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针锋相对

    “呼”地一声,仿佛一只度快到极点的黑豹从眼前掠过。四爷连看都没看清楚,眼前一花,便听到了脑后的风声。

    “哼!”四爷冷哼出声,脑未及反应,手里金刀已然向后反撩,不但守紧了身上要害,更是条件反射的攻出了一招。

    有只手宛若潜伏已久的毒蛇般,闪电插入刀光之,遽然搭上了四爷的右腕,一扣一折,顿令四爷虎口麻痹,手上力气尽消,再也握不住金刀!

    四爷怒吼起来,上身虎撞过去,左肘撞向那黑影颈部,右腿也同时膝撞而出,攻向那人下盘!这是他侵润多年的摔跤之术,已化作他的本能,不需多想便能使出,多年来遇敌无数,还没有人能在他出其不意的这一招下安然逃脱。

    再也想不到。眼前之敌仿佛不是人而是张薄纸般,也不知他怎样一侧一扭,四爷的膝撞便落了空,左肘同时落入几根手指,跟着关节一痛,整条左臂便失去了控制。

    四爷又惊又怒,收回右腿便要换左腿反击,却感到颈间一寒,那把金刀竟被对方拔出刀鞘,在这电光火石间架上了他的颈脉,而他却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

    “别动!”那人拿住了四爷要害,冷然轻喝一声,从四爷右后侧缓缓转了出来。

    那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一身黑衣,目敛神光,颀长的身形,清癯的面容,宛如黑豹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行举间轻灵若猫,却蕴满了力量,仿佛只要他愿意,瞬间便可消失无踪。

    四爷情绪转换,迅镇定,唇边竟溢出了笑意,赞赏道:“阁下,好身手!”他是真的赞赏对方身手。能在三两招内就将自己制住的人,这普天下恐怕也就对方一个。

    黑衣男子却鄙夷的瞥了他一眼,用不太流利的蒙语冷哼道:“蛮夷之辈!无耻之尤!杀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若非你好歹还留了郡主的清白之躯,我绝饶不了你!”

    四爷目光一闪:“你是汉人!”只有汉人,才会把其他民族的人都目为蛮夷,也只有汉人,才会把男女大防看得比什么都重,更是只有汉人之,才隐藏着一些类似传说般,身手卓绝的人,寻常根本无法遇到一个。

    短短几句话间,四爷更是猜到了许多东西,比如说,这黑衣人并不想取自己的性命,也不屑于背后偷袭,这才故意在攻击之前弄出了一点动静,让自己察觉!比如说,这黑衣人的来意,恐怕就是为了金刀郡主一个人!

    “能否请教英雄的名号?”四爷无视对方态度,仍不卑不亢客气的问。

    “某人李循方!”黑衣人淡淡回答。却是谁都能从他的神态感受到他的傲骨。

    “你跟金刀郡主之间,有何关系?”四爷语气平静的问,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意味,心也不知是醋意,还是敌意。

    “这与你无关!”李循方轻蔑回答。

    四爷目光下垂,望向颈部金刀,微微一笑道:“未知李英雄挟持本贝勒有何见教?”

    “向你打听一个人!”李循方也不隐瞒。

    四爷惊讶的望了他一眼:“你要打听何人?”

    “沈阳卫!名儒范仲淹之后,东林党人,范程!”李循方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在四爷面上,冷冷一哂:“别以为我不知你是谁!大金国尊贵的四贝勒!这沈阳卫可是你亲领正白旗攻下的地盘!莫给我说,你会不知道范程的消息!”

    “范程?”四爷心翻起了浪涛,面上却茫然失笑:“沈阳卫城破,落在本贝勒手里的汉人俘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本贝勒哪能一个一个记住他们的名字!不过……”

    四爷眼珠一转,满面诚恳的道:“李英雄既是有此要求,本贝勒回去一定派人替李英雄仔细查找此人下落,只要他人没死,本贝勒担保,一定能替李英雄将他找到!”

    李循方眯起了眼睛瞪着四爷,似在揣测他有没有虚言应付。

    “未知李英雄和那个范程是什么关系?”四爷好奇的问,旋即又道:“关外苦寒,非一统之势不能集合各部族的力量,抵御关外严寒干旱,保丰抗贫!昆都伦汗与本贝勒,俱是有志于关外民生之人,但望能一统关外,隔长城而与天朝大明分治天下!”

    “如此丰攻伟业,单凭我一族之力,实难建树!因而我大金敞开门户。广纳天下贤士,无论蒙汉,抑或他族之人,但有才者,均可破格为我所用!”

    四爷顿了一顿,望着李循方,言语间充满诱惑的道:“沈阳卫之汉人,多已降服我大金国汗,说不定,这其便有范程!若他真是有才,一两年内必会崛起于朝!”

    “李英雄,您武功卓绝天下,乃百世不遇的奇人!何不效法您的这些同族,改投我大金门下呢?本贝勒一言九鼎,可对李英雄郑重承诺,只要李英雄肯投效于本贝勒!金钱地位美女,一任英雄予取予求!绝不委屈了英雄!”四爷一副求贤若渴,信誉旦旦的模样。

    李循方定定的瞪视着眼前这位四爷,见他这般镇定自若,刀剑加颈仍能侃侃而谈,甚至舌绽莲花,口若悬河,仿佛被挟持的不是他本人一般。内心竟也不由得暗暗佩服,鄙视之意去了许多。抛开女色上的弱点来说,此人倒也不失是号人物,难怪能在努尔哈赤十几个儿子当稳坐四大贝勒之名,独自掌领一旗兵权。

    “我对你们的志向,没有兴趣!”李循方淡淡回答,金刀划出一道弧光,还回了乌金鞘,却是轻松放开四爷,飘然退了几步。

    四爷有点意外,微讶的回身望住他。拱手行了个江湖汉礼称谢道:“多谢英雄!”绷紧的神经略松下来,才觉自己竟已是汗流侠背,性命捏于高人手的滋味,真难承受!

    “你可以走了!记着你的承诺,但有范程的消息,便派人传往科尔沁,金刀郡主知道,我便能知道!”李循方顿了一顿,神态悠然自若,语气却不容置疑的道:“金刀郡主,我会带走!你无须再打她的主意!”

    回头看看身后的密林,又对那四爷冷然一笑道:“你,或你的手下,若敢再接近此地半步,我必不再留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四爷微微一凛,经与此人交手,他可是深深领教了此人的厉害,他说杀人,那绝不是玩笑话!虽然自己若是仔细筹谋,未尝没有可能将此人拿住,但手下三百精锐折损小半,却是可以预见的事!只为了夺回一个金刀郡主,而遭受这样的损失,他是不会做的!

    “还望英雄考虑本贝勒的话,大金国的大门,永远都会向您这样的奇人义士敞开的!”四爷诚恳说完,目光怅然不舍的朝密林方向掠去,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转身招来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冲着李循方抱了抱拳,策骑离去。

    耳听得那李循方一声呼哨,营地方向竟是飞来一匹黑马,撒着欢儿向这边厢跑来。正是金刀郡主的坐骑,小黑马夜辰!

    四爷微微一愕,怎么金刀郡主的坐骑,竟然会听那李循方的哨令?转念却是怒将起来:“哈日珠拉!你还真本事!有这等奇人相护!你们相识,有多久了?还有这次,你答应跟我同行的时候,恐怕早已让这李循方暗跟着了罢……”

    咬牙切齿的生了一阵子气,忆起苏浅兰娇憨可爱、慧黠美丽的种种好处,心却是不知不觉温软下来,唇边溢出了一丝笑意。这丫头越是逃避装傻,俏皮滑溜,难以得到,就越是激起他强烈的占有**。

    “哈日珠拉……爷今次便让你得逞一回!绝不会再有下次!”四爷暗暗狠。

    回到营地,早有亲卫迎上前来,牵走了马匹,偷眼往主子身后瞄了又瞄,奇怪的没看到金刀郡主身影,不由面面相觑。

    见到一干手下脸上的诧异之色,四爷心暗恼,若不是意外的冒出来个李循方,身手又那么卓绝,自己何至于带了人出去,却带不回来?

    这丢脸的事情,他自是不会说出来,轻描淡写的道:“金刀郡主自请离去,爷已经答应了她!以后不必再备她主仆三人的粮草吃食了!”

    “是!”这些兵士和亲卫们,自然不会怀疑自己主子撒谎,都深信不疑的做事去了。只是苏浅兰等三女在时,这些人总感到精神十足,哪怕不能和她们搭讪说话,但美色当前,哪怕只是偷偷欣赏几眼,也是好的!忽然间没了,做事便都不免懈怠起来。

    四爷察觉到这点,不由皱了皱眉,但此刻却也管不了这么多!再过一天,就该接近大金国势力所及的范围了,在自己的势力地盘上,略松懈些,倒也不好苛责他们。

    刚刚掀帘子进帐篷,准备休息,一名亲卫突然疾奔而来,语气焦虑的唤:“四爷!”

    “何事?”四爷一面宽衣解带一面头也不回的问。

    “科尔沁传来消息!”那名亲卫沉声报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哲哲福晋溺水昏迷!怕是……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