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边魔教已在红妆崖搜了一晚,却一无所获。

    施拓站在崖边,左边不足百米的便是忘崖,右边则是主峰,疾风吹过,翠竹松柏,让人不觉得精神飒爽。

    施拓不禁再一次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是……他盯着旁边的忘崖峰顶,为何同样的高度,红妆崖是松柏,而忘崖长得却是翠竹。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挺拔松柏,施拓心思一动,深深提了口气,张开两臂,竟飞起了两丈多高,在空中俯视,竟发现红妆崖的松柏成一个图形排列,而这个图形正是一个秃鹰和蛊虫的奇妙结合,这是雪国皇室的象征!

    施拓重新站回地上,深吸一口气,以此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是他,一定是他!

    施拓凭着刚刚看到的印象,很快找到秃鹰叼着蛊虫的地方,只见一颗碧绿的美人松高高挺立在众松柏之中,旁边没有异常的地方,但是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堆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屏退众人,小心走近山堆,悄悄绕了一圈却不见异常,正纳闷的时候,却见太阳刚刚升起,一缕温暖的光辉徐徐地照着美人松,美人松摇曳多姿的影子正好映在了山堆的最高点,煞那间,施拓只觉得山堆突然增大,又马上像是要爆炸般地晃动。施拓大惊,向后退了几步,却觉得诡异,他脚下的地分明没有动,为何刚才他却觉得像是地震了似的?

    施拓好奇地又向前走了几步,没想到才走两步就觉得天旋地转,向四周一看,似乎这一带的松柏自动长成了一个圆圈,以保护者的姿态规整地围在山堆旁边,而一进入这个圈带,便会觉得天旋地转。

    施拓有些兴奋,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呐喊着:要找到他了,就要找到他了。但是又一个声音同时响起来:找到他又能怎样呢?母亲不会复活,而且心伤了,就是心伤了,没有什么可弥补的?他这么多年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为什么要找回他?身边的一切好不容易从他离开时的崩乱恢复常态,为什么要找回他?

    施拓有些疑惑,却没有停止脚步。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以一种十分诡异的顺序向山堆走去,最后也不知他绕了多少圈,终于到了山堆旁边,轻轻一敲,山壁一分为二,施拓眯着眼睛,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里面异常阴湿,不时还有许多老鼠、蜘蛛大摇大摆地穿堂而过,阴风也跟着凑热闹,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山顶,风声异常的大而且慎人,中间是一条幽黑的通道,两边一排排的牢房,施拓甚至可以看到许多白花花的骨头,偶尔还会有成群的蛊虫、妖蛇在白骨中爬来爬去,空气中似乎有着某种声音在诉说着股股的怨气,施拓忍不住地打个冷战,如果不是他身上有辟邪护体,恐怕早被这些毒物吃掉了……

    这里不是地狱,却像极了地狱,但是他仍是异常的欣喜,只因为这里与以前宫中的暗室一模一样,现在他毫不怀疑:他一定在这里面!

    施拓按捺自己的激动情绪,三步并两步地快速前进,说实话,这里的一切连他觉得恐怖,这也是他一直坚持不学蛊术的原因,蛊术残忍至极,恐怕这两旁的堆堆白骨,就是蛊术的牺牲品吧!施拓摇摇头,继续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尽头,不过这尽头却不是他想象的恐怖景象,这里没有白骨,也没有蛊虫妖物,有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桌子、凳子,一张木床,其他什么都没有!施拓诧异极了,这里不像有人居住,环顾四周,断壁残垣,阴暗异常,若不是他从小习惯黑暗,恐怕什么都看不清。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却听一个金属撞击的声音缓缓传来,施拓歪着头,看向声源的角落,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站在那里,施拓暗暗惊讶:他不曾感觉到他的气息,是他的武功造诣极深还是他没有魂魄?

    由于太黑,施拓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明显感觉到了一种狂傲不羁的气势,施拓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颤抖,一个声音卡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那人偏着头,脸虽朝着施拓,却没有一丝表情,“何人?”

    施拓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却毫不争气地颤抖着叫道:“父亲!”原来这人便是魔教的上任蛊主,施拓的父亲施任焰

    施任焰明显一震,又是一个激灵,连忙快步上前走到施拓的面前,拽住他的肩膀,定定地打量着施拓,不过片刻,一双大眼便已蓄满了泪水,“拓儿!”

    施拓异常激动,双膝跪在地上,“孩儿不孝,竟现在才找到父亲,还请父亲见……”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两根又粗又硬的铁链牢牢地锁在父亲的腿骨和琵琶骨上,施拓顿时惊慌失措,“父亲,这……”

    施任焰却毫无在意地笑笑,“我的拓儿长了这么大了,看来我困在这里已经好久了,哈哈……”

    施拓于心不忍,想拔刀削断困住父亲的铁链,却被父亲止住,“不碍事,拓儿,你怎么来了?”

    施拓悄悄咽下眼泪,“父亲为何会被困于此?”

    施任焰摇摇头,虽是被儿子看到自己这样的一付狼狈模样,却不见一丝拘谨,毫不在意地笑笑,给人一种感觉似乎他被困在这里反而是他给那困他之人的恩赐一样,“走,父亲带你去见钱君!”说起这个名字,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

    施拓一怔,“钱君?可是小小的父亲?”

    那人一脸疑惑,扭头狂傲道:“小小?是谁?钱君就是钱君,才不是什么人的父亲!”

    施拓一想,或许同名而已,况且小小的父亲不也死了二十多年了……正想着,就被父亲拎起了手,朝外走去,这次施拓才看清父亲身上的铁链,看这铁链的颜色极深,应是寒铁制成,两头都困在父亲身上,所以父亲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如果这样,为何父亲不逃走?是逃不了还是不想逃,虽然父亲被锁了琵琶骨,应是武功尽失,但是凭借他的巫蛊,他又怎能逃不掉?并且困他的人到底是何用意?施拓心中疑问重重。

    再次走过那条恐怖异常的通道,早已没了方才的恐惧,那些令人作呕的蝼蚁蛇虫见到父亲,全都惊慌逃离,见此,施拓不无感慨:魔教史上最伟大的蛊王……

    “拓儿,你是如何破了这蛊阵的?”施任焰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蛊阵竟被儿子轻易破解,心里不免升起一丝骄傲的满足。

    “孩儿小时曾看过父亲留下来的图纸。”出了山堆中的密室,施拓才得以看清父亲的面貌:长长的白发和胡须,与他九分相似的轮廓,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与小小同样是凌驾一切之上的尊贵,却没有她的空灵,有的只是百分百的桀骜不驯,父亲虽衣着褴褛,却仍掩盖不住他那挺拔、高高在上的气势,这便是父亲了,施拓努力地想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合到一块,却发现记忆之中早已没有什么影子,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的真实取代,施拓不禁泪流满面,娘,你看到了吗?这个让你爱了一辈子,挣扎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个敢抛弃你甚至连头也不回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只是娘,……一想到娘只因为没有看到父亲一直倔强地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施拓不禁悲从心来……

    施任焰察觉到了施拓的不对劲,遂松开他的手,低声问道:“拓儿,怎么了?”

    等了一会,施拓毫无反应。

    施任焰训斥道:“拓儿,父亲从小就教过你,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直说,你怎么这般扭捏,像个姑娘家!”

    施拓一听,迅速擦干泪水,抬起头,直直地望着父亲,“父亲,母亲临终前曾让拓儿带句话。”

    施任焰微微一怔,眼里竟有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惊慌,喃喃道:“她死了?……”接着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一身磊落地看着施拓,等着他的下文。

    “娘让我问你,可曾后悔?”

    施任焰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仰头傲视蓝天,斩钉截铁说道:“不曾!”

    那傲然挺立的身姿,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存在似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小时候父亲的话“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他是真的做到了,即使被人囚困了几十年,即使武功尽失,即使背弃了所有的人,他都是这样的唯我独尊,娘,你听到了吗?他给的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正想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施拓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小小!施任焰也是惊讶地望着旁边的忘崖,暗道糟糕,随即抓住施拓的手,朝忘崖跑去。

    魔教其余众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