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父王,到现在还没来。”

    李琨小脚摩挲着地,低头沉沉的喃喃道。

    “琨儿,你打小跟随众先生修学,所为何来?”萧氏没有立马回答,反倒是温婉的岔开说道。

    “自是建功立业光耀门庭了,学故往前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琨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头一本正经道。

    萧氏点点头,笑意涟涟的提醒道:“修身治国平天下,这修身何故被前贤放在首位?万丈广厦起平地,只有自己贤达才能治国平天下,否则岂不是误国误民,我们李氏皇族奉道教为国教,你平日里也没少读道家典籍,先生可告诉过你如何养气?”

    “致虚极,守静笃。先生说下士养身,中士养气,上士养心的,得虚静三味者方可临泰山崩而气闲自若,母亲教训的琨而已晓得,只是,琨儿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娘亲半世辛劳,虽是盛年,却已至生死绝境。心中决意侍奉父王和母亲天年,以尽人子孝道,只是……儿臣,怕以后再无机会了。”李琨低头含泪嘟囔着,哽咽着看的萧氏心都酸软酸软了。

    搂过儿子,萧氏正色道:“琨儿,你是娘的心头肉,是娘身下掉下的一块肉啊,娘真心希望你日后能成国之大才,你父尽管少管你,可娘知道,他一直觉得琨儿是个好儿子,今日逃脱了日后,他**也怕做不了官舞不了文,前程恹恹;若是逃不了,一切休提,一家人死在一块儿本是一家无怨之事,只是琨儿你年纪还如此之小,太多的酸甜苦辣还没有尝过,就……娘,心里很难过啊。”

    “娘心难过,叫儿于心何安?大丈夫何惧生死。”小家伙挺起胸昂首傲然,那小模小样看的萧氏心里酸软之余,哭笑不得。

    “琨儿。”萧氏蹲下身,扶着李琨的肩膀郑重道:“不要怪你父王,琨儿,你之太祖父高祖渊,祖父太宗世民,当今皇帝是你的九叔父,想必你已知晓,前朝炀帝广,现在还存世的兰陵萧后是你之外太祖父、外太祖母,偏偏他们之间又有灭国之仇,作为双方的直系后人,你父自小就被人另眼相待,关陇世族忌之如毒蝎,巴不得他暴毙而亡;前朝旧臣中也不免心怀异志者,总是不停的找机会在你父王面前哭诉,自你父王被封为吴王遥领长沙都督,发生了许多事,原来指望着太子废掉,魏王被太宗所恨,你父自然而然的登极。不想,太宗皇帝把本来应该属于你父王的皇位,给了当今皇帝,也就是你叔父,你父本来压抑的怨气彻底抑制不住,爆发了,这才有许许多多的事。不要怪你父亲,他也是苦命人。”

    看着母亲略显憔悴的脸庞,夕阳西下,黄橙色的阳光中更显沧桑,李琨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好酸,可又对母亲产生了深深的敬意。他隐约知道,只是以前从未有人跟自己说过,每次问先生,先生总是避而不答,逼急了就打自己的手掌心,他也问过母亲,可那时母亲只说你还小,日后再相告。李琨很想去问父王李恪,可是每次看到父王冷峻的眼角,都下意识的低下头,更别提相询质问了。今日莫非大限已到,才告知自己的吗。

    虽年纪幼小,可李琨还是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事。自己的爷爷把自己的外太祖的天下抢了,又和前朝的公主光明正大的生下一个孩子,因为忌惮又把本来属于父王的王位夺走,自古哪有如此荒谬可笑之事,那些大人在胡作非为之时,到底有没有考虑到未来他们的孩子,他们孩子的孩子将如何自处,李琨不期然的生了一股怨气,可真正让他气的想跺脚的事,这股怨气他又该对谁发呢?

    人死如灯灭,祸首早已长埋黄泉,多说无益矣。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橘子洲头白浪如雪,小李琨有点以前没感受过的凄凉味儿,小家伙伸出手仰头接着天上越下越大的连天飞雪,又望着飞雪中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猛地伏地跪倒,身上老虎皮做的可爱的毛绒裘衣也纠结在一起,凌乱了。小家伙抱住母亲萧氏放声痛哭。

    萧氏微微笑笑,摸摸儿子的头道:“琨儿,娘亲和你父王都会尽全力让你逃脱的,若是你能活下来,他日万万不要为我和你父王报仇,仇恨到你父王和你九叔父这一代就可以结束了,上辈的恩怨让他们到此为止吧,不能再让你们也活在我们的仇恨中。再二次沦落了,长大了,改名易姓做个普通人,娶一个温婉娴熟的女子,少一双儿女,静心教之,若是允许,不妨多读点书,做个穷经皓首的士子,岂非孝子所为?”

    李琨恹恹的点头,萧氏慈祥的笑了笑,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想起,远处传来护卫母子两人的侍卫们的惊呼声,萧氏蓦然凝望,满目疮痍

    “殿下受伤了,快来人啊,殿下受伤了,快啊”

    一个白衣死士浑身白衣早红透了,满身箭矢,一只腿齐根而断,鲜血在雪中冒着慎人的热气,一路颠簸,在看到早已守候在橘子洲头的同伴时,疯狂的呼叫,吴王府的侍卫们急忙策马上前,一阵琐碎,把李恪扶下马来,扑到在李恪的身前。马上那个白衣死士周身鲜血淋漓,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倒下马来没了声息。

    箭矢并未射中李恪,可是李恪情况也绝不好,周身鲜血淋漓,一眼也难看出到底哪儿受了伤,不过任谁也看出李恪伤的颇重,能不能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一帮侍卫把李恪扶下来,围在中间,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惊慌,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正缓缓而来,几乎一步一顿的萧氏。

    “父王。”小王爷李琨后发先至越过母亲,一下子扑了上来,小家伙呜呜咽咽不知如何是好,眼泪跟鼻涕哗哗的就流了下来,可怜巴巴的回头看向母亲萧氏:“娘亲……”

    萧氏平静的走过去,宁他欣喜的是李恪正好此时醒了过来,也许夫妻间有心灵默契吧,李恪睁开眼第一眼便定在了萧氏身上,两人凝望。是的,凝望着,这在以前,李恪绝不会如此,多半是萧氏在背后孤独的凝望着李恪的背影。

    透过李恪眼帘的血污,萧氏似乎能看到李恪眼中那缕经久不散的歉意,在寒冷的冬天,像赤日一样暖了萧氏的心,蓦然,萧氏双颊竟有些少女害羞的那份妖艳的惨红,于冬雪飘摇时,仿佛神话中下凡的仙子,深深的迷醉了李恪,这个时候的李恪睁大了眼睛,重新审视了这个多年来少正眼看待的妻子,原来,她是如此美丽,自己以往真是瞎了眼,该死啊。

    他望着她,惊艳。

    她望着他,害羞。

    于此绝境,一如初见。

    时间在此刻停顿,平静而安详,就像很多年前一样,雨中芭蕉树下,他看着她。

    一切似乎又美好起来。

    “咳咳咳咳……”

    “王爷……”

    “父王……”

    众侍卫和小李琨惊骇欲绝,李恪不期然间突然喷出一口口鲜艳的鲜血,脸色映着雪光更阎王殿的白无常一般苍白,脆弱的连呼吸都弱了下来。

    “不要,不要……”

    萧氏捂着耳朵,死命的摇头,惊恐的闭上双眼,缓缓无力的跪伏在地,大滴的眼泪无声的滚落,多年的等待期盼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刚才分明在他眼里看见了最纯粹的爱意,自己不再是替代品,萧氏死也不能忍受这是昙花一现。

    她颓然爬上前两步,像是一个仓皇失措的孩子,无能为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李恪和妻子的目光交织在一处,冷风如同呼啸的野兽,横扫过彼此,在他们中间扬起大片惨白的雪雾,李恪努力的伸出手。

    萧氏猛地扑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很冷,可她能感受到手上血液的温暖,她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心跳,她切切实实感受到爱了。萧氏张大了嘴,风雪灌进了她的嗓子,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咳,突然另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摸上了她的脸蛋,那般温柔,然后努力的试着拍了拍她的背,不知为何,萧氏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对…对不起夫人。我,我……我忘了你闺名叫甚么了。”李恪惨白的唇发抖,他这一刻愧疚死了,真想杀了自己,他竟然忘了她叫甚么了,李恪少有流过泪水的眼睛,这一刻断了线一样的流泪,男人没有出声,可痛苦的表情让一双俊逸的脸古怪的皱了起来,在她面前,他第一次低下了头,“对不起。”心中愧疚太盛,忍不住的又低低道了一句歉意。

    一只纤纤玉手悄然握住了李恪的另一只手,用力的将两只手合在一处,萧氏凑过去不断的哈气,温暖着李恪的双手,鲜血仍从他的伤口中不断溢出,沾上了萧氏的嘴唇,更彰显女人的惊艳,萧氏喜极而泣,她恍然间抬头,傲娇的大声道:“李恪,你这次记清楚了,我叫萧虹玉,你要再忘记,我就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

    “虹玉虹玉虹玉……”李恪喃喃的反复念道,他郑重的朝女人点头,指着自己的心,“记住了,刻在心里了,下辈子,我一定来找你。”

    “活下去,活下去,跟我一起活下去,我不要下辈子,我不要相忘于江湖,我只要相濡以沐,不再去想王图霸业,这辈子一家人哪怕浪迹天涯也要平平安安在一起,我还没有做奶奶,你也没有看过琨儿娶妻生子,我们都不要死,不要死好吗,没了你,我……”萧氏张开嘴,急促的呼吸压抑的女人说不出话来,一直憋着的泪水,狂涌的堵住了也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虹玉,我……”

    萧氏的眼泪疯狂的掉下来,女人拼命的摇头,死死的拽住李恪,“不要,不要,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一定也会死的,你不是爱我吗,难道你要如此年轻就死吗,所以你也不能死,你不能死知道吗……”女人语无伦次的“威胁”着李恪,这一刻,李恪觉得越来她是那般的可爱。

    “我不要一个人活着,我们的儿子不能没有父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不要不要啊”

    身体越来越冷,李恪已经被冻僵,他感觉到自己生命的火焰在渐渐熄灭,只有手指仍旧被女人死死的抓在手掌心,不断的暖和着哈着气,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诸多的画面,有父皇母妃的,与众位兄弟的,当然也有顽劣的小九、缠着她的淑然,接着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琨儿,再之后,盘旋在自己脑海中的便全是日日夜夜守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他从来不知,原来他的死会让她这样心慌,他也从来不知,自己越来如此舍不得离开他,他更不知道的是,越来以为爱着的淑然,为何如今想来如此波澜不惊呢,难得以前不过是和小九赌气,或者是时间磨碎了曾经的爱恋不甘?

    他从来不知,原来自己以前执着的所谓仇恨,所谓天下,所谓权力,所谓尊严,所谓不甘,所谓较量,不过是为自己找的一个宣泄的借口,宣泄自己出身高贵无比却偏偏要忍受比所有兄弟姐妹都要多得多的委屈、蔑视、咒骂和嘲笑,他为何那么喜欢和小九比,哦,是了,生而能言,如此妖孽仅仅因为是长孙无垢的儿子就得到那么多大臣的拥戴赞扬,被父皇当作上天对他的褒奖,被世人夸奖为上苍对太平盛世的恩赐,是祥瑞,生而为天子。

    快死了,李恪突然有点好笑,笑自己竟如此痴傻,好好的王爷不作,如此爱自己的妻子,如此乖巧伶俐的儿子不教,偏偏要造反,走上那条注定非生即死的不归路,自己以前脑袋真的如小九的口头禅说的那样,被女人的大腿挤了吗?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不是说人死时会看见天上吗,为何我的世界越来越黑暗,看样子坏事做尽是要下地狱的,山川都变成了银黑色,然后越来越黑,终于李恪甚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萧氏的痛哭,眼泪不断的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自己糟了甚么孽要娶了如此贤惠的女人,害了她,就是轮回一百世也抹不去心中那份愧疚。

    “虹玉,恪舍不得你。”李恪再也忍不住说出了平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表白。

    “不……”萧氏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状若疯狂。

    所有无法出口的话语都透过那奋力的叫声传递过去,她仍旧在拼命的摇头,在绝望的恳求上苍。恍惚间,萧氏是如此后悔,后悔为甚么这些年来她要如此怯弱?为甚么要静静的守候?为甚么不能主动出击,早一点让他爱上自己?如果这样,就不会有今日。

    痛苦和恐惧如同无止尽的深渊,将萧氏渐渐吞没,“活下去,好吗?”心底是撕心裂肺的疼痛,面上萧氏含着泪如此对李恪说道,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唯有李恪的眼睛,“活下去,我们从新来过?好吗。”

    李恪笑了,笑着笑着,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落在萧氏的雪白的貂裘土,她绝望的哭倒在地,身体好似寒风中的飞雪,不由自主的随风飘摇,没有归属。

    “如果老天爷再让我李恪活一次,我甚么也不要,只愿和妻子孩儿像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家,过一辈子,老天爷,我李恪一生没有求过你一次,这一次,我李恪求求你了”

    飞雪连天,寒风依旧,雪花被卷起,纷纷洒洒吹在半空之上,缓缓覆盖住苍茫激越的大地,萧索,李恪的嘶叫声在大雪飘洒的人间似乎能传出很远很远。

    小李琨早都忍不住泪水涟涟的捂着嘴无声哭泣,他不敢吵到父王和娘亲,周围的侍卫们都转过身去替两人挡着雪,不过每个人两眼都湿润了,泪水湛湛而下。

    “捉拿叛贼吴王恪。”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沉闷的马蹄声踏碎了宁静。

    摸了一把泪和鼻涕,侍卫长拔出腰间的横刀大吼:“兄弟们,我等尽忠的时候到了,杀”

    “杀”刀具出鞘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冲散了悲伤地气息,苍茫悲愤的煞气如斗云,浩然升起。

    最后的侍卫们冲向了铁蹄声传来的地方。

    李琨站起来,怔怔的回头看望身后苍茫处,那里风雪如雾,雾中自家的侍卫正在和一群骑士搏斗,隐约间,不断有人倒下,有自家的也有敌人的,李琨麻木的站在风雪中,一个小孩子,孤孤单单的,屹立在天地间,不知为何,此时小家伙的背影突兀的高大,有人说,男人真正长大是在父亲的葬礼上。

    不知,小李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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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昂起头来看着来到自己眼前的大汉,怡然不惧。他抹了下脸,不在意的甩了甩脸上的泪水,说道:“你是我九叔的臣子吗?”

    “是的。”

    “你叫甚么名字,我不想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

    “刘仁轨。”

    孩子点点头,继续问道:“刘仁轨,你杀了我们之后,能不能把我和父王娘亲一家人葬在一起。”

    刘仁轨一愣,深深的摇摇头。

    “为甚么呢,难道还要拿我们去鞭尸,我父王毕竟是九叔的三哥,这样不怕千古骂名吗?我九叔不该如此愚笨的。”孩子很认真的道。

    刘仁轨呵呵的瞪着眼睛问道,“小王爷,完了?”

    李琨点了点头,很坦然的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必死之人,遗言已说完,来吧,我不怕。”

    “真的不怕?”

    李琨说道:“和母亲、父王能死在一起,就一点也不怕。”

    刘仁轨心情复杂,他无心看和这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扯皮斗嘴,他眼睛一直盯着萧氏怀里闭着眼睛的李恪,一个军医模样的男子正在旁边检查。

    “他死了吗?”见军医站了起来,刘仁轨赶忙我问道。

    “还没有,不过再不救就快了。必须赶快找到合适的场地医治。”军医愁眉不展的道。

    “你说甚么,你说甚么,求求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他还活着是不是……”萧氏不知何时疯了一样的冲到军医面前跪下来,不断的给他叩头。

    “王妃吓煞小人了……”那军医大惊,赶忙也跪了下来,落水的凤凰也比鸡高贵,他可担不起这个礼。

    “来人,把吴王殿下赶快送往我的旗舰主舱,不惜一切代价医治。”刘仁轨毫不犹豫的下令道,立马有人把李恪用大裘包住,赶快骑马送往城内,一切刻不容缓,争分夺秒。

    萧氏也顾不上其他,跌跌撞撞在刘仁轨的水师船。

    李琨看着这一切,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看着一脸笑意的刘仁轨,清澈的眼睛惊诧的问道:“你不是我九叔的臣子。”

    “是啊。”刘仁轨好笑的回道。

    “那你为甚么不杀我们。”李琨更加疑惑的道。

    “因为陛下从没有下令要杀你们,只说要活捉尔等。”刘仁轨难得促狭的道。

    “那你们为甚么要杀他们?”李琨指着远处倒在风雪中的侍卫们,也许他们的身体还是热的。

    “因为陛下说,除吴王一家,杀光敢抵抗的所有人。”刘仁轨如此答道。

    “那就是九叔不杀我们了?”李琨惊喜道。

    “不知道。”

    “为甚么,为甚么不知道?”

    “少年雄主,君心难测啊。”刘仁轨目光微微些许缥缈。

    “没关系,我会对九叔说,让我代父亲娘亲死。”李琨坚定的直视着刘仁轨,两只小拳头不止是冻得还是以表决心,甚是颤抖激动。

    刘仁轨蹲下身子正视着李琨,李琨也对望着刘仁轨,“你可以帮我是吧?”

    刘仁轨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孩子黑宝石般没有一丝杂垢的眼睛,这个隋末走出的大将,意料之外的点点头。

    “你过来?”

    “嗯?”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从这方面入手,兴许能说服你九叔。”

    …………

    李琨眨眨眼睛,恍然大悟,九叔,要做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