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无首的刘家产业分崩离析,无疑让许多人的年假向后无限期推迟。从刘家嘴里吐出来的市场空白可是块不算小的蛋糕,想大大切一刀的人不在少数。

    刘云飞的失踪倒是让孟尘惊讶了片刻。不知道他是受刺激太深看破红尘想要出家避世,还是真有壮士断腕的勇气静心蛰伏以待东山再起。不过无所谓了。刘家虽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但被这样狠狠地打击了一次,想要在某些领域重新拥有话语权至少得奋斗个几十年。

    算是暂时的风平浪静了吧。

    这场雪纷纷扬扬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待到雪消了之后,日历已经悄声无息的翻到了腊月。

    正当首都人民欢欢喜喜准备着过大年的时候,华清校园里进行着一场葬礼。

    德高望重的老教师宋志谦在十二月二十五号平安夜这天睡下去之后,早晨再没醒来。享年八十三岁。

    民间有说法,七十三八十四,这是老人走向百岁的两个坎,在这两年孝顺的后辈会欢天喜地的给老人过大寿,寄托着长命百岁的美好愿望。追溯起因大概是孔子活了七十三岁孟子活了八十四岁,于是主导几千年舆论潮流的儒家人编出来这么一套说法。

    一辈子积德行善的宋志谦老人,终究是没能过了这个坎,追随着圣人的脚步去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尘刚起床,不顾外面的大雪,开车朝着老师家狂奔而去,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甚至把一辆宝马的车门挂了,也没解释丢下一张名片孟尘开车继续跑。

    凛冽寒风中满头大汗的到了地点的时候,宋志谦已经闭眼了,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身边摆着自己给自己写的悼词。他大概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灵堂是布置在华清专为教职工准备的小礼堂。,宋老师一生无妻无子,门下只有三个弟子,目前都是各大医院的骨干精英。若是按资排辈的话,成就最高的孟尘是小四。

    两个师兄一个师姐,大师兄身材挺拔,三十来岁的脸上眼眶通红压抑不住的悲伤,眼神却在不留痕迹地观察着前来吊唁的有没有卫生部的官员。二师兄弥勒佛一般满脸横肉,不像是医生倒更像是个大厨似的,跪在黑白照片前哭的稀里哗啦差点昏厥过去,让围观者忍不住掉了泪。

    唯一的那位师姐烧了纸钱点了香,静默在一旁不语。

    孟尘虽然有些奇怪平日里在老师家中从未见到这几个人,但还是上前安慰着拉二师兄起身。刚弯下腰拉住那只肥腻的大手,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撒手,肉山一样的师兄顿时失去了平衡,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倒了下去,脸好巧的硌在了点燃的手指粗细的藏香上。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中,隐隐能闻到一股子洋葱味。

    风韵犹存的三十多岁的师姐差点笑出声来。对这位从学生时代相当聪明的胖子幸灾乐祸。她理所当然的注意到了两个师兄的表现,想起同门学医时亦师亦父的老师的谆谆教导,黯然落泪。

    人总是会变的。当年品行端正能被宋志谦看上的两个人,走上社会不可避免的被污浊得令人恶心。

    围观者手忙脚乱帮着把胖子抬出去,灵堂的空气变得清新了不少。

    来的学生很多,吊唁德高望重的宋老师是一方面,但更多的还是来看看孟尘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

    不得不说,孟尘目前在华清的号召力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境界。就算是毕业了,华清校内网上大名依旧久久活跃。孟尘这个已然功成名就的学长已经拥有了不少粉丝,以至于寒假想来梦想公司实习的学生络绎不绝。

    其实还有一件最吊人眼球的事件。

    一个容貌在华清排的上号的女生在校内网写了一篇文章,大意里带着些许搔首弄姿的向孟尘表白,字里行间流露着对孟尘的崇拜和毫不脸红的夸赞自己优秀,自抬身价的意味很浓。理所当然的她目前红的一塌糊涂。

    生老病死,对老师的离世孟尘抱着很豁达的态度。当然也绝对做不出庄子那般妻子死后鼓舞而歌的洒脱之举,只是默默守了三夜灵,以此来送老师一程。

    孟尘和师姐简单的聊了几句,聊到老师的生平,聊到曾经的学生年代,再说到自己在外地工作忙连老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三十多岁的女人如同个孤独的孩子一般抱这孟尘痛哭,哭的梨花带雨。

    孟尘好不容易把这位叫做黄鹂的师姐安慰好了,身侧又传来一个娇滴滴有点嗲的声音。

    “孟尘学长,好高兴哎,终于见到你了呢。”

    孟尘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个一身粉红色碎花小洋裙的女孩。加上八厘米高跟鞋将近一米七五的身高衬托的身材凹凸有致,小巧精致的脸蛋上镶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的眼眸,一头瀑布般的金色头发顺滑飞扬,宛若欧洲某位王室的公主。

    “你是?”

    “学长,我叫苏若梦,可是您的忠实粉丝呢,今天可算是见到您本人了,比照片上帅多了。”苏若梦脸上不加掩饰的崇拜。

    孟尘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着一股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孩,就是在校内网上毁誉参半的女孩。不过女孩尤其是美女的夸奖确实让人很舒服,孟尘友好的笑着递过去一张名片。“抱歉,我现在正在忙,有什么事等忙完再说好吗?给我打电话。”

    苏若梦看见孟尘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浮现出几丝俏皮的笑意。

    到了最后一天下葬的时候,结交了几位大佬忙完正事的两个师兄推脱要开紧急会议就此离开现场,黄鹂和孟尘披麻戴孝,一个捧着老师的遗像,另个端着骨灰盒。

    张行成读着宋志谦为自己写的悼词。

    “老宋传。

    三岁学医,而立之年出师行走天下,年至花甲归隐于华清。到今已有八十余载,碌碌无为甚为惭愧,惶恐祖宗之学就此没落。然幸晚年喜得一弟子,死而无憾。”

    悼词最后老人说道。“为医者当一生清贫,生前门可罗雀,死后宾客如云,方不愧医生二字。”

    孟尘抬头看看,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人挨人人挤人,根本望不到边。

    压抑了好久的眼眶刹那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