯里努力的翻找,却也仍旧没能找到所谓的宠物。于是他对着黑皇帝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到来缺再度肯定,黑皇帝又垂下眼眸,半晌才又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手上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疤?

    来缺顺着黑皇帝的眼神,扫到了自己右手根处的那道疤痕,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犹疑,不知黑皇帝怎么问起了这个。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从我家阳台摔出去,抓着一道铁栏杆,被那铁栏杆划伤的。”虽然心里不明白,来缺还是认真的回答了黑皇帝的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他回答了无数次,而这道疤痕,更曾被他作为‘男人的标志’肆意吹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

    “真的么?”这一回,黑皇帝连眼眸也不抬,就只抓着来缺的那只右手在眼前,淡淡的问了句:“你家的阳台外,什么时候又有了铁栏杆?”

    你家的阳台外,什么时候又有了铁栏杆?

    这句话,有如疾驰而来的闪电一般,将来缺原本所有的自信都打入了谷底,让他木然的呆坐在床上,久久,才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他艰难的看向右侧走廊尽头那个巨大的、也是他家中唯一一个阳台所在的方向——在那个阳台的外边,距离最近的也是修剪整齐的园艺花木,至于铁栏杆……以天龙名城的楼间距和布局设置,连最近的电线杆都离他家的阳台有一段距离,而那所谓的铁栏杆……更是连影子也难以见到。

    “或许……是已经被拆掉了吧……”虽然从有记忆开始,自己这座房子附近就没有大的工程改造,但来缺仍旧哑着嗓子,这样解释到。

    “是吗?”黑皇帝抓着来缺的右手,将那道八年时间都未能让其淡化的疤痕摆到了来缺的眼前:“你不觉得,这道疤痕,与其说像是被铁栏杆划伤的,倒不如说,更像是野兽的利爪造成的伤痕吗?”

    一时之间,来缺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房间之中,又再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