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他葬了吧。”平生擦干眼泪,站起身,拖动着王守财的身体,又看了看万俟瑶。

    万俟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轻轻说道:“我要带他回去复命。”

    “啪”!平生手一松,胖子的手臂掉到地上。

    “你说什么!”平生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里蹦出来,“你要带他去复命?也像对翦忧那样把他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打断吗!”

    “是的。”万俟瑶顿了一下,“这是我的任务。”

    “见鬼的任务!什么破任务!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平生大吼,揪住了万俟瑶的衣领,“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任姑娘。”万俟瑶的眼珠动了动,看向平生。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平生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万俟瑶拉开她的手,那力道不容平生拒绝,“任姑娘,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放屁!我……”平生气得跳脚,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到后颈一痛,最后看到的是万俟瑶冷漠的脸和那只收回的手,上面还沾着血渍王守财的血。

    再醒来时,看到的是水如幽娇媚的脸,有淡淡的喜色,又转瞬掩藏起来。

    平生地头有些晕。可本能地坐了起来。拉住水如幽问道:“王掌柜呢!万俟瑶呢!”

    “瑶阿姨走了哦!带着那个胖伯伯一起走了。还让水姨姨照顾你。”小红扑到床上。笑眯眯地说道。“小红有乖乖地。还送给胖伯伯一枚铜钱。是小红唯一地铜钱哦!瑶阿姨收起来了。等胖伯伯身体好了给胖伯伯。”

    平生一僵。问道:“走了?”

    “嗯……”小红看了看平生地表情。又看了看水如幽。有些不知所措。

    “小红出去玩吧。”水如幽拍拍小红地脑袋。笑道。

    小红乖巧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平生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水如幽坐到床边,握住了平生的手,“任姑娘,这事情不是你应该管的。”

    “不是我应该管的……都说不是我应该管地……那我应该管什么?”平生深吸一口气,抽回手。轻声问道。

    水如幽眼神一暗,却还是微笑着回答:“你该管你自己的事情。这是魔教处理内务,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干涉,所以,以后还是好好照料这家店吧。”

    “六娘,你知道宇文英现在怎么样了吗?”平生忽然问道。

    水如幽一楞,略微想了想,“不知去向。魔教教主是宇文家的次子,并与宇文无敌的妻子秋水仙育有一子的事情已经传了开……宇文英的身份也被所有江湖中人知道,所以他应该不可能再露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当日亲眼目睹一切……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平生抬起头。

    “或许有。”水如幽笑了笑,“你若真想知道,我替你打听去。”

    “多谢六娘。”平生不擅长这种事情,对这个世界仍然知之甚少,打听消息的事情有水如幽代劳,自然是方便许多。

    “客气什么?”

    “蓝公子呢?”平生好似平静了下来,又问道。

    水如幽不自在地别开眼,又叹了一口气。“还被那姑娘缠着呢。”

    “徐美云?”平生皱起眉,“我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用点药,先打了再说。”

    “算了。这事情怪我不好,是我连累他了……”水如幽垂下头,有些疲惫地说道。

    “六娘?”

    “好了,你早些休息吧。等我打听到宇文英的去向再来告诉你。还有……”水如幽扯扯嘴角,“你那位青梅竹马可是厉害得很。在京城没几天就讨得田老爷子一家人的欢心,怕是要留在京城,入赘到他们家了。”

    平生有些惊讶,“田老爷子?”

    “武林世家,不过功夫一般,就是经商之道了得。京城里地一把手,其他地方也能吃得开。”水如幽解释,“这入赘过去。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起那欧阳家来。也差不了多少。”

    “那真要恭喜他了。”平生真心诚意地微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只是想想林进步得偿所愿,而自己呢?大侠……呵呵……王守财说的对。这是不切实际的梦想。那个教导自己的死胖子就这么没了……又是因为魔教教主……

    “怎么?”水如幽见平生脸色有变,担忧地问道。

    “没、没什么。”平生摇摇头。“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就躺了下去,背过身,那死咬着嘴唇的样子,没有让水如幽看到。

    “那你好好歇着。”水如幽不疑有他,就退了出去。

    “魔教!”

    “嘭”的一声,平生的拳头砸在那墙壁上。手生疼,心更疼。

    水如幽办事利索,第二天一早,便得知了宇文英的去向。

    平生喝着小李煮地粥,默默听着,而一起吃饭的还有小红、小李。至于蓝颜,听水如幽说,一早上就被那千金小姐拉去了。

    小李的一碗粥喝了又放下,放下又端起,反反复复。小红用手肘碰碰小李,凑过脑袋,小声问道:“小李叔叔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那快点去茅房吧。”

    “不是。”小李干笑,又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小李师傅……”平生扭头,有些不忍,“王掌柜的事情……”

    “我知道。掌柜早在几天就跟我讲过了。他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任姑娘和六娘就安心住下。这客栈有六娘和我在,肯定有生意的!”小李憨厚地笑着。

    “小李叔叔。你笑得好难看!”小红把头一转,嫌弃地嘟嘴。

    小李干笑,端起自己的碗筷就往厨房跑。

    平生看着他那宽阔的背弓着,肩膀颤动,不由心酸。

    “任姑娘……”水如幽不忍,放下碗筷,按住了平生的手。

    平生回过头,示意自己没事,“六娘刚才说。宇文英可能在蝴蝶谷?”

    “嗯,宇文老太爷和老夫人隐居在蝴蝶谷,他可能在那里。不过蝴蝶谷究竟在何方,只有他宇文家的人才知道。”水如幽说着,担心地看了看平生,“你该不会是想去找宇文英吧?”

    “不,只是觉得可惜而已……本来我是有机会阻止宇文无双地。”平生一惊,又黯然地说道。

    “这不是你地错。”水如幽心疼地看着平生不要自责,魔教教主既然有这打算,肯定是计划多年的。你又怎么可能破坏得了?”

    “是啊……”平生勾起嘴角,“六娘放心。知道他没事就好。”

    “嗯。”

    小红听着二人的对话,眼珠子乱转,把小碗往桌上一搁,跳下了凳子,“我吃饱了!”

    “小心些,不要到处乱跑。”平生叮嘱一句。也由着这孩子了。

    小红是个小机灵鬼,来这新月城没几天,就和好些小孩子打好了关系,被所有人当妹妹疼爱。想想一些十来岁的孩子拥簇着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这场面当真是奇怪得很。

    平生开始还担心她年级小,怕她被人欺负。偷偷跟着她几天,现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哪有孩子会欺负她?而碰上大人。她又嘴甜得要命,哄得人又是买糖、又是买糕的,每天都能吃饱肚子回来。

    知道小红不会出事情,平生就放心了,随她玩去。

    只是这孩子也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不,跑出去晃了一圈,手上多了个糖葫芦,她又站在两扇大门前。冲那守门地小厮甜甜一笑。“哥哥好!”

    “小红来找我家小公子啊?”那小厮摸摸小红的脑袋,也是笑嘻嘻地“嗯!嗯!周哥哥在吗?”小红眨巴着眼睛。问道。

    “在。你自己进去找吧。”小厮一指门内,就这么让这小丫头进去了。

    小红在大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忽然看见一个美妇人遥遥走来,立刻将糖葫芦偷偷扔在草丛里,擦干净小手,快快乐乐地跑过去,脆生生地叫道:“周姨姨好!”

    “这不是小红吗?来找玄儿?”那个美妇人扬起笑脸,轻轻抱起了小红。

    “嗯嗯!小红来找周哥哥玩!”小红的小鼻子一皱一皱的,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周姨姨好香啊!比院子里的花都香!”

    “呵呵,姨姨带你去找周哥哥好不好?”美妇人笑得更开心,掐掐小红粉嫩嫩的笑脸,笑道。

    “好呀!周姨姨真好!”小红开心地抱住了妇人的脖子,又惊奇地叫道,“姨姨头上是什么?好漂亮啊!小红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地东西!”

    美妇人摸摸头上地金簪子,笑得好不得意,“这是簪子,等小红长大了就有了。”

    “哎!要长大呀!小红还很小很小,要多久才长大呀!”小红拖长了音,又蹭了蹭美妇人地脸,“姨姨真漂亮,小红长大以后肯定没有姨姨漂亮。戴簪子肯定也不好看。”“这小嘴巴甜地!”美妇人掩嘴轻笑,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丫鬟,“去把我抽屉里地那支坠着翡翠的银簪子拿来。”

    小丫鬟得令,一溜烟地往屋子里跑。

    小红脑袋一歪,又问道:“姨姨,什么叫翡翠啊?”

    “翡翠就是漂亮的绿色石头。”美妇人捏捏小红的脸,“小红带上肯定漂亮。”

    “哎呀呀!姨姨要送给小红?不行的、不行的!”小红慌忙摆手,“平生姐姐说过,不能拿人家地东西!”

    “周姨姨是人家吗?叫你拿着,你就拿着。”美妇人抱着小红,故意板起脸来。“不拿姨姨可要生气了。”

    “唔……姨姨不要生气,小红拿就是了……”小红看似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推推美妇人的肩膀,这才让美妇人又笑了起来。

    为小红插上那银簪子,美妇人这才带着小红去找自己儿子。

    两个孩子在屋里玩,美妇人也就离开了。

    小红见那美妇人离开,拍拍那个比自己要大一岁地男孩的肩膀,“周哥哥,你见过金元宝吗?”

    “见过。”

    “周哥哥好厉害!那金元宝是长什么样的?”小红睁大眼睛。“小红从来没见过呢!”

    “我就有一个!”男孩得意洋洋,胸脯一挺,大方地说道,“我给你看看。”

    “周哥哥真好!”小红笑盈盈的,看着男孩爬上椅子,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然后拿出个红布包放在床上,解开那红布,手一指。

    “哇!”小红看着里面金灿灿的元宝。吃惊地大叫,“这就是金元宝啊!”

    “这就是金元宝!”男孩更为骄傲,“你可以摸一下。”

    “真地?”小红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元宝,“真好!我今天摸到了元宝了!回去可以和平生姐姐说!周哥哥快收起来吧!”

    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好像见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般。

    男孩看小红的目光黏在那金元宝上,依依不舍地样子,一咬牙,把金元宝往小红的怀里一塞,“你拿去玩吧!”

    “哎?不行的!小红不能要周哥哥的金元宝!”小红摇着头。两只手却抱着那金元宝不放。

    男孩头一扭,说道:“给你就给你!我不要了!你不要就扔了吧!”

    “那……那……小红就拿走咯?”小红眼睛一亮,又凑过脑袋,说道。

    “拿走、拿走!”

    “嘻嘻!谢谢周哥哥!”小红抱住了那男孩的手臂,“吧嗒”一口,亲在男孩地脸上。

    男孩推开小红,捂着脸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红心里暗笑:“花姨姨说的真对!女人都喜欢听好话,男人都喜欢逞英雄!”

    玩了一阵,小红就离开了。

    怀揣着金元宝,头戴着银簪子,小红出了那大门,又伸手把簪子拔下来,放进怀里,小嘴巴嘀咕着:“平生姐姐说,小孩子带着贵重东西要被人抢掉地。得放起来。”

    一路走去。小红笑脸迎人,一张小脸不知道被多少人掐过了!

    她站在路中间。仰头看看街边店铺里那个大大地屏风,还有上面地“当”字。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老爷爷,我要当东西!”小红够不着那柜台,只能站在后面一些,仰着脖子叫道。

    柜台里的老人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小红,挥挥手,“去、去、去!到别处玩去!”

    “老爷爷,真的有东西当哦!”小红从怀里拿出那簪子,“我娘生病了,让我来当东西,去请大夫。老爷爷能不能帮我当了这个簪子?”

    老人看了看小红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看看那支簪子,伸出手,道:“给我看看。”

    “喏!”小红把簪子放在老人手里,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这簪子做工粗糙了点,翡翠的质量也不是很好,看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五两银子吧。”不行的!五两银子太少了!娘要看病买药,这点银子不够的!老爷爷,您是好人,您救救我娘好不好?我……我……我请不到大夫回去,娘要死掉地……”小红挤出眼泪来,哀求地看着老人。

    老人心中一软,“好,看你这么有孝心,给你二十两银子吧。”

    “唔……谢谢老爷爷!谢谢您!”小红抹着眼泪,“等我救了娘,再来谢谢您!我……我给您磕头!”

    “哎哎哎,不用了、不用了!”老人惊慌失措,可隔着柜台,来不及拉,就只见小红跪下去磕了个响头,这不由更加心疼了,“好了好了,是我老人家不好。你这银簪子起码要五十两银子,我这就给你五十两银子。”

    “有那么多啊?谢谢老爷爷!”小红高兴地接过银子,又鞠了个躬,这才跑出去。

    老人摸着那簪子,喃喃自语:“真是懂事的孩子!”

    这出了当铺,小红又找到了钱庄,一番演戏下来,将那金元宝和五十两银子换成了碎银子和银票,藏在怀里。

    小红拍拍口袋,满意地点点头,“水姨姨说的真对!女人最大的法宝就是眼泪!”

    嘟囔完,她又一蹦一跳地回客栈去了。

    这小丫头片子不知不觉已经不上了妖孽的道路,一心想要好好教导她的平生还蒙在鼓里呢。

    秀秀同学才是“装天真的祸害”前还是太小儿科了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