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的时间,母亲没有再问过唐晓任何事。可今天,她望着唐晓呆呆的一个人坐在窗前,像一个拿着钥匙,摸索着打开心锁的小女孩儿——神情那么仓促、孤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晚霞打在她身上形成了老虎身上一样的斑纹。就在瞬间,太阳落了,把一切都变得空旷、遥远、清晰……像春天泼出去的一盆水——刚刚扬起又重重的落下。

    “小晓。”母亲叫了她。唐晓一愣,背随着也僵硬起来,最后她勉强转过身,“有事?”

    “难道什么事也没发生?”唐母坐在她身边,望着她。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唐晓别过眼,“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

    “我没想过问太多,但……”

    “我应该和他分开。”

    母亲显然没有意识到唐晓会决心讲出这样一句话,她的表情很惊讶。

    唐晓接着慢悠悠地说:“两个人在一起时起先需要爱情,再后来需要理智,最后则需要一种人生的智慧。”

    “怎么到了这地步?”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

    “是不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唐晓惊在那,但她的意外并不在于母亲问她的问题而是她脑中突然闪出的一个人——一个不是因安古屺的错误而来的人。这个人的出现又是那么自然,就像她脑中固有的自觉反应。

    母亲说的深切,“是一个长得很像天乐的男孩子吧?他前两天经常在附近询问你的消息……也问过我。”

    “妈,你——你这也太过分了。”唐晓苦恼的叹气,却无奈得无话可说。

    “上帝先造男人再造女人——大概是因为女人总会先醒吧。当有一天女人迷失了,她也能先醒……也许为了爱人,也许为了父母,女人身上的爱与包容可能被忽略但决不会被遗忘。”母亲发现了唐晓更深刻的反应,接着说:“唐晓,不要你已经什么都忘记了。”

    “我、我……”唐晓无地自容的垂下头更无精打采了。

    “记住,爱与不爱都是自己的权利。但问题是,爱是蛋糕吗?这边多切一点,那边就少一点?你的爱同时能向几个对象表达出百分之百呢?当人能为所爱的人牺牲生命时,就也表现出了百分之百的爱,因为牺牲的是百分之百的生命。也许是见了不想见的,遇到了不敢遇到的,但爱是你愿意摆在那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以牺牲生命来表达自己的爱,所以更别要他永远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也有脆弱和痛苦的时候,别嘲笑和牢记他偶尔的软弱和一时的错误——原谅一个人也会让自己轻松。”

    “我受不了!受不了!”唐晓大叫,来回踱步。

    “受不了什么?是耻辱?愤怒?还是孤独?要不就是诱惑!唐晓,不要给自己一个做错事的借口。我想问问你,如果没有那个男孩子,你会那么快下决心提出分手?”

    母亲的话一阵见血,似乎是挑开了唐晓心口的一个脓包。唐晓被吓得目瞪口呆,她因此更痛苦了,只会站在那流泪。

    “不要标榜自己是个圣人。有一天,你犯了‘人’的错误也总会有‘人’原谅的。那为什么不忘记一切的不愉快而去原谅别人呢?”

    “妈!”唐晓抬起起眼,吃力的望着母亲,“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我关心的事,而我关心的只有你的幸福。”

    唐晓无力再讲什么,只是摇摇头然后更加茫然。

    “我想那个男孩子还会来找你……今天我把他叫来,还是和你见一面的好。无论怎样,你们都该好好谈谈。”母亲深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她望着自己的母亲在楼下叫住了四处游荡的小娄,然后一起进了大楼。随着他们一步一步跟进,她的心收成一团,无原因的忐忑起来。小娄看见她时却只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母亲什么也没说,默默退出去,关上门。

    “唐晓!”小娄终于喊出声,他紧紧地抱住唐晓,迫不及待的感觉着她的存在。

    “松开吧。”唐晓冷清的说。小娄松开她,诧异的望着她坐回沙发上。

    “为什么爱上我?”她苦笑。

    “在身边,其实有很多事情是根本里不清楚的。为什么我会爱你?就像在问我为什么总在心灰意冷时有你在身边。其实许多事事非非也是无须讲明白的,我也曾流泪,伤过心,却依然坚定。因为我相信无邪的感情是不会欺骗谁的。我只凭这一点单纯的勇气和一切斗下去。也许时间的证明会很迟钝但我也会微笑以为的。”

    唐晓听着,眼中噙着的泪从眼中滑下,滚在唇边无助的抖动着。她真的很感动,很多女人有着同样的被别人珍惜时的欣慰感。她很感激有人欣赏,有人注意她的存在,并以她的每一言每一语而感到幸福。

    “唐晓,无论怎样,你都要记住没有谁在勉强你。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小娄似乎很了解她此时的痛。她脸上的泪诉了很多苦,讲出了很多矛盾。

    唐晓长叹一口气,抬起眼无奈极了,“发生了太多事情,这段时间让我们都静静吧。我也需要时间。”

    小娄眼中闪出一丝哀切或更不如说是一种强烈压抑下的冲动。他仍旧是尊重唐晓的建议,“那我走了,见上一面,已经很高兴了。”仍没等到唐晓的一次挽留。在重温中他常会想起一句话:选择,对于被选择者并不一定是痛苦,而对于选择者却是永远是痛苦。因为他的决定可能是在无奈的痛苦中缅怀失去的另一个,而另一种可能也将永远牵扯她现在的自己。

    他慢慢吞吞走下楼,很静的走廊里传出紧跟的脚步声。他转会回头时,很惊讶,“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