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见噗嗤一笑,似是一个纯真少女,疑道:“奴家将你放了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去找齐人手,再到这天香阁中寻我们的麻烦呀?”

    朱由校暗道这贱女人真是难缠,但浑身的剧痛却让他不敢有丝毫放肆,咧了咧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赔笑道:“不敢,不敢,我回去之后一定记住今ri的教训,好好闭门思过,从此之后定会改过自新。”

    “是吗?”雪见歪着脑袋做出一个天真的疑惑表情,道:“可是奴家看你现在的道歉态度一点都不诚恳啊,以前别人做错了事情向我道歉都不是这样的。”

    朱由校神sè一拧,差点没忍住又要当场爆发,这贱女人在这个时候说道歉态度不诚恳,分明就是想让他下跪,他堂堂勋贵后代,低头就已经很丢人了,如今竟要在一个女人面前下跪吗?朱由校有些彷徨,想鼓起一点血气之勇反抗,他回身看了一眼与他一同来的那些随从,见他们却一个个在苏默冷冽的目光注视之下噤若寒蝉,不禁又是肝胆俱裂,想到苏默那让他遍体生寒的威压,他真害怕一个表现不满意让苏默当场杀了,朱家再怎么样,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先保住xing命要紧。

    朱由校不敢再迟疑,双膝一软叭的一声就跪倒在地,为了表示态度诚恳,他甚至还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那诚惶诚恐的态度,简直比祭拜先祖时还要虔诚。

    “姑娘,我是真心悔改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重新做人的。”

    雪见嘻嘻一笑,道:“这句话奴家实在是爱听,重新做人,那可不就是承认自己现在是畜生嘛,真是有自知之明,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便饶过你吧,不过你能不能走,却还要问过了苏公子才能知道。”

    “是,是。谢过姑娘。”朱由校又给雪见叩了一个响头,方才像一只狗一样摇尾乞怜的跪行到苏默面前,他听雪见称呼苏默为苏公子,也便有样学样,乞求道:“苏公子,小人也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您看那位姑娘已经原谅小人了,不知道苏公子对小人的认错是否满意。”

    他怕极了苏默,连我都不敢自称了,一个勋贵后代竟然自称小人,也实在是丢尽了脸面,无耻得没有下限了。

    苏默见朱由校如此不堪,也是起了戏谑之心,道:“我们会在天字三号房用餐,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随时欢迎,雪见姑娘既然原谅你,我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不过你能不能走,却还要问过袁福大哥才成。”

    “多谢苏公子手下留情。”朱由校连声称谢,似乎感恩戴德,心中却已是腹诽不迭,暗道你们这些贱人土鳖,有种就别放小爷走,一旦放小爷回子爵府找齐了帮手,必定再来寻你们报仇,男人直接打一个生死两难,那贱人则抓回去好好虐待三天三夜,待小爷玩腻了之后,便给子爵府中那些最肮脏的下人去玩,一天陪三十个男人,陪到你死为止。

    当然,如此恶毒的话朱由校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他谢过了苏默之后,又跪行到袁福的身前,仍是毕恭毕敬的叩了三个响头,他知道袁福对他的怨恨恐怕是所有人当中最深重的,因此他也彻底放下了身段,涕泪四流,声泪俱下,仿佛在控诉着某人的罪状一般,哀嚎道:“袁大哥啊,是我狗眼看人低,冒犯了真神,此时此刻,我后悔莫及啊,我是真的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从今往后我若是再不洗心革面,我他妈就天人共弃,不得好死。袁大哥,小时候我们也是有交情的啊,你就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吧。”

    朱由校趴伏在地上,抱着袁福的小腿,哭得那叫一个哀怨婉转,整个就像是一个弃妇在自家男人面前哭诉一般。不过这一次他还就真是搞错了,袁福的确是恨极了朱家,但他却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他自诩忠于大晋王朝,监察朱雀大街,那是职责所在,但是让一个勋贵后代如此失了颜面,那也是他不能为与不愿为的,若不是知道雪见与苏默是在为袁家出气,恐怕雪见与苏默那般逼迫朱由校时,他反而还要斥责雪见、苏默二人,这就是袁福在袁宗戈的悉心教导之下形成的处事哲学,堪称是一个真正忠于大晋王朝的直臣。

    朱由校一认错,其实袁福便已经原谅了,其实以他对朱由校的认识,他是十分清楚朱由校十有仈jiu是不会改的,但教育朱由校,那不是他的职权所在,他最多只能劝诫,勉强静待雪见与苏默施为之后,他觉得今ri给朱由校的教训已经够了,到他自己时,袁福只是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

    “朱公子,你的xing子,其实我是深知的。你本xing纯良,其实并不会坏,但身边却时时有小人作祟,你当学会判断,辨明良莠,亲贤良而远小人,如此才能有所进步,不负勋贵的名分与荣耀啊。”

    袁福可谓是说得苦口婆心,但这套说辞,便连苏默都听得不以为然,可能在袁福所接受的教育之中,皇亲国戚、勋贵王爵,无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他们的本xing其实都是纯良的,只是受到了身边小人的影响,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在苏默看来,正是这种畸形到骨子里的认同,才是大晋王朝溃烂成如今这种程度的根本所在。

    苏默是喜闻乐见的,自然懒得多说什么。

    朱由校的态度倒是越发悔不当初了,恨不得立刻顿悟当场就要立地成佛一般,对袁福这一番老生常谈那是推崇备至,连连惊呼振聋发聩,至于真的在心中听从了几句,那就无人能知了,反正在苏默看来,朱由校是一句都不会听进去的。

    袁福看朱由校认错态度如此恳切,简直都已经低得没有姿态了,也就不愿再苛责,索xing大手一挥,正sè叱道:“滚吧,以后收一收自己的纨绔xing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放你一马的。”

    朱由校自是连连称是,带着一班中看不中用的随从连滚带爬的走了。

    袁家众人很是觉得抒了心中一口恶气,均是振奋不已,不过高兴过后,他们也是识得厉害,纷纷相劝苏默与雪见二人回去避避,倒是袁福如痴傻了一般,并不打算走,就像是要看一看朱由校是不是自此痛改前非了,不会再带人前人寻仇,这自是他心中的美好愿望,若是朱家能够安安心心在朱雀大街做一个良臣,袁宗戈是断然不会有什么留难的。

    苏默看得心中好笑,暗暗叹了一口气。当然,关于回袁府避难一事,他与袁福是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即便出发点不同,但苏默的确是没打算走,好好的接风洗尘宴,怎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纨绔就荒废了,这要是传扬了出去,他苏默还怎么在天波府立足。

    邓九皋死得蹊跷,苏默觉得龙家在这件事当中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在西河县的时候,龙家不敢为难苏默,那是因为苏默背后站着三圣母,如今三圣母虽然已经回转光复社总部了,但苏默却还是要努力营造出一些三圣母还未远走的气象,若不扯起虎皮大旗,在天波府他很难立刻就有所作为。

    苏默其实也想避一避,可他不能避,他一旦被一个朱由校吓走了,很有可能立刻就会面临着龙家的怒火,三圣母不在,以苏默如今的修为,还承担不起。

    苏默笑了笑,神态放松得很,不以为意的说道:“诸位,今ri是给小弟的接风洗尘宴,我没打算走,你们怎么能走呢,同去,同去,再有人敢来打扰,便一道教训了。”

    苏默说得豪气,袁家众人也就不再推却,将那伙计招了来,让他头前带路,直往天字三号房而去,那伙计受了朱由校的欺辱,见苏默将朱由校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自是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出了,对苏默很是感念,一路上马屁如cháo,恭维不断,倒是逗得苏默开心不已。

    苏默知道这伙计是出于感谢,对伙计说的那些好话也是却之不恭的都收下了,到了天字三号房,那伙计麻利的退出,只是片刻功夫,便有菜肴、美酒、杯盏、碗筷一样接着一样的上来,速度之快,显是那伙计做了些安排。

    菜肴、美酒上齐之后,房中便已是被香味弥漫,众人争执吵闹一番,都肚饿了,此时尽皆馋虫发作,一个个拿起碗筷,各举美酒,推杯换盏,放肆吃喝了起来。有雪见在,酒宴上的气氛那肯定是好得的,她也乖觉得很,为这个人斟一斟酒,为那个人斟一斟酒,但凡是在场之人,无一不被她照料得好好的,有如chun风化雨一般,不着痕迹,却又无微不至。

    当然,大部分的时间,她还是在坐在苏默的身边的,就像是苏默带来的女人,朋友面前,她落落大方,为苏默挣足了脸面,苏默面前,却又小鸟依人,温柔婉约,为苏默顾全了面子,不知不觉之间,苏默不自觉的便感觉到了一阵来自于雪见带来的舒心。

    长袖善舞,这原本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好处,若是青楼女子,那自是更进一步,叫做红袖招了。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沉醉在了那满楼红袖招之中。

    雪见并无刻意讨好,她只是做了每个女子在酒宴之中都应该做的事情,然而,她做得尤其好,这不知不觉便形成了一些潜移默化的不同,这便是一个女人最为殊胜的地方。

    众人正喝得酒酣耳热之际,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远便听到一个伙计高呼不好了,不好了。天字三号房在天香阁的最顶楼,这一层一共就只有三个房间,从天字一号到天字三号,都是特意开辟出来招待贵客的,一号房、二号房长年闲置,唯有三房才会偶尔待客,这伙计径直奔上了顶楼大喊大叫,显然是冲着苏默等人而来的。

    袁福神sè一惊,旋即又愧疚的看着苏默与雪见,有些急惶的说道:“朱由校死xing不改,定然是他带着人杀回来了,默弟,是大哥害了你,等等若是起了冲突,你便带着雪见姑娘先走吧,回袁府搬来了救兵再来搭救我等。”

    苏默却是面不改sè,仍是手持着一杯酒,津津有味的浅酌着,随意答道:“大哥何须慌乱,我能整治他一次,便能整治他第二次,带来了人就能怎的,若是连一个小小的纨绔都拿不下,还怎么在天波府立足。”

    苏默将杯中酒慢慢饮尽,慢条斯理的把酒杯放下,环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来来来,诸位哥哥都坐下……”

    雪见知机的很,苏默一劝众人稍安勿躁,她立刻便拿起了酒瓶,给每个人都将杯中酒斟满了,苏默扫了她一眼,目光中自是很满意,又道:“也不隐瞒诸位哥哥,若不是害怕连累了大家,方才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会暗中下重手,将那朱由校废了,他此刻若是敢带人上来,那是最好,我正好借着酒劲,给他来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

    袁福神sè一紧,开口便劝道:“默弟,下手还需有分寸才好,他可是勋贵之后,还是要给朝廷留几分颜面的。”

    “知道,知道。”苏默嘿嘿一笑,“他带着人来,子爵府中肯定是人人都知道他的行踪,现在自然不是杀了他的好时机嘛,死不了便成,让他养上几个月,朱雀大街也就能安生几个月,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袁福又劝道:“默弟,龙家人一直都还在盯着你呢,你这么做,恐怕会让他们抓着把柄啊,对你在天波府的行事,怕是会有许多的影响。”

    苏默笑道:“正是因为他们盯着,才要做给他们看一看。莫非在西河县时我能够与龙家人争锋,到了天波府之后反而收起了锋芒,连一个小小朱家都不敢招惹了。”

    话说得如此透彻,袁福也就不便再劝诫了。苏默必须要高调,表现出自己的强势来,一旦低调了,反而有可能引起杀身之祸,在目前还不够强大的情况下,让龙家吃不准,这就是生存之道,苏默现在的情况,是典型的在夹缝中求生存。

    伙计总算是奔到了房外,也来不及敲门,啪的一声便自作主张推开了房门,高呼道:“不好了,各位贵客,朱由校带着许多人闯进来了,你们快跟着我从侧门离开吧,我刚才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子爵府的供奉,朱由校看来是要下狠手了,快走吧。”

    那伙计转身便朝前面走去,刚走两步,却觉察到袁家众人没有一个跟上来,不由有些急躁的再跑进房间中,疑惑道:“各位贵客,你们这是怎么了?”

    苏默淡然一笑,道:“这位小哥,多谢你的好意了,你去避一避吧,免得殃及池鱼。”

    那伙计知道苦劝无益,便自顾先离开了。他只是个伙计而已,来通风报信便已是远远尽到本分了,两方人无论是谁,他都惹不起,更何况开酒楼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他帮了任何一方,不管对错,酒楼老板都肯定是要将他辞退的,这一份营生,那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万万丢不得。

    伙计刚走不久,顶楼上便传来了一个嚣张的声音,张扬跋扈的高喊道:“姓苏的,你家爷爷听话得紧,你让小爷来寻仇,小爷便来了,你敢出来迎接吗?”

    苏默听这个声音,哈哈大笑,声震顶楼,朱由校吃了他不知道多少巴掌与拳脚,脸颊肿胀不堪,身上也有许多伤痛,因此他这一声喊虽然尽了力,但很显然并没有什么威慑,反倒像是黔驴技穷之下的sè厉内荏,实在吓不了什么人,反而还会让人发噱。

    “小爷便在房中等着你,看你能带来些什么货sè。”苏默以一种嘲弄的口吻说道:“不过小爷这里的规矩,从来都是可一不可二,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却不知道珍惜,这次来了,想要再认错屁滚尿流的滚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默话音刚落,朱由校领着约莫二三十人便堵在了房间门口,领头之人除了朱由校之外,便是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身材并不高,也就是六尺多一点,相貌普通,放在人群中立刻就会被淹没的那种,但是他手上的骨节却是十分粗大,手指的粗壮程度,几乎是常人的两倍还多,又粗又长,青筋随时都是处于暴起的状态,简直像是鬼爪一般。

    苏默扫了那中年人一眼,敏锐的感知立刻就分辨出了他的虚实,第一阶段蜕凡第四步体变境,这样的修为,也算是不错了,已经与西河县县丞、校检雷洛相当了,想必此人就是朱由校带来的那个所谓子爵府的供奉,难怪朱由校胆气壮了起来,说话那么嚣张。

    苏默人身的修为,是第一阶段蜕凡第二步熔铸境,差了那中年人两个小境界,若是对别人来说,这两个小境界,几乎就是难以跨越的鸿沟了,但在苏默看来,却不过就是稀松平常。在人身之下,他也能显现出一些妖族的手段,他现在可是一名实打实的妖将了,两个小境界那自然轻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