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郎并不是一个擅长通过神情来伪装自己的人,但他能做到遇万事而淡然,不让对方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刚才自己只不过小小一个撇嘴的动作,就让车马相看出自己并不喜欢喝这种制作非常原始粗糙的茶叶,接下来萧郎自然会注意些。

    当然,萧郎不是嫌弃这种茶水制作粗糙,而是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喝茶,相对来说,他更喜欢喝酒。

    “能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甚至也不是你,可偏偏,就我们两个被召见了。”萧郎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萧郎说话从不喜欢打什么机锋,特别是面对车马相,也没有打机锋的必要。

    至于藏拙,萧郎就更没那个想法了,特别是在他眼中,雪影宫的这一切布置完全谈不上隐蔽,稍微动一下脑子,就会明白谁才是这场战役的幕后指挥者。

    只不过,很多玩家都不太擅长那种“稍微动一下脑子”,更多玩家也处于不到那个位置。而车马相,在听到萧郎如此说之后,明显手指处微微颤抖了两下,只不过很快便被他自己给掩饰住了。

    “萧兄,你太谦虚了,”车马相的回话,刻意忽略了萧郎的后半句,“要不是你以一人之力抵挡住了许昌方面的三百飞骑,又施以神通帮助我们稳住了阵脚,为我雪影宫的那支偏师赢得了时间,这场战斗断然不会赢的如此顺利。”

    “是么?”萧郎淡淡反问。

    车马相看着萧郎玩味的眼神,知道他心里已然知晓了七八分,当下也不准备再做隐瞒,因为车马相明白,对于萧郎这种人,直来直去的效果总是要比拐弯抹角要好上太多。

    “呵呵,果然瞒不住你。”车马相还以一笑:“看你如何理解了,若不是你,宫主或许会放弃这场战斗。”

    “要不是风幻带来你们的空骑兵支援,我一个人也坚持不了太久,说起来,还是对面的许昌玩家畏惧你们雪影宫的实力,要不就我一个人,他们肯定会有人飞上天来找我拼命的。”萧郎说道。

    车马相刚想再说什么,方才那个给萧郎斟茶的少年从内房中走出,对着车马相说道:“先生请您先过去,有事相商。”

    接着对萧郎说道:“还请壮士稍等片刻。”

    车马相闻言,便站起身子,往内房走去,他和萧郎都是玩家,又不是非常熟悉,之间就没有古人那么多的礼节,只是向萧郎点点头,便跟着少年踏步走入内房。

    少年领着车马相进入内房后,又重新端着一碗水酒,放在了萧郎身边。

    由杯变碗,由茶变酒,似乎不合道理,但只见萧郎微微一笑,同样如饮茶一般,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古人酿酒,不懂蒸馏,自然谈不上多高的度数,但这碗水酒下肚,萧郎还是叹了一声,好酒!

    至于如何个好法,萧郎却是形容不出来的,或许这个“好”字,原本就不是他用来形容酒的。

    只是过了一刻钟,期间萧郎满饮了三碗白酒,就看见一脸严肃的车马相从房内走了出来,闻到厅中一股酒气,看着萧郎稍显红润的脸庞,对着萧郎开起了玩笑:“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里面是手握自己成绩单的老师,咱们这些成绩不好的学生没到这个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

    萧郎同样还以爽朗笑容:“那我这岂不就是壮行酒?酒壮怂人胆么,说的没错,现在我是不会害怕了,有个老虎在我面前我也会当他是只猫。”

    车马相没想到萧郎会如此回答,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那少年同样把萧郎叫了进去,便不再言语,而是径直走出了贾府,同时去往了宛城中的一家客栈中。

    而萧郎则跟随少年,走了一段并不算远的距离,只是穿过了一条回廊,便来到了贾诩所在之处。

    少年从屋外关上了房门,而这间最多只有二十几平米的房间内,就剩下萧郎和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

    应该是间书房,房中四周摆满了一人多高的书架,书架上同样堆满了竹简,还有少量纸质书籍,代表着房间主人的博学,同样也可以代表着他的地位。

    因为,在这个知识被世族垄断了的年代,白丁是断然拥有不了如此多的藏书的。

    尽管说起来,学富五车,五车竹简的文字量也不过是一本中篇小说的长度,但考虑到在这个没有注水,一字万言的时代背景下,即便刨去那些书籍,单说这些竹简仍然能代表着一个很恐怖的阅读量。

    虽然天色以暗,但房间内的灯火还是清楚的照见了五旬老者,或者说,是贾诩的相貌。

    黑白参半的杂发,梳理成工整的发髻,眼角皱纹密布,却没有遮挡了那双精锐目光,下颚微尖,只从面相上看,贾诩似乎就是一个平常老头,没有双耳及肩的福相,也没有目生重瞳的异相,但那种精气神,却根本不是一个普通老者所能具备的。

    身形消瘦,此时的贾诩,也没有故作读书状,而是从桌下酒樽中取出一瓢清酒,斟满了桌上两杯。

    伸手示意后,自顾满饮一杯,萧郎虽然喜酒,却也不是嗜酒之人,更何况这汉代的酒水着实没有什么味道,但既然主人都先干为敬了,萧郎也没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一杯饮完,萧郎学着贾诩的样子,跪坐在桌子前,先开口说道:“在下萧郎,先生直呼小子本名即可。”

    “单名郎字,可是令尊希望你做那中郎将?”贾诩放下爵杯,问道。

    “难道那曹姓之人天生就是官曹之臣?”萧郎伸手取瓢,边斟满酒水,边回答说。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贾诩用一种长辈看晚辈的神态看着萧郎:“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这些异人都是师从何人,能教出你们这般善辩。”

    似乎贾诩也明白异人和自己这些人不同,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当做闲谈的结束语,接着对向萧郎说:“这一次在土凹谷,和曹操之间的战斗,你立下了大功,照例是需要封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