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即巳如此决定,其他人也只能退去,待众人一一离开大厅,李治却也不多说甚么,便豁然转身,向内厅而去。对于李治如此突兀的举动,李恪虽然不解,却也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隐约中,李恪觉得,前面似乎有些许转机。

    夜,不期然间,已经深了,风刮得树叶彼此摩擦,哗啦啦在作响,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金陵城突然热闹起来,寒风刮得地上的雪huā又是一阵纷纷扬扬,冬天的萧索,展lu无遗。另一间huā厅里,退下来的众人们分坐左右,细心的品着参茶。竺寒暄和武顺有身孕,鱼玄机和李清河便陪着两女去闺房里,四个女人说着你知我不知的悄悄划。

    huā厅中,萧氏把儿子李琨抱在tui上。不知不觉间,萧氏一点一点,的搂紧自己的儿子李琨,搂的很紧,紧的李琨都发现了母亲的异样,他转过头环绕四周,周围空dàngdàng的,只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人,金陵刺史李义府和“小白圭”钱不丰,母亲的心绪不宁哪怕年幼的自己也看的出来,他扫了一眼偏厅中安静喝茶的李义府、钱不丰,对于这两个人,李琨下意识的感到有点畏惧,两个人看人的眼神都有点yin森,不过笑的时候又特别能让人放松,母亲搂的更紧了,紧的李琨实在不舒服,他回过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此时正在恍惚,发呆愣怔着,小家伙心有疑虑,凑上前,避免别人听见,偷偷的在萧氏耳边轻声道:“娘亲,父王会没事的,我知道。”

    李琨的话让萧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李琨却以为母亲没听见,便又说了一次,这次,萧氏听的分明了。她惊奇地打量着儿子李琨问道琨儿你为何如此肯定?李琨坐在母亲的tui上很得意的笑了笑。小家伙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俊男,这家伙也的确英俊得很,只是眉梢眼角间有点超乎寻常同龄孩子的老成,却也显得可爱,李琨很大人的自豪道娘亲还有所有人都没看见,而我看见了,九叔在发怒之前曾经笑过一次,那种笑,嗯,就像就像以前我偷吃父亲最喜欢的葡萄酒,却没有被娘亲和父亲发觉的那种得意的坏笑哦,笑的像个孩子,反正琨儿也说不好,就是感觉九叔不会杀我们,娘亲,你知道,琨儿的感觉可是一直很准的哦。(注意这里)

    “你九叔笑了?你没骗娘亲?”萧氏脸上好象出现了惊喜。李琨仰望着母亲塄了一会儿,骄傲的气呼呼的扭过头不理母亲了。萧氏先是皱着眉头想修理这兔崽子,随后就忍不住”卟哧“笑了出来,戳了戳李琨的额头:“人小鬼大!”huā厅中的李义府和钱不丰两人很有默契又一次对望,无奈的耸了耸肩,两人也不去猜对面即将赶赴断头台的母子,为何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终归与己无关,何必多想。

    “好茶!黔山茶?”

    “不丰兄,好见识。”

    “看来义府兄也大爱此道,知己难寻啊。”

    两人呵呵一笑,不去管其他悠哉悠哉的,同一地同一时间,两种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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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猜,稚奴会杀吴王吗。”长了一张祸国殃民脸的女人着肚子叹气道,不知何时,女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寂寞的时候,肚子。

    “他又不是我相公,我管他去死。”武顺嚼着青梅戏谑道干酸干酸的梅子两三颗一起丢进嘴里,还拧了颗给李清河吓得一旁看着的李清河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头,武顺无声的笑笑,丢进嘴里。李清河下意识的咽了咽吐沫,她看着就牙跟酸。

    “吴王也算一时俊杰了。只可惜错生在皇家。”自从成了“玄机夫人”后,这个打小就多舛的女人变得越来越良家了。用手里的针线挠了挠头发,继续绣着手里的老虎鞋,这是为竺寒暄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鱼玄机针法极好,针脚缝的密密齐齐的,看着就舒心。性格相对于竺寒暄要少了三分感性,相比武顺又稍显内向,对比多愁善感一辈子也没吃过苦的富家女李清河又更知性,在这群女人中,也许,鱼玄机的最能堪透事实的人,闻言,女人笑了笑,很突兀的问了句,“古往今来造反之人数不胜数,以臣犯主,真正能造反成功并且坐稳天下的,太少,少的玄机一时竟也想不起有哪些。我跟吴王曾今见了数面,此时看到他如此境况,心里颇有感触,本来若无意外,我恐怕是早死了。所以就突然想问你们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吴王恪造反,对是不对?于他来说,该不该造反?”

    “当然不该了,为一己之si造反,弄得生灵涂炭,祸害天下苍生,这样的人自si自利,实在算不得好人。我看陛下哪怕真的杀了吴王,那也是大义灭亲,没甚么该不该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只为了自己命运的不幸,就是不对。”李清河第一个不忿道,她很不满这样的问题,在她从小的印象了,造反哪有对的,君君臣臣,这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天圆地方,无规矩不成方圆,行如此不仁之事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鱼玄机和竺寒暄、武顺三人目光相遇,无奈的笑了笑。武顺道清河妹子,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善良的,我倒觉得以吴王李恪的处境,干脆反了算了,男子汉生下来那是要顶天立地的,凡事想做就做,管他生灵涂炭还是洪水滔滔,我自独行于世,宁可做不屑千古骂名的桓温,也不做人不留名的庸人,你管天下苍生干嘛,他们是你爹啊。以前稚奴在辽东唱的那首《男儿行》,我绝的才是真正的男儿,立班超志,守苏武节,落叶萧萧壮士血热的,男儿就应当杀人,名声从来都是王侯头顶上的王冠,贼寇脸上的粪土,谁赢了”刀笔吏手上的笔就握在谁的手里。竺寒暄眨了眨眼睛笑道武姐姐”好大的怨气。

    “大姐我当然怨了。”武顺气势彪悍,顾盼生威的气道老娘以前就是太在乎世人的看法了,明明不想守寡,可还得忍着去守寡,明明有喜欢的汉子,却限于伦理辈份硬憋着,现在我不想憋了,憋够了,大姐我现在就要为自己活着,俺自己想法活着”我可以爱你,可以对你好,可那不是你要求我的,而是我愿意才如此的,〖自〗由万岁,没人能束缚的住大姐我奔放狂野,要是有一天稚奴敢欺负大姐我,我就带着孩子远走天涯,让他急死。

    武顺”一个彻头彻尾的成熟女人,热情饥渴而又有几分野气,泼辣现实却也透着几分直率和可爱,这样的情fu,很考验李大帝的情商啊。

    长了张祸国殃民脸蛋的竺寒暄有点孩子气的道,犹豫了一下,柔柔的道:如果站在吴王的角度,我也觉得吴王谋反没错。其实寒暄倒是觉得,吴王恪有要反的理由,也有反叛的本钱,却独独是没有谋逆的yu望。为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爱的人”反了又如何呢?不去想死后滔滔骂名,一力承担,这样的人,寒暄也是欣赏的。鱼玄机放下了手里的老虎鞋,眼睛里透出股通透的味道。“其实我也不知吴王恪到底错没错,若以孔夫子所谓仁义论之”当然便是错的;可若以自己论,吴王不过是在拿回该拿回的皇位,何错之有?古来如他这般为一己之si而负天下的枭雄jiān雄不可计数”他最大的错,不过是败了而已。其实,真心说来,吴王也是悲哀的,有野心时,未曾反过。而今谋反,真的是为了那至高的皇位?刚才在大厅看到吴王瘦削的身子,为了妻儿安危而哀求陛下的眼神,虽只比陛下大数岁,却已斑白了鬓发,如此年纪,便能如此从容,想必也必是儿时吃了许许多多的苦头。唉,所以在所陛下有兄弟的谋反中,玄机觉得,吴王殿下反的最无奈,也最悲壮。

    李清河试探道玄机姐姐,你该不会想到自己了吗?鱼玄机很直截了当的摇头道没有,姐姐比他幸运。瞥了一眼鱼玄机,武顺悠悠道你们太杞人忧天了,这事又不管我们这些女人的事,让他们男人去伤脑筋就是,我们在旁边吃香的喝辣的,岂不痛快?难怪稚奴说,一个女人就是五百只鸭子,无聊。李清河忍不住笑了出声,鱼玄机也忍俊不禁,竺寒暄最幽默,悠悠叹息道可怜的大姐,甚么时候变成男人了。武顺得意的了依然平坦的肚子,大笑道这不肚子里多了一小牲口,大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哦。说完后,自己倒忍不住咧开嘴乐了起来,便又惹的几女掩嘴失笑。笑完后,不知谁悠悠一叹,一下子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

    “可怜的稚奴,不知他要怎么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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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dàngdàng的后厅中空无一人,更是显得空寂清冷,遣退了所有人之后,厚重的熊皮帘子一掀,李治当先便走了进去。等李恪也跟着进去时才发现,这个内厅真是别具风格,唐人重武,李恪猜想兴许是李义府之子李津常常习武之处吧,进了屋内,映入眼帘最吸引人的便是边上放置的那个大木架,上面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存托的颇显富贵气象的内厅更像是个室内演武场,黑sè与火红sè交织成繁huā织锦图案的地毯,让内厅平添一份庄重和玄戈杀伐之气,本来就ting茫的李恪更是感到一头雾水,不知该说些甚么做些甚么李治心里其实也是空dàngdàng的,相对于当初第一次知道三哥造反,现在自然已经平淡许多,不过还是有些许可惜,来到这个时代,在自己所有兄弟姐妹中,除了同胞妹妹兕子李明达,便是这个三哥是人生难觅的兄弟了,从昔年相视一笑的默契,到后来的ji愤,这中间的心绪变化起腾,何其辉煌。而今,不过微微遗恨而已,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自己怎么就没有圆满的解决李三哥的命运呢。等李治回过神,李恪已经穿好了,立身在一旁,李治眼珠在他身上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果然是仪表堂堂,被李治看的下身一凉的李恪长眉习惯性的扬了扬”试探着道陛下有甚么事吗?李治似笑非笑道三哥,你觉得我该不该杀你呢?李恪终究还是免不了心中一你的。脸sè僵硬了起来,躬身退了两步,谦卑的道杀与不杀。圣心独裁,罪臣不敢多言。深吸口气,李恪拜倒在地,神情郑重地道要是陛下若能够看在同宗的面上,放过罪臣的妻儿,罪臣死也能瞑目了。

    “琨儿也是朕的亲侄子啊,他还那么小,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曾经下定决心,斩草除根,可真到眼前,听他一声声喊朕九叔,还是心有不忍啊。,“李治摇着头苦笑,温醇的摇摇头。李恪匍匐在地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地接连叩头。李治有点无语地凝视着他英俊的脸,由于叩首时太用力气,李恪额上出现了红印。

    “不过,造反终究是灭族的大罪啊,三哥不妨给朕一个理由,给朕一个如何能放过三哥你的妻儿的理由?”

    李治的回答,让男人身子彻底顿住了!

    不知何时”窗被风吹了开来,本来还温暖如春的内厅,从里到外,气温一下子冷了下来,细细的雪huā也被吹了进来”心冷到底的李恪身子直发抖。风吹起李治的战裙,战裙上冰冷的冰,李治的目光极寒,似乎能刺入李恪的背,刺进他心底的最深处。空dàng冷寂的内厅上,一人冷眼旁观”一人俯首跪倒,一切都不同了,多年前面对着滔滔江水,一缕清风,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曾把酒话桑麻”不过那都走过去了。渐渐的,李恪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头来,眼神淡漠的看着站在对面那个安静。

    “朕没叫你起来呢。”

    李恪静静说道既然曾为兄弟,那死便一起死吧,今日,三哥要取你的命。李治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认为你有这个本事吗?李恪却没有回答,只是颇为自信道稚奴,你还有何心愿未了?一丝惊讶突然滑过李治的面孔,李治本待意料之中的反驳一下李恪的嚣张,迅即似乎想到甚么,反而顺着李恪的意思,皱紧眉头很不甘心的说道没能逛一次青楼,小九总是心有不甘的。李恪闻言神智微微一愣,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李治和自己开的那个玩笑,好兄弟,那就是要一起嫖过娼的,所谓基友啊。

    “再说,三哥啊,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沉默高傲,外面谦虚温和,内里不仅傲骨,还傲气,你就确定你一定能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小九你也还是那般盲目自信,你忘了,三哥虽是,前朝余孽”满朝文武自小便对我多有诽谤,可是谁又曾否认过三哥的文武双全,小的时候,论诗词,我不如你,论马上击槊,我不如你;可论经学圣人之道,论单对单的武艺,稚奴,我们虽未交过手,可你一定会输。”李恪平静的说道,看不出半点bo澜起伏。李治听了之后,颇为好笑的道你这话可是在打击朕还是在给自己增添信心?不过也不错,能被名满天下的吴王称赞一句,朕看来也是不差嘛。

    “这天下当初是父皇从前朝手上夺来的吗,如今他们是天下正统,我这个最该继承天下的人倒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李恪眉目间隐现峥嵘之sè,他微微仰头,看着高高的屋顶,不无枭雄之sè的淡淡道:“况且,李家欠我的,恪拿回来又有甚么错,错的仅仅是我败了,但我不可能始终是败的,皇位没了,情场也败了,连战场也败了,老天爷总不能对我如此不公,总得让三哥赢一次吧。”李恪的头发本来一番洗漱已经整齐了,因为刚才的匍匐而下跪又凌乱起来,一片狰狞,“稚奴,三哥总要好好赢你一次吧”

    李治好笑道三哥,你别不服气,朕士别这么多年,在武艺上我很厉害的。不过,既然你如此说了,可以啊,朕也给你一个机会。和朕打一架,赢了,你死,三嫂和琨儿活:输了,呵呵,朕估着就挂了。呵呵,三哥,要珍惜哦,千万不要以为九弟我再说笑,要不然你真的会后悔的。

    “稚奴,你会后悔的。

    “唉,告诉你了,要谦虚,朕早已不是以前的稚奴了。”

    说话间,两人很有默契的上前选了一把趁手的武器,很有默契的彼此拉开距离。

    季恪,用的是一把汉剑。

    剑,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历朝王公帝候,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甚是合李恪之性。

    至于李治,却是矛。

    矛者,刺兵!

    偏锋之道也!

    作为李治十几年的贴身shi卫,归海一刀自然是永远不离李治身边的,李治让所有人退下,归海一刀却是不在此列。huā厅内,剑拔弩张,一触即ā厅外,归海一刀闭上眼,环抱着手臂。

    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