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怿踉跄着站起,王后连忙上前扶了一把,这个时候,他们都显得无比的苍老。

    “请!”东岚军士彬彬有礼,却令陈王的脸色更加苍白。

    钟妍仿佛是被这个声音惊醒一般,蓦然抬头,眼神却依旧茫然。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钟妍的动作,白初宜却注意到了,她眉头微皱,断然下令:“其它人就请到麟阳殿前候驾吧!”

    东岚军再次以彬彬有礼的姿态将陈国诸人“请”到麟阳殿前。钟妍也木然地跟随。

    麟阳殿是安阳宫的大朝正殿,很庄严的气势,但是,在东岚军眼中仍旧因奢华精致而显得大气不足。

    进入安阳宫的东岚军除了紫华君的中军护卫,便是羽林军,这些人中不乏眼光精准、品位高雅的世家子弟,倒不能说全错。事实上,安阳宫是在圣朝帝君行宫的基础上改建的,而安阳早已是东方的重要城市,动作余地并不大,自然不比东岚的雍和宫。

    白初宜却没有进安阳宫,下马后在宫门前默默地等候易洛一行,心中依旧有些不安,想了想,招过亲信护卫,吩咐他注意华妃的言行举止。

    那人依令赶到麟阳殿前,但是,看到华妃迷茫失神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解——这样的宫妃值得注意吗?不过,对紫华君的命令,东岚军并不会置疑其中的正确性,敛神镇定之后,那人就静静地观察着华妃。不一会儿,他不由赞叹陈王的眼光——第一眼看华妃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美丽而已,可是,再看却不一样,一颦一笑,逸然出尘,眼波流转中竟显动人心魄的感觉。

    自然而然地,他就将华妃与紫华君做了比较,单论容貌,紫华君自是更胜一筹,但是,风情姿态上,却不能不说,华妃更加动人,毕竟,紫华君给人的感觉,似冰若玉,不敢亵渎,只能崇敬……

    想到这儿,那人一个激灵,不敢再多想。

    钟妍出身将门,虽是女儿身,却也学过些武功,再加上多年的宫廷生活,对目光犹为敏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名士卒的注视,她立刻回神,看了一眼对方,只看装束与品阶,她便知道是白初宜的亲信护卫。

    ——是不放心,还是担心?

    钟妍凄然苦笑,知道自己的失神被白初宜察觉了。

    她怎么能不失神?

    这么多年,她自以为对陈王已是再了解不过——一个好色、懦弱、虚荣的王!——可是,那个人却一脸歉意地问一身银红羽纱的她:“阿妍,你可还恨我?”

    ——原来他还记得!

    ——原来他都知道!

    十五年前初夏,安阳城外,她就是穿着这一身银红羽纱与爱人见面。兴奋、羞怯,因为,她知道,家中开始准备为他们订婚了,而他们也因此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那时,少年折了一支白荷赠她,看着她接过,嫣然而笑,却嚅嚅无语,眼中满是惊艳,她愈发笑得开心。

    王驾在这时经过,他们跪下,待车驾行过,便依旧携手踏青。她不知道,那会是最后的幸福时光!

    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在傍晚因为一份点头而任性负气地离去,她会很珍惜、很珍惜地与他牵手走过每一个角落!

    ——她怎么可能不恨他?

    是的!她怎么可能不恨他?

    *****

    易洛并没有折辱陈王,只是令他为自己牵马。——对亡国之君来说,这算什么折辱呢?

    更多的,这是要陈王显示一种姿态,一种臣服、效忠的姿态,也许有些悲哀,却不能算最糟的情况。

    在所有人眼中,年轻的东岚王朝气蓬勃,更衬出陈王的苍老。

    在安阳宫前,易洛利落地下马,伸手拦下白初宜参礼的动作:“免了,随朕进去!”

    白初宜低头领命,抿了抿唇,随他一起走安阳宫。

    看着前方的易洛,白初宜的唇边有一丝笑意若隐若现。

    ——他已有自信为王,不再患得患失!

    入主雍和宫那么多天,他再不如此,便不是易洛了!

    “……她还好吗?”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白初宜的耳中,语气犹疑。——是风絮。

    白初宜没有回答,因为已到麟阳殿。

    太近了!——东岚诸人都暗暗作了比较,毕竟,从太元门到太元殿,总是要走上一段时间,许多初入朝的官员都为此叫苦不迭。

    麟阳殿前,东岚王旗一至,陈国诸人便在王后的率领下,跪倒参礼。

    ——王命如此,他们能如何坚守?

    “安阳宫果然没令朕失望!”易洛淡语,陈王不知该不该答话,眼角正好瞥见紫华君冷淡的笑容,不禁更深地低下头。

    他总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这话分明是说给这位君上听的。

    易洛是在提醒白初宜——她的回答千万不要让他失望。白初宜哪里会不明白?

    转头看向陈王,易洛稍稍沉吟:“公舍小名成大义,使生灵免遭涂炭,高义也!只是,既退王位,王宫之地不便居住,朕以为,还是请公与令阃暂居别馆为好,公意如何?”

    “敢不奉命。”陈王低头行礼,想了想,又道,“罪臣起居向来由华……”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华妃,但是,看向钟妍的目光已经说明所指。

    易洛看了一眼钟妍,随即便收回目光,淡然地摇头:“结发夫妻,令阃定会对公照料体贴的。”这便是拒绝了。

    陈王一怔,随即苦笑——此时此地,这些人的处置哪里是他能置喙的?他不再多言。

    陈王的心思,易洛自是懒得理会,摆了摆手,白初宜便命羽林军安排人将陈王与王后送至城外的别馆。

    那名羽林校尉本想问要留多少守卫,但是,没等他问,白初宜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一名队率,他立刻明白过来,没有多话,立刻去安排,心里却忍不住为陈王夫妻叹息一声。

    易洛正要进殿,旁边扑过来一个人,随驾亲卫立刻拨刀,

    “殿下!”陈国宫人惊呼。

    “慢!”易洛与白初宜同时出声。

    三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总算令邵枫他们没有立下杀手,只是制住来者,两柄刀同时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睢儿!”王后大惊。

    “太子睢?”易洛轻笑,白初宜倒没有惊讶,毕竟陈睢身着太子袍服,身份一目了然,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钟妍,钟妍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是!王上,家父家母老矣,又突遭打击,请允许罪臣随侍,以尽孝道!”陈睢跪下,额头触地,向易洛请求。

    易洛看向白初宜,见她点头,才道:“既是如此,朕岂能不全人子孝道?准所请!”

    “谢王上!”陈睢再大礼答谢。

    易洛摆手,不再多言,径自进殿,白初宜也默然跟随,倒是钟妍看着被东岚军押走的陈睢,无声地冷笑,而跟在白初宜身旁的风絮也满目悲悯地看了一眼陈睢的背影。

    ——东岚王怎么可能犯妇人之仁的错误?

    ——紫华君又何曾给过对手机会?

    他们知道,易洛与白初宜都在算计陈国最后的力量——也就是被称江湖的民间力量!

    易洛此时却没再管那些陈人的心思,步入大殿的那一瞬间,他似乎不经意地看了白初宜一眼。白初宜因此轻轻皱眉,垂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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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戏”,说起来是三个字,可是,写起来……我发现,这两位太难搞定了!易洛已经不讨喜得很,我总不能再将他写成昏君!这两天好好好想想感情戏,而且,本来计划中,接下来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