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元皇帝握着手下的龙头,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那段岁月,与那些将士一起奋勇杀敌的日子,他紫堇国的将士都是最好的儿郎啊。

    二十八年前,他奉父皇的密令,在杨苏将军的帐下做一名中将。

    头可断,血可流,祖国疆土不能丢!这是每次杀敌前他们都要喊的口号。

    那么多年过去了,战火早已平息,染满鲜血的土地不知可有子归鸟声声啼叫,指引那些战士的灵魂回归故土,往事一幕幕在充元皇帝的眼中历历在目的一一呈现。

    杨苏将军的坟前的那棵小树也长的很高很高了,他的孩儿却没有继承到父亲的本事和遗志。充元皇帝永远都记得,有战神之称的杨苏将军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朝堂的明争暗斗上,就是在那一年,他为自己挡了一枝有毒的流箭,无药可医,毒发死去。先皇也正是因此勃然大怒,竟在查明真相后,亲手下令将他的给皇兄处死了。

    皇兄曾是先皇属意的人选,后来是五弟,如果没有杨苏将军死前与先皇的密谈,这把龙椅或许轮不到他来坐。而眼前的这些朝臣,有谁可以接替当年杨苏将军的位置吗,又有谁会是当年的自己?

    充元皇帝冷眼望着底下的这班朝臣。

    头可断,血可流,祖国疆土不能丢,这是充元皇帝的底线,尽管他曾经自己差点就把它给跨越,可却也决不允许别人试图来触碰,这是一个皇帝的尊严,也是一个作为曾经的一名战士的底线。

    “退朝!”怀德公公尖着细嗓门宣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宝华殿外,大臣三三两两的向外走。

    “苏贤侄。”苏公卿又跑过来和苏子钰闲话。

    “苏大人。”苏子钰不冷不淡的回道。

    犹自热情的苏公卿信誓旦旦,“苏贤侄刚刚在宝华殿上说的太好了,我绝对的支持苏贤侄。”

    苏公卿他到底是几个意思,怎么就这么喜欢往自己的身边凑,难不成他真的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苏子钰实在不能明白一位父亲看见一个和自己的儿子同名同姓,一切都相同的人,竟然不会有一丝的怀疑和情感波动。

    “苏大人想来十分痛恨卖国之贼吧?”苏子钰不咸不淡的问道。

    “那是自然。”对方答应的干脆。

    不远处,荡寇将军黄浦江和几位武将朝着苏子钰示意,他冲着他们点点头,凉凉的对苏公卿丢下一句:“那么不知苏大人对抛妻弃子的男人又如何看待?”

    为什么你可以活的如此坦荡,你可知道我的宛儿,你的亲生女儿,是如何在睡梦里哭着要爹娘,是不是那些往事,在你的心中就是一场梦,梦醒了也就忘记了一切。

    苏公卿皱着眉头望着已经提步离开的苏子钰,直觉的感到他是意有所指,可是指的是什么呢,他疑惑的问身边的同僚,“他这是何意?”

    身边的同僚很不屑的瞧不上苏公卿这种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行为,劝道:“按官职,公卿你可比他要高上一个官阶,何必凑过去听他的冷言冷语,那个苏小子瞧不上你,你又不是看不出来的。”

    苏公卿在心里吁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总是想和他亲近。走吧,不说了,走,喝酒去。”说着,搂住同僚的肩膀走了。

    “黄将军,章将军,杜将军。”台阶下,苏子钰对着他们三人行了一礼。

    “苏大人,我们不和你客气,你也甭和我们客气。今日在大殿上多谢你为我们说话。”章将军快人快语,心直口快的说道。

    苏子钰再施一礼,不欲与他们多打交道,言道:“今日所言本就是遗石心中想说的,并没有帮助几位将军的意思。遗石还有事,与几位将军就此告辞了。”

    “哎,哎,你看这人。”章将军疑惑的瞅着苏子钰的背影,有些生气的问杜将军,道:“你说这个苏子钰怎么这样呢,跟我们在一起说话他是不是觉得掉份啊,走的比兔子还快。”

    别人巴结他们还巴结不上呢,怎么这个苏子钰避他们好像避瘟神似的。

    苏子钰和祁卿、刘子通他们二人走到了一起,似乎在说什么郊游的事情,谈的兴高采烈,尤其是那个刘子通。黄浦江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也有些不解他的这种行为,不过还是劝章将军道:“苏大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还不清楚吗,他若是真的对你笑脸相迎,殷切备至,只怕你就要担心自己最近是不是要倒大霉了。”

    章将军挠挠脑门,结合苏子钰之前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的道:“你说的好像都是事实,也对。”

    马车前,阿九尽职的等候在一旁,尽管已经没有张丽莉和苏子钰玩花样辈出的偶遇了,但是还是应苏宛的强烈要求,苏子钰还是被阿九贴身保护。

    “那,郊游的事情就说定了。”苏子钰脸上挂着真切的淡笑,双手叠交,大拇指对着大拇指和他们二人行了一礼。

    祁卿、刘子通两人也互相还了一礼,祁卿道:“代我向七公子问好。”

    “遗石兄,七公子还在你家?”听见祁卿的话,刘子通又犯傻了。

    祁卿和苏子钰两人相视一笑,一个转身离开,一个直接撩开车帘上了马车,独留下一脑袋茫然的刘子通对着马车扬起的灰尘发呆。

    还在皇宫外陪黄浦江绕圈子的章将军看见这一切,抱怨道:“就他们文人的礼仪最多。”

    “哎哎,黄将军,你去哪里?”

    黄浦江挥挥手,走的健步如飞,头也不回,“我家里不是还有个儿子没娶亲吗,我去打探打探。”

    留得章将军在原地直蹦跶,嚷道:“打探什么呀,我家里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你等她及笄了,配给你家的臭小子就是了。”

    黄浦江有一独子,今年二十又二,尚未婚配。按照黄将军的话说就是他家的臭小子喜欢打打闹闹,定不下性子,他的亲事一直都是让黄夫人操心的,可是当事人不配合,也就耽搁到现在了。

    这几年没有战事,黄将军天天在家里听夫人的哭诉,说什么儿子只怕要孤独终老什么的。黄将军虽然自个儿不当一回事,但架不住夫人的哭哭啼啼,放眼望去,京城里适婚的姑娘也都有,想嫁入他们将军府的也很多,可是臭小子不配合,又怕惹皇帝起疑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耽搁到现在。就在今天黄浦江突然想起苏子钰还有个未嫁的妹妹,好像芳龄也有十八了,看苏子钰的为人,他妹妹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他这就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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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宅里,苏子钰手里捧卷兵书,侧着头望着苏宛轻轻的笑。苏宛咬断手中的丝线,把她正在缝补的衣衫抖落开来,皱着眉头比划着,“这个口子划得有些大,就算我把它缝的针脚细密,可也看起来像条弯弯曲曲的蜈蚣,真丑。”

    说着,转过头再次询问苏子钰,道:“二哥,你真的还要穿这件衫子?”

    苏子钰把视线落到手里的书卷上,“嗯”了一声。

    “那”,苏宛为难的对着那件衣衫左瞧右瞧,最后终于展开眉头,自语道:“给它的这里。”说着,在衫子划开口子的右上方的大略的比划下了一只鸟儿大小的范围,道:“我给你的这件衫子的这里还有这绣颗梅树,再在这绣只鸟儿,二哥你要什么颜色的?”

    苏子钰把眼皮凉凉的一抬,傲娇道:“你随意就好。”

    “哦,那鹅黄色的鸟儿就不错。”苏宛收起衣衫狡猾的一笑。

    鹅黄色,又是鹅黄色,苏子钰自是知道这是妹妹在打趣他,无奈的走上前,帮忙叠起衣衫,暖暖的笑笑:“我觉得吧,鹅黄色的鸟不好看,不如,绣只乌鸦,也应了那株腊梅不是。”

    宛儿是那株腊梅,那我就做那只乌鸦,不论严寒还是酷暑,都会陪伴不离去,护你到老。

    苏宛起身收拾好绣针箩筐,“好久没绣过这些东西了,我隔些日子把它绣好了再给二哥。”说着,转身皱皱鼻子,道:“不许烦我,不许催我啊。”

    苏子钰没有异议,把手里的那本一直充当摆设的兵书终于放下了,活动筋骨,嘴里道:“我和子通他们约了明日骑马郊游,宛儿一起去。”

    “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擅自作了主。”苏宛气鼓鼓的控诉。

    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妹妹心里在想些什么,将计就计的道歉,说:“是二哥不对,那么二哥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那明天你是不去了对吧?”

    “谁说我不去的,当然要去,二哥你使坏。”苏宛恨得一跺脚,抱着叠好的衣衫扭身走了。

    苏子钰笑笑,也转身去了书房。

    隔了片刻,苏宛敲开了书房的门。

    “二哥”,她说,搬张椅子坐下,寻思着怎么把在冯府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苏子钰正在一方大的手帕上画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望见苏宛进来就隔下炭笔,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寻思了一下,苏宛还是把在冯府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包括她再次闻到的那个花香气味。只不过,有意无意的省略了时洛。也许,她还是对他抱有一些希望的吧,如果让二哥知道,他们在一起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九皇子,十一皇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冯府?”苏子钰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他摩挲着案桌的边角沉思,冷不防瞧见苏宛的神思。

    “宛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二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妹妹,她的犹豫不决,吞吞吐吐,苏子钰百分之百的肯定她还有事情没有说。

    苏宛到底会不会提及到时洛,她所看到的到底是个误会还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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