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红线像是上苍降下的仙罚,从林涧青耳中贯入,直达心口,移动之时,像是一只蚯蚓在皮下爬行,看起来很是渗人。

    林涧青如遭雷击,骤然一个踉跄,手按在胸口单膝跪倒在地,噗的一声便是一口鲜血喷吐了出来,那一声喝,竟让他心脏都受到了震荡。林涧青赶紧凝聚真气,想要修复伤势,哪知心法一动,真气自丹田气海中出现后,竟完全没有往ri的凝聚之像,似是一群散兵游勇,没有了主心骨一般,隐隐像是要崩散。

    林涧青顿时惊骇yu绝,面如土sè,一脸的苦意就像是要哭了,真气体现出来的这种迹象分明是表明了他的道心受到了重创,若是不想办法修复的话,原本凝练的真气就要崩散几分,他的修行境界,也将从入奥第四步抱丹境降落到入奥第三步固本境,道心不修复,将永远也难以回到抱丹境,这对一个炼气士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林涧青噤若寒蝉,将另一只膝盖也跪了下来,哭号道:“前辈,修行不易,艰难重重,你这一缕声煞破了晚辈的道心,晚辈便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还望前辈手下留情,将这一缕声煞收回了吧。”

    三圣母恍如天音的声音冷幽幽的又道:“天波府龙家,真是好大的名号,一个小小的长老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这缕声煞是给你长长记xing,你们天波府龙家若是有人能够化去,便算是你的造化。”

    林涧青这一下真的是已经被吓得神智昏乱了,听那声音的语气,似是根本就没将龙家放在眼里,这样的存在,是他们连仰望都仰望不到的,就像西河县众人在他们眼里是蝼蚁一样,他们在这个声音的眼里,恐怕也与蝼蚁没什么分别。按照他们的逻辑,他们得罪了人家,人家只是降下一缕声煞,破了林涧青的道心,真的就是格外开恩了。

    苏默见这副情形,火候应当是差不多了,便给邓九皋使了个眼sè,邓九皋会意的点了点头,不动声sè的给已经站到了不远处,引导着西河县众人的巨蛟帮帮众做了个手势,那些巨蛟帮帮众立刻会意,将手中的横幅一展,立刻西河县众人便山呼海啸了起来。

    “严惩风不平这个刽子手!”

    数千人齐声喝着,声势浩大,像是乌云盖顶黑压压的逼迫了上来。

    在此之前,这些尾随而来的西河县众人在龙家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些笑话而已,他们懒得去计较,是因为巨龙总不至于去计较蚂蚁的挑衅,但现在他们这个巨龙因为某个莫名的存在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倒在地上了,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此时蚂蚁爬出来撕咬他们,虽然造不成致命的伤害,却让他们觉得尤其恶心。

    风不平的感受是最强烈的,长这些大,在经世书院中修行,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害怕,可现在他感觉到了,他连心脏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抽紧,似是要供应不上遍行周身的血液一般,呼吸的维系也困难了起来,重重的喘息着,像是哮喘。

    通常来说,抱丹境以上的修士,对于普通民众的生死是不会在意的,即便是最重民生的儒门高手也大多持这种态度,生命本质的不同,已经将这种状态诠释得合情合理。但往往也会有一些亦正亦邪的人物,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他若是心中一动觉得这些西河县的贱民其情可悯,那顺手将风不平收拾了,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风不平也是见机得快,赶紧跪倒在地,嘶吼着:“还望前辈明鉴,这些贱民都是受人鼓动的。他们对抗龙家,无疑就与暴民一般无二,我在龙三公子麾下做事,总是要表现出一些态度来的。”

    不得不说,风不平慌乱之下,倒也还真是有几分急智,竟然知道扯虎皮树大旗,将龙家拉出来顶事,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纨绔模样,他倒也聪明,这个时候不去说什么经世书院,毕竟他在经世书院中也算不得什么风云人物,只是小有些成绩罢了,不过是讨了钱先生的欢心,才成为他的弟子,这个时候若是扯上钱先生,没来由的丢脸,钱先生可不要为了他这个弟子与这样的高手翻脸。

    苏默与邓九皋等人的动作,三圣母自是看在眼里,显然是要与这风不平为难,三圣母冷哼了一声,便道:“其他人可以走了,风不平留下吧。”

    龙家众人顿时一愣,有心想要说几句话,但却又着实不敢,可这风不平好歹也是钱先生的弟子,来的时候,钱先生与龙三公子可是都叮嘱过几句的,要不然风不平一个第一阶段的炼气士,也不敢在林涧青的面前那么放肆与失礼,这时候一走了之,回了龙家之后也不太好交代,众人顿时犯难的都看向了林涧青。

    林涧青面如菜sè,脸sè枯败,便是这短短的片刻功夫,就像是七老八十了一般,已经是垂垂老矣,入了耄耋之年,若是那藏身在暗处的高手不愿意为他除了声煞的话,那他想要龙家为他除去声煞,基本就没什么可能xing了,声煞之凶戾,要想将其除去,只能以刚制刚,通常来说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以极阳的药物来拔除,一种就是让修为高绝之辈来拔除,能除去声煞的药物,都是一等一的圣药,龙家不可能用在他身上,同样的道理,要想除去这等高手布置的声煞,龙家老爷子出手才有希望,可龙家老爷子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真气。

    他这一生,基本已经完了。这些年依附着龙三公子,他里里外外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若是修为倒退,没了抱丹境,长老的位置就要被取缔,在龙三公子的面前,自然也就没有了足够的价值,一旦少了龙三公子的庇佑,不知道会有多少仇人会寻上门来。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功夫管什么风不平,众人都朝他看来,无非就是要找个人将这黑锅背下来,若是他还能继续做长老,倒是有那资格发话,可现在,他可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到时候钱先生秋后算账,他可担当不起。

    林涧青不发一言,也不理会众人,扭身便朝外走去。一个人踯躅向前,倒是显得有些萧索。

    龙家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总得有个拿主意的人,除了林涧青修为最高,风不平身份特殊之外,却就要属司徒瑞了,众人此时也顾不上丢人还是丢脸,又将目光投向了司徒瑞了。

    刘陶一脸的愤然与揶揄,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不过只是能打探些消息,你们看着我大哥做什么?”

    众人也不敢再与刘陶争吵,只是齐声说着:“还望司徒先生能拿出一个章程。”

    司徒瑞倒也知道这个时候要顾全大局,稍作沉吟,便道:“风公子暂时便留在这里吧。他出身于钱先生门下,不一定真的会有危险,勒马庄的事情,如实回报给天波府,让龙三公子自己做决定。我们先回转县衙。”

    众人齐声称是,与司徒瑞一同往县衙走去。西河县众人高举这手中的各种标语,仿佛是在示威一般,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嘶吼着,污言秽语一时尽数朝着龙家众人招呼上去,勒马庄有这样的底气,他们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风不平看着龙家人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觉感到有些天塌地陷,他心中自是希望司徒瑞说的话有道理,勒马庄的人忌惮钱先生,不敢真的要了他的命,可勒马庄的人不敢,没露面的那高手敢啊,要是邓九皋父子二人借了那高手的名头,将他弄死了之后挂在那高手的名下,他岂不是会死得不明不白。

    那些就在前不久还如同蝼蚁一般的西河县民众,此时在他眼中,实在是讨厌得很,他们齐心协力吼的那些话,说他是什么刽子手,魔鬼,以前他听来就像是一种赞美,让那些蝼蚁惧怕,他感到十分的有成就感,可现在,那却成了诅咒,弄不好那高手哪根筋搭得不对,觉得这些该死的贱民说得有道理,就顺手将他结果了。

    可现在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他也不敢去呵斥那些贱民,只得在心里不停的祷告,希望那个莫名的存在不要相信那些贱民的话,贱民而已,还需要什么公道天理。

    苏默看着风不平跪在那里一脸的惶恐,嗤声笑道:“风公子,昨ri你在城外驱使着楼船撞死了上百人,你知道吗?当时小爷奋力去救人的时候,也险些死在楼船之下,你知道吗?不过小爷没那么傻,知道现在杀了你没什么好处,我等着,等着你被抓的消息反馈回了天波府之后,看天波府能给我们西河县一个什么交代,我倒是想看看,龙家在天波府是不是真的就能一手遮天。”

    风不平心中一颤,恼怒的看着苏默那好整以暇的态度,却不自觉的感到更加害怕了,苏默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将西河县的事情捅上去,原本死了上百个西河县民众,若是捂住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有人将他闹得天下皆知,甚至还闹上了府尹的公案上,那可就没那么好了结了,即便龙家在天波府的确很有地位,但府尹为了注意影响,这件事情也肯定需要一个替罪羊,将这黑锅背下去。

    谁最适合当这替罪羊,自是非他风不平莫属。

    “小子,玩这些yin谋诡计,算什么好汉!”风不平有些慌乱的咆哮着。

    苏默鄙夷道:“你倒是好汉,动辄就将我西河县人杀了上百个,你最好一直这么的有骨气,千万不要怂,看看钱先生与那狗屁的龙三公子会不会派个人来搭救你。”

    风不平还想甩几句狠话,但他呐呐了半晌,却是开不了口,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邓九皋与龙三公子的那笔烂帐,恐怕又要像当年一样进入谈判的阶段了,一旦将道理摆在了台面上来谈的时候,那上百人的人命案子,就必定会要血战血偿,龙家不能以势压人了,谁还愿意为他风不平将这摊子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