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钱由基突然想起旧时侯成之辱,心中带恨,发誓要挣回自己的脸面来。当天晚上,钱由基叫了李家仁几个道:“老哥,这几天都辛苦了,我请着去听听歌,跳跳舞。”众人都叫好,上了车,由秦世宝开车。钱由基道:“去红桃皇后歌舞厅。”秦世宝放开手脚,一路急驶,将车开到歌舞厅前停下。钱由基下了车,一看那小烟囟,多大会子心里不是滋味。先到餐厅,豪吃了一顿,带着几分酒气,再来到舞池,里面虽是坐了许多人,钱由基却目不斜视,找个位子坐下,要了几样饮料。

    胡梦蝶此时正站在台上,轻歌慢舞,摇臀送胯,早一溜眼光,看见了钱由基,就有意弄几个模样,递一串秋波过来。不想钱由基却只当没看见,就知钱由基旧事难忘。胡梦蝶下了台,从后台绕出来,本要抢白他几句,却见钱由基一身打扮不俗,又有四个穿戴整齐的兄弟陪着,一时猜不出来意,忙笑着走过去。钱由基仍当没看见。胡梦蝶上前递根烟,见钱由基不接,笑道:“表哥,还生我的气那,这阵子那儿发财那?”问了一阵,钱由基还是不理,只顾喝着饮料,待问急了,起身就走,李家仁四人忙跟着去了。胡梦蝶紧跟着出去,见五个人已上车去了。

    回来的路上,李家仁问道:“是旧情人?”钱由基笑道:“什么旧情人,一个人肉市场上杀猪卖肉的罢了。”高大贵道:“怎么不跳会子再走那?”钱由基道:“这等二流场子没什么意思,我带你们去蓝月亮,看丁香唱歌去。”这晚上并没有碰上余招招,玩到午夜才回。第二天,钱由基独自又去了红桃皇后歌舞厅,拣个位子坐下。胡梦蝶见了,忙上来勾着说话,见钱由基仍是不理,忙叫了两杯酒,陪着干坐一阵。胡梦蝶到底气不过来,生气道:“还记着旧事那?上次虽惹你生些闲气,不是也给你钱了吗?怎么还记着。”这话一说不打紧,钱由基从口袋掏出一把钱来,扔在桌上转身就走。胡梦蝶忙拾起来,一数正好二万,再看钱由基,早出门去了。

    钱由基自这晚回来,才觉稍出了气。第二天晚上才又要去,李家仁上前一把拉住道:“兄弟,送钱的来了。”钱由基道:“一月能进多少?”李家仁道:“总算是熬到了做实业生意的时候了。先请来个小财神,这位朋友,是巨业集团材料处的,叫李天,是名符其实的李家兵,李有才的远房侄子。”钱由基也听说一些,忙道:“不知老哥准备往里送点什么材料?”李家仁道:“他的生意不能大了,就是个长流水。他每月弄些计划单子给我们,也就三、五万之数。他这头,不过要个零头罢了。”钱由基道:“这个好说,凡他要的,总是肉烂在锅里,给他就是。”李家仁又道:“过两天,我再请个大财神爷来,一次不赚个十万、八万的不能叫生意。”钱由基大喜道:“老哥有空,明天请来最好。”李家仁笑道:“这也说不了。还有一样,他们的规矩是接计划单的,都要到巨业签个合同。这事还需兄弟出马,我陪着,到那不过走个过场罢了。”钱由基一听,就道:“这个容易。”二人就到李家仁屋里,与李天见了,又安排下酒菜,一同喝过酒才罢。

    第二天,就由李家仁陪着,钱由基开着车往巨业签定合同。一路上,李家仁就卖起嘴皮子来,说道:“兄弟,这里有四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有关李有才的就占了一半。”钱由基笑道:“他的事满天飞,不知你说的那一方面。我听人说,李有才曾言,他的钱也不多,最多只能围着地球绕一圈。你说说,那四句话?”李家仁就道:“双桥连排座,龙王到李家,打狗白包子,一城两枝花。这个龙王就是李有才,两枝花就是他老婆和闺女,个个赛如西施。老弟年青有为,若有机会见了,且莫错过了机会。”钱由基笑道:“我看这枝花,也是纸扎的,全赖着人捧罢了,当不得真。我也听说过一些,那家的闺女如何如何,见过的几个都中听不中看,只不过沾了富贵人家的名声就是了。老哥,你可见过?”李家仁笑道:“我上那好能见去,也就听人说罢了。”钱由基笑道:“老哥休卖嘴钱,我也见得多个‘西施’,你且给我打听打听,那个余招招在那上班。”说着话,来到巨业大门外。

    钱由基看那门,宽足有二十米,皆由大理石砌成,看起来高大厚实,十分气派。李家仁道:“老弟,光这大门就花了五百多万那。”钱由基也点头称赞道:“果是有钱人的架式。”进了大门,先去材料处找着李天,见了面,李天忙将二人拉到僻静处,言道:“单子填好了,钱经理签个字,随我上去,过一趟手续就成。”钱由基签过字,盖上章,这才跟着李天上楼见了李有才。

    李有才虽认出了钱由基,可惜钱由基却不识得蠢才李。李有才素知钱由基是个多事之人,生恐叫他认出来,再缠他不清,只装作不认识。让了坐,忙将字签了,打发二人出去。钱由基本想聊几句,见李有才无意说话,只得起身告辞。李天又引着二人到了财务处,加盖了巨业集团的公章。钱由基谢过李天,同李家仁回了办公室。路上,钱由基又问道:“老哥请的财神,什么时候能到?”李家仁道:“等南方的蛮子送了球磨蛋来,我看着货合适,第二天就请来。”钱由基道:“我这就打电话催一催。”

    不出两天,果然南方客商到了,带着样品,量大货足。李家仁笑道:“我今晚就将财神爷请来。”到了晚上,钱由基提前定好酒席,李家仁带着车前去请人。有近一个小时,见李家仁将人请来。钱由基隔着窗子一看,来人年纪不过三十四、五,人物平常,披件风衣,手里端着个茶杯,急叫李家仁到一旁问道:“铁嘴老哥,这是请的那路财神?”李家仁笑道:“这人叫冯大立,早年是有名的街痞,头几年就下岗了,一直赋闲在家,没事好打打麻将,喝点小酒。”钱由基啐道:“铁嘴老哥,你这嘴也算贫到家了,请这么个东西来,管什么用。”李家仁笑道:“兄弟有所不知,他虽一钱不文,他老婆却价值千万。”钱由基道:“他老婆是谁?”李家仁道:“巨业人事部部长穆艳如,是李有才的相好,地道的实权派。兄弟,你进去,只管称冯哥,多戴高帽,必有收获。”钱由基笑道:“这人情关系,都叫老哥算到骨头里去了,兄弟实在是佩服。”

    钱由基同李家仁进去,与冯大立见了,口称冯哥。冯大立见来人身材结实,一表人才,也不好怠慢,起了起身。钱由基笑道:“请冯哥上坐,老李哥作陪。”冯大立也不谦让,大大列列上首坐了。酒过三巡,钱由基有意问道:“冯哥和巨业李总可熟悉?”冯大立呷口茶,用手点道:“不是我吹牛。本人在中州的朋友何岂千余,处的最投机的就是巨业的李总。我们哥俩性格相似,脾气相投,处的最好,亲哥俩不如我们。我没事叫着他喝喝酒,他隔三差五就请着去洗桑拿。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他一个大老总,我一个下岗人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会处的这么好?这交朋友就得讲一个缘份。你们要真不信,后天我们还去洗桑拿,我们俩要是内裤不一样,你们尽可煽我的嘴。”钱由基忙道:“以后生意还劳冯哥多多照顾。我们兄弟几个都是爽快人,都爱交个朋友,必不会叫冯哥白忙一场。”冯大立笑道:“说实话钱老弟,正因为我和李总有这关系,来请吃饭的不知道有多少。刚才铁嘴哥去我家,还有两起朋友来邀着吃饭,我都没去。”李家仁听了,笑道:“要不是前两年我给冯老弟看过宅子,欠我个人情,这次还真请不来。”

    冯大立遂问李家仁道:“铁嘴哥,你看我的院子,还有什么欠缺没有?”李家仁道:“冯老弟的院子方方正正,两层楼房坐北向南,再理想不过了。要说不足之处,就是出门左手山墙太高,山墙下面开着排水沟,将风水断了。所以,大侄子的病就应在这上头。”原来,冯大立和穆艳如生有一子,已有八岁,天生弱智,至今不太会说话。冯大立骂道:“铁嘴哥不知道,那左手山墙是他妈的土地庙的右山墙,已被列为什么重点保护文物了。他***,要是在他家门前,早就他娘的给铲平了。如今落在大爷门前,倒没什么人孝敬了。这山墙一时虽动不了,那条排水沟能改。铁嘴哥,你看怎么才能破那?”李家仁沉思一阵道:“若破也不难。将排水沟的青石尽数起掉,换上青砖。青砖过水,再在院正中裁棵大树引风,这样风水就有了。左山墙阻隔风水,也有法破,不过招损了点。”

    冯大立听了心急,连连催问。李家仁就道:“可在子夜时分,于风水起时,用锤将山墙砸个小缺口。这样,山墙就形同虚设了。”冯大立大喜道:“多谢铁嘴哥指点。我敬你两杯。”酒至将散。冯大立半醉,笑道:“钱老弟,我这场酒也不白喝你的,多少要你一批。”钱由基忙又谢了,又开了两条好烟,送给冯大立。等冯大立走后,钱由基笑道:“铁嘴哥,你这招比什么都损,怎么唆使人家破坏文物那?”李家仁笑道:“他问我,我岂能说不能破?他万一真砸了,人家找上来,还得补上,到死他也破不了。”众人听了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