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射箭时佩戴以保护手指不因拉弓扣弦而受伤的一种工具,开始是皮革质地,渐渐演变成金属制器,也有以象牙、玉石制作的——只具装饰性。

    直到现在,箭依旧是很有威胁性的攻击手段,扳指自然也有其它饰物无法取代的特殊意义。

    白初宜接过的这枚板指明显不是纯粹的饰品,,通体黑色,没有任何装饰,触手冰冷光滑,掂量起来也颇有份量。

    白初宜没有立刻戴上扳指,而是仔细地观察这个明显已经有不短历史的物品。

    “这是……”扳指的外面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内侧却有红色的图案环绕整个扳指,看形状竟是……

    人很自然地为她说明,“你应该知道圣朝的战旗上是什么图案。”——

    火龙旌旗——

    所以这隐约的龙形图案是红色的吗?

    白初宜没有开口,只是望着老人,似乎相信老人一定明白她的疑问。

    老人仿佛是明白了,反正他接下来就回答了她的疑惑:“这枚扳指也是血誓的信契,素来是宗主的信物,而你看到红色,是封印之血——先戴上吧!这枚扳指不能沾染死气,必须在生前传承,离开前主后,一刻之内不能接触到新的血誓者,即视同我族违誓。”

    “是真的?”白初宜一边戴上一边询问,显然对血誓的力量有所怀疑。

    “我也不确定,毕竟,圣朝已经是历史了……谁也无法确定,莫舒氏是否真的那么神奇,圣朝帝君订立的血誓是否真的依旧有那么强的约束力……但是,我无法用全族的生命冒险,而且,一直以来,违背血誓的族人都会在三天内受到血誓的惩罚。从无例外。”

    “我地父亲呢?”白初宜再次为他地说法感到困惑。但是,很显然。白子风绝对没有在三天内受到惩罚吧……

    “血誓的惩罚不止一种。”老人很详细地解释,“背叛家族地惩罚期长达十年,十年内。不得使用我族的秘法……你一定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动手杀人,因为,从他拒绝征召令开始,惩罚就开始了,一旦动用我族特有地心法武学,他必然当场死亡——他很清楚这一点。”

    白初宜默然无语,良久才道:“您是说,父亲早就知道……”

    她无法说下去,但是,老人很残酷地说出了事实:“他甚至可以准确地推出自己的死亡。只要他不动用秘法,不过,那时,他似乎也不必自己动手了吧!”

    白初宜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有怎么样的情绪,良久,才道:“那么,父亲为什么拒绝?”

    老人轻声叹息:“因为他觉得,那是东岚震慑天下的好机会……”

    白初宜没有再说话,低着头,慢慢转动手上的扳指。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想什么?怨你的父亲?”老人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些疲惫地询问。

    “不……”白初宜依旧低头,“我只是在想……”

    老人猛然警醒:“你不会也想做相同的事情吧?”

    白初宜愕然抬头:“怎么可能?……如果父亲那时已经接过了这个扳指,就一定不可能做那样的决定……”——

    决定自己的生死很简单,但是。如果自己的生死同样决定着更多血亲地生死……恐怕没有多少人敢真的任性吧……——

    至少白子风不会!——

    她的父亲还是十分在乎家人的。

    “那么。你方才在想什么?”老人再次追问。

    白初宜微笑:“我只是在想,这一次。您是希望东岚做什么呢?”

    老人一愣,就听白初宜继续道:“或者说,您把我接回来,是希望我做什么呢?”

    “你还记得!”老人不由叹息。

    “当然得记得,您很坚持由我继承家族……”白初宜很冷静地看着老人。

    冷漠的目光透着一丝狠厉,让老人不由心惊,也想起了某些很不好的记忆。

    “你同样在乎东岚的利益。”老人看着白初宜,隐约有些感叹。

    “很显然,直到现在,我也不可能将这个家族的利益放到最优先考虑的地位。”白初宜没有丝毫宽慰老人的打算,而是很冷漠地说出事实。

    老人静静地看着她,最后才疲惫地摆手:“你已经说了一个原因了。”

    白初宜稍稍愣了一会儿便明白了他地意思:“因为乱世快要结束了。”

    老人点头:“虽然你不承认,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婚姻、血缘比任何利益盟约都要有效……”

    “够了!”白初宜蓦然变色,语气冷冽地打断祖父的话语。

    “看来你很明白我的意思。”老人却没有任何受惊的表现,很冷静地点头,眼中竟还显出一丝欣慰。

    “我觉得你十分自以为是!”白初宜冷笑,“即使你说得没错又如何?那些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吧?”

    老人静静地听她吼完,很认真地回答:“我想,希望你站在东岚王身边地,不是我一个人吧!而造成这一点,不是我!”——

    是白子风!

    白王地女儿……既然她选择了东岚,除非她终生不嫁,否则,除了东岚王,谁能娶她?谁又敢娶她?

    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您说地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是别无选择!”白初宜冷言,“而我永远都不会选择你希望的那个!”

    老人想说什么,将要出口却又犹豫了,最后,只是叹息地道:“孩子,不要把话说绝,人心总是善变的!”

    白初宜动了动嘴唇齿,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老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已经没有精力与白初宜为未来的可能争执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这枚扳指是信契,一旦异族妄动,神洲危难,你需要将自己的血涂满扳指的内侧,然后,在书帛上滚动扳指,就会出现征召印。”白初宜若有所思地听着,“写清楚征召的时间与地点,到时候,你就可以获得一支军队。”

    “那不可能是军队。”白初宜立刻反驳,老人眉角一动,点头默认:“不是军队,但是,他们绝对服从持令者的命令,只要他们的传承未绝。”

    “义军……”白初宜似乎想到什么。

    老人点头:“没有错……百年前的安陆太强大,强大到当时我们认为足以让它借机统一神洲……可是……”老人苦笑,心情却有些激动,面色也显出红晕,“代价是当时宗主与所有的长老违誓暴毙!”——

    于是,他们再不敢轻试、轻信!——

    在别人心中,神洲是家园,对他们,神洲疆界就是生命线!——

    疆在命在,疆毁人亡!——

    莫舒氏的约束让他们无法有半分侥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