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温婉二次下狱了。(手打小说)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初。想的只是多尽快了解这个世界,让自己,还有母亲和姐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过下去,又何曾想到自己会与这牢狱结下不解之缘。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走得越高,身周的形势就愈为恶劣。所幸苏政雅是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但他身后的那些大臣们,却是如狼似虎。

    温婉席地坐了,思索这件事情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奏折上的手脚被动得这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且还即刻将事情抬到国家内政的高度,同时陷害了她和西王,动手之人还真是非同小可。只是针对她,她可以理解,但西王府自老王爷开始就有意无意地避开政事,只与文人为伍,终日吟诗作画,与世无争。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的竟要将他们也牵连进来。

    正顾自想着,铁门上的小窗打开了,从外面推进来一个盘子。温婉抬眼看了看,是狱卒送来的饭菜,这才恍然想到原来已经是晚上了啊。倒是有一点饿了,只是如今这形势下,狱中的东西她可不敢乱吃。我在明,敌在暗。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御书房换走奏折,更何况这刑部大牢。倘若再在食物中动些手脚,使她暴毙在狱中,造成她“畏罪自杀”的假象,坐实了她的罪名还是小事,连累到西王府背负上通敌叛国的大罪,那就万万不可了。

    坐得腿脚有些麻了,便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思忖着到底是司马家,还是尉迟家下的手。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就着“铛铛”的开门声。苏政雅让司马嘉留守在门口,自己合上门,快步进来,将一路提来的食盒递与温婉,说道:“饿了吧,我带了些吃的来。”

    温婉点点头,拉着他的手一道在石榻上坐上。将食盒置于膝上打开,却见里面满满地装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瓜果。排得乱七八糟的,想想便是出自苏政雅之手。难得他也想到这一点,温婉不由微微一笑。拾起一块递与他。苏政雅摇头称不吃,温婉便放入自己口口抿着。

    苏政雅从旁看着,想起了多年之前,他们也曾经这样相偎着在山脚的亭子里抵御饥寒,不由地心生感慨。那时候年少不识愁滋味,专爱自己给自己找事,如今这麻烦事情却接踵而至,甩也甩不掉,让人不得安生。苏政雅暗叹一声,环手搂过温婉纤细的腰身,将下颔抵上她的发际,缓声说道:“我便不做这皇帝了吧。”

    温婉闻言,不禁抬眼望向他。苏政雅淡淡笑笑,说道:“当初皇表姐被贬为庶民,驱赶出京,是何等落魄。如今父皇召她回来,恢复她的公主之尊,她却也不愿回来,足可见边关远比京城要好,所以。我们也”

    温婉沉默着。她是不喜欢他当皇帝的,只是他既然已经当了,她也便尽心尽力地扶持他。如今他自己提出退位,远离朝政,她自然也是心动的,只是唯恐不是易事。“你有脱身之计了?”

    苏政雅哂然一笑,说道:“暂时还没有,我让司马帮忙想了。”

    温婉听罢,将膝上的食盒移到一旁,轻偎到他怀里,轻轻地说道:“就这么相信他?”

    “你说过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也对。”温婉淡淡笑着,他倒是现学现用。依偎着沉默了半会,说道。“我一直在想,尚书令大人那边没有出错,我这边也不曾出错,那么奏折应该是在我接收后,但未曾开阅这段时间里被换掉的。我终日都在御书房中,虽然时尔会有人过来,却终是不能久呆。记录本上的东西,我是按日期分页记录的,撕去里面的某一页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要从书室里找到一份奏折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了。”

    经温婉这么一说,苏政雅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到书室查?”

    温婉点头:“不出意外的话,那份替换进来的奏折应该还在书室之中。将奏折对照记录,一份一份地寻找罗列出来,那剩下的几份。就是被撕毁的十九日那天我们留下的奏折。只要数目对得上,就不能说是我将奏折转移出去的。”

    苏政雅沉吟道:“从尚书院的记录看来,那天宫中留下的应该是五份。也就是说,只要按照你的记录一条一条对应完毕,剩下来的是五份,就能减轻嫌疑,而且或许还能查出一些端倪。”

    温婉点点头,坐起身,拉过他的手,轻声说道:“我不能出去,只能靠你查了。”

    “你放心,交给我吧。”

    “嗯。”温婉轻轻应着,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膝上,一根一根地掰着他的手指玩。“只要消除了通敌的嫌疑即可,定个疏忽职守的罪名,尽可削去我的官职。爹爹如今在江东治水,颇有成效,到时候可将功劳归于镇南王,然后,就趁机让位于他吧。”

    苏政雅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于父皇来说,还是沛琪与他更亲近些。之前是因为司马家和尉迟家都站在我这边,他才立的我。我不愿娶雪夏。想来如今尉迟家也不再是非我不可了。到时我便退位做个逍遥王爷,我们一起留在京城,或者去往番地,都可以。”

    温婉轻轻“嗯”了声,说道:“无论哪里,我都陪着你去。”

    想到这美好的未来,苏政雅激动地收紧了臂膀,埋首在温婉耳际,细细地亲吻,喃喃说道:“在这之前,我一定会安全地救你出去。”

    苏政雅回到宫中。便拿了温婉的记录本独自进到书室,将奏折一份一份对应着找出来,重新排放。司马嘉站在门口,看着苏政雅上上下下地搬奏折,不由问道:“陛下在找什么?”

    苏政雅当下便把温婉所说的洗罪之法与司马嘉说了,司马嘉听罢便提出要来帮忙,苏政雅却将他推回到门口,说道:“两个人分头整理怕是会有所疏漏,还是我一个人来吧,反正也不多。对了,我有些觉出饿了,你到御膳房拿些吃的过来吧。”

    “是。”司马嘉应了声,便转身出去了。命膳房做了几个小菜,亲自端着回书房,便见苏政雅坐在一堆奏折后面,拿了支笔和一本本子勾勾选选,专注异常。

    “陛下,用膳吧。”

    “先放旁边吧。”苏政雅头也没抬,一味地忙着手头之事,仿佛一个疏忽便会前功尽弃一般。司马嘉也没说什么,只是退到一边站着,沉默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案上的饭菜一点一点地冷去。一直到东方渐白,苏政雅突然从奏折堆中长身而起,喜出望外地大声说道:“五份!果然是五份!这下好了!快传尚书令进宫,我倒要看看这多出来一份,是打哪来的!”

    “是。”司马嘉应声出去传话。传完话回来,便见苏政雅拿着那五份奏折,翻来覆去地看,如获至宝。在书案前来回走动了几个来回,终于安静地坐下身来,顾自坐了一会,忽然唤道:“司马,你可有云英待嫁的族亲姐妹?”

    司马嘉略作迟疑,轻笑着说道:“陛下想册妃了?”

    苏政雅连连摇头道:“我能成功娶到温婉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册妃?我想的是。沛琪继位后,势必要立雪夏为妃。对于我来说,你们司马家与旁的不同,要么趁我还在,也给你的姐妹封个公主,免得到时给人比下去了。”

    司马嘉沉默半晌,说道:“陛下费心了,此事容微臣回家与祖父商议后再定。”

    苏政雅点点头,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