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卿来了之后,所有人开始四处寻找线索,苏子钰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家都找寻的很仔细,不过除了发现苏宛的马不见了之外,再也没有第二条线索了。

    整个案件一筹莫展,白鸿卿焦躁不安的都快要疯魔,就在这个时候,苏子钰那匹被戏称为“功夫马”的马,它也开始了焦躁不安,四处嘶鸣。

    不久之后,它冲着苏子钰嘶鸣一声,开始在前边带路,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一众人等就是被功夫马带到一条大道上的,众人还不明所以,功夫马却撒蹄狂奔起来。

    道路的左侧,躺着一具马的骨头。

    功夫马停在那具马骨的周围,不断的踱着步子,焦躁的仰躺悲鸣,打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响鼻。

    苏子钰上前抱住马头,功夫马的眼中真真切切的闪着泪花。

    如果猜的没错,那具连完整都称不上的马的骨头,应该就是苏宛的马。说它应该,是因为除了还在继续消失的骨头,什么也没有留下。

    马是被虫子活活咬死的,然后吃尽血肉,甚至此时那些还没有散去的虫子还在啖它的骨。

    白鸿卿凝重了脸色,“是蛊虫,来人,立刻把这些都烧干净。”

    马的头骨还在冲着大道的前方,残余的蹄骨几乎刨进了土里,这匹马在死的那一刻,还在奋力的向前挪动。前方,到底是什么让它可以这样?

    是忠心,是一匹马对主人的忠心,马是绅士,也是烈士。每一匹好马,只要被驯服,不离不弃,就是它对主人永远的承诺。

    跟来的一些官差中,有一些人是参与三年半前的那起案件中的,坟墓里蠕动的,啖死人骨肉的,还没有长成蛊虫的幼虫,是他们至今想起来还心底发寒的那一夜。

    “大人,苏姑娘不会出事吧?”有的官差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担忧。

    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苏子钰半蹲在那具马骨前,静静的注视着在烈火中焚烧的挣扎的蛊虫,他的心在疼,为那具已经死去的马,为苏宛替她心疼。

    他们倾尽所有的去爱着同样爱他们的一切,不论是人还是马。他们兄妹二人的爱,都太冷漠,也太真挚。爱他们的,为他们死去,他们爱的,不经意间用行动告诉他们,他们爱错了。

    这是诅咒,还是不幸?

    两个男人,一个视苏宛为生命,一个愿意为苏宛放弃生命,彼此却面对在烈火中焚烧的马骨,无言。

    烈火终究熄灭,所有的一切,蛊虫、马骨都化为飞灰,不复存在。两个男人的哀悼也就此结束。

    走到马蹄指引的方向,大道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不过,有官差在离大道不远的草丛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车辙。”白鸿卿捻起尘土,大道上每日都有许多的车马往来,车辙并不足为奇,但是,草丛里却发现了大道上泥土,还有碾压过的车辙印记。

    刘子通也蹲在一旁抓起一撮泥,他问道:“那又能说明什么?”

    “绑架了阿宛的人是乘了马车离开的,而且从这里经过,对吗?遗石?”赵杬飞瘸着腿走上前,开始大胆的推测。

    “准确的来说,是马车出了什么事情,迫使驾驶的人偏离了大道,在这里兜了一个圈子。但是控制马车的人马术十分高超,即使是这样,马车也行驶的十分平稳。”赵杬飞继续补充。

    草丛里的车辙印记是一个弧形,残留的泥土从进入草丛的多到后边的减少,十分均匀,也就是说马车的奔跑力度,一直没有变过。

    “是马的袭击。”白鸿卿终于开了口。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白鸿卿清楚,他们兄妹两个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使那些动物与他们相处的动物,与人一样,思考,撒娇,有个性,甚至于有它们独特的生活方式。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神奇的,真心相待,把它们当人一样尊重,它们也就会像人一样存活。

    与苏子钰的功夫马不同,苏宛的马总是喜欢不远不近的在她周围吃草溜达,所以,苏宛被劫持后,阿九在与蒙面大汉缠斗,苏子钰遭遇了另一个大汉的袭击,那匹白马,就尾随了那辆疾走的马车,最后,在这个大道的周围终于赶上了马车。

    苏宛的马发起了袭击,然而,它只是使马车被迫改变了一点方向,这匹忠心的白马,却就此死在了这里。

    “按照之前的案件,用蛊虫杀人,不是,杀马,应该需要一炷香左右的功夫。那么这匹马,应该在一炷香之前就中了蛊,它是怎么支持到这里,并且还有力气发起袭击的?”其中的一个官差提出了质疑,人中了蛊,痛苦到会发疯杀了自己,从而结束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而一匹马,它是如何做到如此坚忍的地步?

    这也是那个马夫的疑问。他这一生遇到太多的马,忠心的,烈性的,高傲的,却唯独这一匹,他无法看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主人,才能养出这样的马?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主人,才值得一匹马这样的回报?

    苏宛在洞穴里闻到了粗犷的难闻的味道,紧接着,就是木桩一样的脚步声,那个马夫又出现了。

    他蹲在洞口前,透过铁围栏,给苏宛递过了一支蜡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想来看看,所以就来了。

    光线很昏暗,苏宛不明白是洞穴本身的昏暗,还是说,外边已经天黑了。她只能依稀的看清楚洞外那个男子的大概模样,似乎,他暂时对她是没有威胁的。

    “我没有手可以接。”挪到洞口前,苏宛艰难的用眼神示意下自己还被捆绑的手臂,希望他能够帮忙解开。

    大汉什么话也没说,把蜡油滴到地上,然后把蜡烛粘在上边,走了。

    这人可真是一个怪人,不对,应该说,绑架苏宛的没有一个是好人。

    叹口气,再叹口气,先前的死亡恐惧已然散去,苏宛反而很快的适应了,她上前,本想借助火焰烧断绑住她双手的粗绳,但是,很可惜,她的后背没有长双眼睛,烧灼了皮肤也没有烧掉那几道该死的粗绳。

    天微微亮的时候,那个汉子又来了。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枯藤编织的篮子,打开牢门把饭放在了苏宛的面前。

    洞穴里的女子睡得香甜,马夫不仅给苏宛一个人送饭,可是,最独特的,能够安然入睡的,只有苏宛一个。

    苏宛是被气味给熏醒的,在睡梦中她就凭借气味意识到昨晚的那个大汉又来了。经过昨天一天的劳心劳神,即使没有苏子钰在身边,她也依旧入睡了。

    “你看,我还是被绑着的。”苏宛起了身,并没有把视线落到那个大汉递进来的篮子里,而是要求帮她解绑。

    车夫扫了眼已经燃尽的蜡烛,粗声粗气的道:“转过来。”

    苏宛依言在洞口转了身子,大汉很粗鲁的把绳子解开了,轻轻扭动着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腕,苏宛在洞口明目张胆的往外探头望去,外边只有些许的亮光,投下的斑驳的影子,似乎是树木,古老而又陈旧,让苏宛想到了坟墓。

    关人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有多么的好。苏宛笑着摇摇头,把视线投到了竹篮里,是一些果子,散发着十分诱人的芬香。

    “请问,这果子,我可以吃吗?”苏宛出声询问已经转身离去的大汉。

    车夫转回身子,有点诧异的望苏宛。这就是那匹马的主人与旁人不同的地方吗?够镇定,也够大胆,就算这样,那又怎样,他才不会没事找事的帮她,给自己添麻烦。

    “你最好别吃。”但是很显然,车夫说出的话和他心中所想并不一样。

    苏宛问出这样的问题,并没有打算真的会得到眼前大汉的回答的,她是犯人,而那个大汉则是充当守卫的职责,他怎么可能说什么呢。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说了。

    苏宛很想继续问为什么,但是她知道适可而止。所以,只是浅浅一笑,道:“谢谢你。那个,你可以给我送些水来吗?”

    大汉转身就走了,似乎在用背影嘲笑她的得寸进尺。

    苏宛无聊的蹲到篮子前,抓住一枚果子放在手里观察,果子圆润饱满,很新鲜,也很奇特,她之前并没有吃过这一类的果子,更没有见到过。那个人说最好不要吃,他这是暗指这是一枚毒物果子还是什么?

    如果是想要毒死苏宛,那大可不必,直接杀死就好,既然不是毒死她,这枚果子就是另有作用了?使人神经错乱还是失忆?或者是书里所描绘的那样,吃了它就会变成傀儡?

    啊!苏宛越想越离谱,握在手里的果子被冷不防的丢了出去,抱紧双臂,苏宛把头埋在膝间,瑟瑟发抖。到底,她还能不能再见到二哥,见到时洛,见到敛秋,见到外边的阳光?

    她真的好怕,她才十八岁啊,她只是个被二哥宠坏的丫头啊。

    马车夫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恐惧、绝望而又坚强。

    “给你。”马车夫出声说道。

    苏宛抬了头,笑一笑,接过他递来的葫芦,道了声谢。其实,在没有抬头之前,她是存在幻想的,希望抬起头,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洞穴,也没有什么大汉,她只是在家中睡了一个午觉,做了一个噩梦。

    大汉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几个青涩的果子递给苏宛,粗声道:“这个给你,不要被别人看到。”

    苏宛再次道谢,有些疑惑的接住,想了想,把怀里的那枚红色果子掏了出来,这还是刘子通昨天给她摘的。只是昨天与今天的区别,却已经是天翻地覆。

    “这个给你,据说十分好吃。”苏宛把那枚果子透过牢门递给大汉,算是答谢,也算是一种拉拢。

    大汉看看苏宛,再看看果子,接了过来,说:“你的马是一匹好马。”之后,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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