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us

    小屋内,吴鹏威站在王恒身前,递给他一个湿的毛巾把子,示意他擦下嘴上的血迹。

    王恒接过毛巾把子,捂住嘴,疼的龇牙咧嘴。

    “你为什么要和同门打斗了,而且你似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必自讨苦处了?”吴鹏威给王恒倒了碗水。

    “自讨苦吃?”王恒捂着嘴冷笑,然后喝了口水,吐出一口混杂着血沫的唾液,冷冰冰的说:“如果你被人当作废物一样存在,你最敬重的师傅也被人当作笑话看待,你就不会这样去想了。”

    吴鹏威看着王恒一脸的冷意,心中暗叹了一声。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一年前,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遭遇。”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藏在了心底。

    王恒很愤怒,在吴鹏威的协助下处理完身上的伤口,然后长嘘一口气,抬头看着黑色的天花顶,疲惫的说:“三年前我和你一样也是落日宗的一个杂役。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作为落日宗的正式弟子,修习武技,长大后成为一个侠客,行侠四方,后来,我有幸给分派到青木师傅的手下,做照顾他起居的童子,青木师傅,你应该听说过的吧。”

    吴鹏威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青木,落日宗第二代中最强的弟子,但在此之前,要加上曾经二字。

    四年前的一场比试,让他浑身经脉俱断,从此成为了一个废人。

    最要命的是,听说那一场比试丢尽了落日宗的脸面,从此宗门弟子都对青木带着深深的鄙视。

    听说青木至此之后性格怪异,终日瘫软在床,最大的嗜好就是乱发脾气,而且动不动嗜酒成狂。

    王恒接着说:“我照顾了师傅一年,承蒙他老人家看的起,一年后收我为弟子,从此脱了杂役身份,他老人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教出一个完全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优秀弟子,可惜我让他失望了。”

    吴鹏威看了王恒一眼,心中也有些同情。

    青木的事他略有耳闻,作为一个曾经的强者,在沉沦之后他的脾气很不好,终日嗜酒度日,于是传功长老便下令,让他的徒弟通通换了师傅,从此青木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后来倒是听说有个照顾他起居的杂役被他自己收录为门下弟子,但那也是在酒醉之后,而那个杂役弟子也从此成为落日宗一干杂役心目中的偶像。

    只不过,看着一脸青紫伤痕的王恒,似乎偶像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王恒见吴鹏威看着他,目光有些古怪,忽的大声说:“你可是看不起我,以为我打不过仇山那帮混账?我可告诉你,我早晚会把他们揍的象猪头一样,你信是不信。”

    吴鹏威摸了下鼻子,倒是没有作声。

    气贯长虹的王恒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在嘴巴疼痛的伤势下泄了气,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自言自语的叹息:“可惜师傅终日醉酒,我对于武技根本无人指教,只能凭着自己摸索,唉。”

    吴鹏威顿时释然,难怪王恒的武技总使的不伦不类,关键时候还发生打不着人的乌龙情况。

    武技不比心法,心法只要坚持毅力,有着正确的口诀,总能修炼出头,从王恒目前达到武士第一层的境界来看,他对于武道一途还是有些天赋的,起码不弱于那个胖子。

    不过武技就不同了,没有师傅的指正,在一些微小的变化以及攻击角度上,总会出现偏差,但武道之学,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往往就因为这些细节,施展起来威力就天差地别。

    如吴鹏威这样的天才妖孽,无师自通,不需要师傅的教导就能不断分析出最佳攻击角度以及姿势,不能说旷古绝今,起码也是世所罕闻了。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修炼的更加强大,他仇山号称落日五英之一,早晚有一天,我会揍的他满地找牙。”

    王恒猛的一拍桌子,水碗跳起,里面的水泼了一桌面。

    他又猛的站起来,拍了拍吴鹏威的肩膀,笑着说:“兄弟,要加油,你别看老哥我现在混的不如意,早晚我会成为第二个雁落传奇,第二个青衫怪客。”

    “青衫怪客?”吴鹏威有些狐疑。

    “不错。”王恒点了下头,眼中满是憧憬的光芒:“传闻十年前有一个身穿青衫的老者,手持一根翠绿长笛,打遍雁落十二宗毫无对手,成为众所仰慕的一代高人,这是我最大的理想,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会达到那样的境界,到时候,我看谁还敢笑话我的师傅。”

    说完,王恒意气分发,又大力拍了拍吴鹏威的胳膊,扬长而去。

    吴鹏威揉了下有些发疼的肩膀,然后大声喊道:“你的外套不要啦?”

    回应他的是王恒潇洒的挥手。

    “兄弟,送给你啦,算是今天你帮我解围的谢礼,天冷,你将就着穿吧。”

    看着王恒孤寂的背影,吴鹏威忽然觉得他和一年前的自己是如此的相似,背负着一个强大到自己难以实现的遥远梦想,在奚落和嘲讽中倔强的独自前行。

    不同的是,自己获得了足以改变命运的灰色光雾,而王恒,则是一无所有。

    吴鹏威眯起眼,看了看桌上的外套,撇了撇嘴,摸着下巴说道:“青衫怪客?嘿嘿,有点意思。”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藏在小山谷里的石雕。

    一个荒诞大胆的念头顿时从心底升起

    王恒认为和吴鹏威一见如故,因为他也是出身杂役的缘故,对于那个总是一脸淡漠,眼眸漆黑如墨的少年,他总是带有一丝莫名的好感。

    所以,当吴鹏威告诉他,他似乎知道一个青衫客存身的神秘地方时,他当即就吓了一跳,然后便激动的摇着对方的胳膊,请求带他去观瞻一下心中偶像的风采。

    “真的是这里么?”

    不过当王恒站在山谷的缺口处,朝内探头探脑时,背后却被吴鹏威一把推了进来,接着他从斜坡上滚落,再抬头时,缺口已经给大石堵上,而吴鹏威也消失不见。

    “兄弟,你在哪儿啊?”

    他回头喊了一声,结果无人搭理,回应他的只有嗖嗖的凉风作响。

    王恒给冷风吹的打了个激灵,他搂了搂胳膊,打量了下四周。

    这是空旷的小山谷,山谷中央有一片宁致的湖泊,湖泊的四周有大片苍郁的林木,松涛阵阵,月华如水,洒在湖面上,绚烂如银。

    离湖泊不远处,有一个小巧的竹楼,而在竹楼与湖泊之前,一个瘦削的青色背影正伫立在那里。

    “青衫怪客”

    王恒喉头一阵滚动,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手忙脚乱的赶了过去,一路上慌不择路,踢飞数个碗大的石块,跌了两跤,踩踏鲜花无数。

    “前辈”

    乍见偶像,王恒心潮澎湃,纳头就拜,也不管地上碎石无数,“砰砰”就是两个响头。

    只是响头过后没有动静,王恒起初以为是考验他的诚意,接着又是三个大大的响头,终于在十分钟后狐疑的微微抬起眼皮上挑。

    青色的背影在月光的投射下,如剪影一般斜斜的落在地上,拉了老长。

    仔细看上去,这背影之上似乎还泛着青幽的光,再往上一看,那青色的人影容色如铁,两只手臂弯着横在嘴唇前,也不知道在干嘛,象是在吹奏东西,但手上又空无一物。

    “前辈”

    王恒又喊了一声,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侧面的轮廓上的眼睛似乎没有瞳孔,再摸一摸偶像的脚下,冰冷如铁,竟然是石头制成。

    王恒顿时愕然,赶紧爬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嘟囔了一句:“鸟的,真是晦气,居然是个石雕。”

    可就在此时,一个清冷苍老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子,居然敢在孤家的地盘上撒野。”

    王恒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身前是雕像还是真人,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断的磕头。

    “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多有怠慢,还望前辈多多赎罪。”

    他倒是虔诚,响头不断的送了出去,砰砰作响。

    不远处站在他身后的吴鹏威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笑意了,轻笑了一声,然后清了下嗓子,又装作老者的声音深沉的说:“糊涂小子,你且转过头来,让老夫看看你。”

    王恒大喜过望,直起了身子,然后转过身来。

    柔白的月华之下,正站着一个身穿青衫的老者,他两鬓微白,嘴角下三缕青须随风飘扬,眼神犀利如刀,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拿着一根翠绿的长笛。

    晚风萧瑟,吹拂的老者修长的衣袍猎猎作响,仿似神仙中人。

    不是传说中十年前纵横雁落山脉的青衫怪客还会有谁?

    王恒这一刻只觉得热血沸腾,也顾不上偶像的眼神有些熟悉,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前辈在上,请受后学晚辈恭谨一拜。”

    石头之上,装扮成青衫老者的吴鹏威只觉得有些滑稽,不过看着地上虔诚无比的王恒,他尽量控制住胸中翻滚的笑意,淡淡的说道:“起来吧,老夫不喜欢世俗的礼节。”

    王恒却不管这些,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边磕边喊:“前辈在上,请教授小子如何修炼武技,小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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