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虎:“您瞧,您真讲理,话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警官证跟结账没有关系,这句说得太对了,您管的是社会治安、刑事案件,下了班,就是老百姓一个。

    “我听说有警务督察制度,还有一些条例,想必是约束你们这些执法者的,执法者违法,更应该是知法违法,罪加一等。”

    客人:“行,你知道得挺多,今天过来玩儿,玩儿得挺好,并没有说不给钱,只是这价码实在不低。”

    青虎:“这话您说出来,不是面子不给您,八折,我就做主,这面不小吧?”

    客人:“不好意思说。”

    青虎:“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都是老北京人谁不开面呀,是不是钱没带够?”

    客人:“我兜里没带那么多钱,给了小费,只剩三百。”

    青虎:“多大的事,您留下二百给店里,留一百您打车,剩下的您明天给送来。”

    客人:“这么相信我?”

    青虎:“我觉得您不会为这一千多元跌面,再说这一千多块,对您来讲,不费什么劲。”

    客人:“得,一场误会,明儿我一定送来。哥们儿,哪天送份大单给你找补,今儿够给面,多谢。”说着往外掏钱,甚至伸手跟青虎握手。

    青虎一使眼色,小姐送客人出门。

    青虎对过奇说:“今天不提,也不说,明天听响。”

    等第二天晚上,客人还真如数将钱送到吧台,过奇这才相信青虎他们结账的本领。

    过奇:“这么个人物,你敢跟他直挑?”

    青虎:“越是这样的人,才好跟他叫板。”

    过奇:“那为什么?”

    青虎:“聊着聊着,探着探着,人不设防,我就觉得对方虚了,而且,他给我看警号,本身就是愚蠢,公务员不允许进入娱乐场所,你敢叫横,就敢举报你。

    “但是,记住了,人不能得罪太苦,既然你是警察,给你面,不是不给,台阶给了,一个二级警督一千多元,简直不算什么,那都找齐,你没听他说的话,以后拿大单找补,我一听,放他一马没问题,跑不了单,凭他的身份,也不想跌大面,传出去,名声不好。我一拍唬他,他们那行里的事咱门清,知道咱们也不是善碴子,该点他都点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钱给咱们结了,至于是哪个孙子给他当冤大头,跟咱没关系。”

    过奇:“是有学问。”

    青虎:“这得琢磨对方的心理,必须彻底打败他,才能服气,才能乖乖地掏银子,从气质上必须压他,让他压你,你的底气就没了,结狗屁的账,他一句话,你必须有十句话,十个理由等着他,这才行。

    “这行当,越干越上瘾,每天面对每一个客户,拿他当敌人,你死我活,最后,必须将他拿下,征服他,打趴下他,这就是一种乐趣,战胜他的滋味其乐无穷。”

    正聊着起劲,阿生过来,皮子也匆匆赶到,往这儿聚齐,过奇意识到,准是有大事,要走。

    皮子:“过奇,不用闪。”

    青虎问阿生:“怎么回事?”

    阿生:“3包有两个客人,身上有四万多美金,弄不弄?”

    青虎:“确切吗?”

    阿生:“小敏的台,错不了。”

    连过奇都知道,小敏是资格最老的黑店小姐,好多大单的台都是她做的,手腕高,得钱路子也正,不出五分钟,能把客人探个**不离十,很少走眼。

    青虎看着皮子:“大哥,我没事,你一句话,做就做,不做就不做。”

    皮子想得特多,自己是一个人撑着店,能跟古得章他们对抗,已经不易,人的能力毕竟有限,真要干,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的,还没到吃不上饭的份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们看呢?”

    阿生和青虎对视,都没说话。

    皮子下决心:“按正常的结,别超过两千美子,就这么办。”说完,回办公室去。

    阿生去安排实施。

    青虎对过奇说:“这样的大哥跟得过,要换上别的老板,保证上。”

    过奇不解:“这是为什么?”

    青虎:“就冲这份单,切了保证服,得合三十多个儿(个儿——行话,一个就是一万。)人民币,算是大案要案,不死也扒层皮。切个小二千,不疼不痒,合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正科。

    “要是光考虑眼前这点利益,人折了,以后挣钱的道就会堵死,这点钱一个星期就努出来了,得不偿失。

    “该切就切,不该切的就不能切,分不清轻重,就有娄子出。当然,真让上,还就得硬着头皮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行规,兄弟,这行是乱,而且更脏,关键是你怎么把握自己。”

    过奇有些明白,有些还糊涂。

    这边过奇正在琢磨,那边结账的鬼头、范黑子架着东北小姐梁小心来到大厅。

    过奇:“又喝醉了?”

    鬼头:“傻青一个,跟她说多少回了,就是不听,拼死拼活地拿酒提。”

    范黑子:“活该,酒量还不行,还偏得拼,喝一回醉一回,真是没法弄,玩儿点花活,让客人喝呀,教不会。”

    过奇:“让她醒醒酒吧。”

    鬼头:“没事,你看,甭管怎么醉,那手里的小费抓得倍儿死,你看,你看,说的比写的都准。”

    过奇一看果不其然,梁小心手握得紧紧的,人民币的纸边还露着。真是要钱不要命。

    这一晚上真够闹腾的。

    第二天,刚营业不久,就遇上炸单的,一老外就报了警,警察一到,亮了证件,还不是110的,正经的外事警察,要带着当事人和结账的就走。

    皮子心中有数,早已电话打过,示意过奇也去,长长见识,尝尝公安局的味。

    皮子:“兄弟,走一趟吧,感觉感觉,干这行,少不了跟警察打交道,练练,怎么,不敢去是怎么着?”

    这一激,过奇什么都没说,抬起屁股就上了警车,警灯一闪,他心里就有了打算,这一关早晚都得过,大不了也就是拘留一道,但从皮子挺坚决的样,肯定疏通了关系,否则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受罪、背这黑锅,想好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讯问的地点就是审讯室,过奇进去的时候,已经深夜,外事警察一副应付差使的态度:“问你什么,回答什么,抓紧时间,早完早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姓名?家庭住址?家庭成员?”

    过奇一一回答。

    “什么?你再说一遍。”外事警察有点不相信,“过勇是你什么?”

    “我大哥,我们是四胞胎。”过奇让他问得也挺不耐烦,“我的事是我的事,两人不搭界。”

    旁边的可能是头儿:“行了,行了,笔录别做了。过奇,你怎么混这儿来了?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好人干的工作。”

    过奇还嫩,实话实说:“原先我干调音师,后来让我干结账的,不是拿钱多点吗?花了就得结账,玩儿了就得给钱,到哪儿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