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的身份

    “……那位莎琳娜格格,真是太卑鄙了!”阿娜日神情愤然:“眼看自己要输了,竟然向格格您挥鞭子,趁您不备,将您拖下马来!咱们在后头可看得清楚极了,要不是这样,格格您怎么也不会被马拖着,滚进河里去,差点儿溺亡!”

    苏浅兰听着阿娜日说话,渐渐忆起了梦境中的一些片段,一名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女,用鞭子指住她的鼻子,满面的鄙夷不屑……马背上,回首之际尚未看清对手面目,腰间一紧,人已腾空落马……

    “莎琳娜?”苏浅兰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不管事件的起因是什么,这个叫莎琳娜的少女已经造成了玉儿事实上的死亡,如非自己“借尸还魂”,玉儿将永远也不会醒来!

    意外也好,蓄谋也罢,于情于理,莎琳娜都应该为此事付出相应的代价。(手打小说)只是眼下,她首先要做的,却是安心养病,先让自己好起来再说。其他的,还顾不到。

    “大夫对我的病,是怎么说的?”苏浅兰关心动问。

    原本滔滔不绝的阿娜日一滞,随即笑得有牙没眼的道:“没事!格格您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事!大夫说了,格格您就是风寒入侵,略伤了心肺而已!只要格格您好好养着,保准能够长命百岁!真的!”

    苏浅兰先是一喜,继而一愣,觉出了几分不对。仅是风寒,便使人昏迷了几日?仅是风寒,阿娜日会偷偷啜泣?答话时这副开心的表情,也太夸张了吧?若真这么简单,又何必一再强调无事?

    苏浅兰呆望着阿娜日,想问,却没追问出来,目前来看,自己并未感到身体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难道说,是落下了什么难治的病根?还是发现了什么隐藏的疾患?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目前既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不用太过在意,最多以后留个心眼,记得打探一下吧!

    这么一想,苏浅兰倒也释然,她本来就是个豁达之人,很少为什么事纠结或者想不开,定了主意,心思便转到了别的方面。

    穿越的书她看多了,一直羡慕书中人物的好运!想不到如今竟然也轮到她穿越了,嘿!她也不想什么能在历史上留下足迹之类的,她的愿望,是去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历史名人,然后逍遥自在,游历这个没遭到丝毫工业污染的天下……嗯,这个蒙古郡主的地位和财富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或许是遭遇穿越的亢奋在起作用,苏浅兰的病势迅速好转,到天亮的时候,居然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转悠起来了,还在阿娜日叫人准备好的大沐桶里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并且在吃过东西以后,两条腿也明显的不再感到虚飘无力,人也精神了不少。

    正当苏浅兰坐在妆台前,从妆匣铜镜中看着阿娜日给自己细细揉干长发,再把长发结成十几根长辫的时候,外头几个下人同时请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阿哥安!”

    大阿哥?苏浅兰脑海中立时浮出一名俊朗青年的面容,剑眉星目,眼神柔和,眉宇间跟玉儿透着几分相似,正是玉儿的亲哥哥,今年二十六岁的乌克善!

    乌克善也是苏浅兰在这时空中醒来后所见到的第一人。虽然知道玉儿跟他是亲兄妹的关系,但只要想到自己曾经被他紧紧抱着,苏浅兰便感到身上有些不自在。

    站在背后的阿娜日发现苏浅兰没有反应,不由向铜镜中的苏浅兰望了一眼,轻声提醒:“格格?大阿哥来了,您看是不是要即刻请他进来?”

    如果是玉儿的话,早就急吼吼的让乌克善进来了吧?苏浅兰摇头,她不是玉儿了,叫个大男人直接闯进自己睡觉的内室来,她觉得有些别扭——是玉儿的哥哥又如何,那不是她哥哥,她也不习惯有个哥哥!

    “就让他先在外头稍坐吧!我穿好了衣服自会出去跟他见面。”苏浅兰轻声吩咐。

    “是!”阿娜日只是稍稍诧异一下,便跑出去向乌克善转达了苏浅兰的意思,倒也没多心问她什么、怀疑她什么。

    苏浅兰很快便听到外面传来乌克善意外和关心的说话声:“在这里等着?好,我知道了!阿娜日,格格真的醒了?她现在怎么样?”

    “大阿哥请勿忧!”阿娜日那语气叫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开心:“格格的精神头儿好极了!刚用过了浴汤,还进了一大碗清粥,奴婢瞧着,格格这病比前几日可好太多了!”

    “是吗?”乌克善十分欢喜:“那感情好!你先去侍候着吧!别离开格格太久了。”

    “奴婢明白!”阿娜日答应一声,很快又回到苏浅兰身边,继续给苏浅兰梳妆打扮,由于大阿哥在外头候着,她的动作加快了许多。

    身为格格,玉儿拥有的珠宝首饰极其繁多,从头带、头圈、头簪、耳坠到项饰、胸饰、腰饰、手饰,不是珊瑚、银链、珍珠所制,就是由许多银环、银片以及玛瑙、玉石等穿缀而成,看上去可谓琳琅满目,若全副穿戴起来,那重量少说也有三、四斤。

    苏浅兰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精美贵重的首饰,但她知道,眼前这些东西只不过是玉儿带出来的少部分随身饰物而已!

    摸着那些首饰,苏浅兰恍惚感觉自己就像在摸小时候收藏过的纸星星、假玉假珍珠和漂亮玻璃珠,虽然可爱诱人,但要把它们都往身上佩戴,那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哪怕是世界第一富婆,身上的首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五件。

    苏浅兰斟酌片刻,只保留了挑选出来的几件首饰,包括镶银片的腰饰、项链、珍珠耳坠和两条细珠手链,以及装饰白色绒球和珍珠的浅蓝色头带——就是那种无遮顶,鬓边有垂绒的帽子,其他首饰一股脑儿全收进了妆匣,对比过去的玉儿,起码减掉了七成首饰。

    拥有二十一世纪东方女性审美观的苏浅兰,更注重的是装扮色彩上的和谐搭配,以及首饰本身的价值和工艺,以凸显自身典雅高贵的气质,而不是单纯首饰上的多和艳。

    “格格!您这……这佩戴的首饰,也太少了吧?”阿娜日看不懂了,今天的小主子,装扮怎么那么朴素,若非这些首饰全都价值连城,简直跟没钱装扮的平民女子差不了多少!

    “我有逾制么?”苏浅兰淡然反问。

    “没有,可是……”阿娜日呆了一呆,贵族女性佩戴首饰有数量和制式上的限制,却没有下限之说,别人还真不能就此找到她的错处,何况苏浅兰仍算是戴齐了首饰的,只不过数量少了大半而已,算不得失礼。

    “别可是了,你去帮我把那套天蓝色的衣裙拿来吧!剩下的我自己来。”苏浅兰可不想再让阿娜日给自己描上跟服饰不搭调的浓艳妆容,干脆把她支走,自己动手上起妆来。

    “是!”阿娜日虽然有些不解,却没有忤逆的意图,应声离去,在转身刹那,略一犹豫,快速撸下身上几件首饰,偷偷塞进了衣兜内。

    阿娜日的小动作却瞒不过苏浅兰的眼角余光,见状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穿越后的第一个蝴蝶效应,影响到这时代的某个小丫头,改变了着装习惯?

    古代的化妆品远不如二十一世纪繁杂多样,品质上也无法相比。好在玉儿天生丽质,脸上并没有需要靠化妆品来刻意掩饰的任何缺陷,苏浅兰就着面前简单的几样胭脂水粉,只描了描眉毛眼线,打了些阴影,再薄涂一层口红,没费两分钟就化好了一个淡妆,既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又掩尽了病后虚弱的苍白,却将玉儿本来的美貌给发挥到了极致。

    阿娜日何曾见识过这样高明先进的化妆手段,在一旁看傻了!直到苏浅兰穿戴齐整走过她身边轻拍了她一记,她才回过神来,慌忙跟在苏浅兰后头朝外间走去。

    苏浅兰心中说不兴奋那是假的,像是准备要去拍古装戏般,堂而皇之穿着如此精美的古典服饰,佩戴如此贵重的首饰,这可是她破天荒头一次诶!虽然对几乎曳地的长裙还有点小不习惯,但看阿娜日那副惊艳的呆样,就知道自己的打扮有多成功了!得意之下,苏浅兰不由轻咬红唇,很努力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乌克善并没有在外间落座,而是背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以往性子冲动的妹妹忽然矜持起来,令他很是奇怪,心里猛想着是不是她病得变丑了,在发脾气不肯让人看见?

    正自啼笑皆非的思忖着,身后门帘掀起,玉儿在阿娜日的拱卫下从里边款款走了出来。

    这时刻已是朝阳当空,明亮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射进来,屋中宽敞,视野开阔,正是一天中光线最好的时候,然而看到妹妹的那一霎,乌克善竟感到眼前一亮,本就不算昏暗的屋子又更加了光明了许多!

    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那个拖着鼻涕紧跟在自己后头的小丫头,错眼间便已长大,并且已经出落得如此漂亮!只是稍稍打扮,就散出了如许夺目的绝色辉光?

    漂亮!乌克善心中暗赞,口中“啧啧”笑道:“不得了了!我的玉儿是越来越会打扮了!一想到这样出色的玉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媳妇,唉!阿剌(哥哥)这心里不甘啊!”

    “阿剌你不甘啊?”苏浅兰嫣然一笑:“谁叫你是我阿剌呢?不能嫁给你,气死你!”

    乌克善噎了一下,不由笑骂:“哟嗬!臭丫头!夸你两句你还得瑟起来了!”

    苏浅兰笑着从阿娜日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到乌克善面前,目光悄悄在他俊朗的眉宇间流转逡巡,不知是否融合了玉儿记忆的缘故,乌克善这张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她越看越觉得亲切。

    难道,这就是哥哥的感觉了?呵呵!好新奇的感觉呵!

    乌克善从杯子旁边窥见苏浅兰的古怪神情,习惯性宠溺的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带着几分警惕的笑问:“你看什么?看我脸上有没有长出朵花?”

    苏浅兰一个不防被他偷袭得手,略吃一惊,讪讪不已,瞬即某种温馨的感觉却在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要说乌克善的年纪,其实跟二十一世纪的苏浅兰差不多,但现在,由于玉儿才十三岁的缘故,乌克善在她面前显得高大了许多,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间却满是亲情厚谊——果然!果然是哥哥才有的感觉呢!而且,还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诶!

    “阿剌,你……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吧?”苏浅兰忙着没话找话说,以掩饰心中微澜。

    “废话!”乌克善“嗤”的一笑:“我不看你看谁啊?”说着上下仔细的打量了苏浅兰几眼,欣然点头道:“嗯,那范大夫果然有妙手回春之术!瞧你这精神头儿,都看不出是刚醒来的卧病之人了。”

    “范大夫?他是汉人?”苏浅兰奇怪反问,这种称呼,听来分明是用在汉人身上。

    “是汉人。”乌克善点头:“而且是汉人中的读书人,中过科举的那种,好像是叫举人。”

    举人?苏浅兰大为好奇兴奋:“阿剌,这个范大夫若真是个举人,那他应该要走上仕途才对,怎么却跑到咱们蒙古这边来,当了大夫啊?”

    “这个啊!听说他的老家在沈阳卫,但是沈阳卫四年前被大金国汗给踹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反正大明朝庭那边认定了他背主投敌什么的,在到处通缉他呢!他家破人亡的,又不愿意投效大金国,这才辗转流落到了科尔沁。”乌克善摇摇头,面上掠过一丝怜悯。

    苏浅兰眨眨眼睛,试探着问:“他现在是咱们科尔沁的人么?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是科尔沁,但不是咱们这一部的人。”乌克善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对这位汉人范大夫显然有些欣赏,顺着话题,就给苏浅兰简单说起了这位范大夫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