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宗光大急,赶紧上前一步,高声道:“公子,请留步,本官这就将人群疏散。”

    白sè儒衫青年停下脚步,斜睨着严宗光,冷冷道:“严大人,你最好快一些,本公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严宗光点点头,转身看着西河县众人,看着他们脸上一个个愤懑的神sè,劝道:“乡亲们,本官还是那句话,一定会秉公处理,相信我,都散了吧。”

    众人齐声称是,今ri严宗光的争取是有目共睹的,众人自是已经信服,都转身默默离去,来时虽然一言不发,但气势却尤其高昂,此时离开,众人心头块垒难平,如同有水银灌入了里面,沉重压抑,憋闷难受。众人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整齐划一,四散开来,像是一片一片在风中飘零的落叶,自顾找着家的方向,这无疑是一种落魄而又疏离的感觉。

    白sè儒衫青年看着离开的众人,眼神中浮现起了浓重的不屑与戏谑,扭头与其他龙家人说道:“小时候,本公子很喜欢在家门前看着一群群的蚂蚁忙进忙出,然后本公子动动手指头,他们忙碌一整天的结果就立刻被改变了,这是我最爱做的游戏,可惜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如今又有一群蝼蚁在本公子的面前四散而去,你们说本公子该怎么做?”

    龙家众人纷纷说道:“不如驾着楼船冲过去,看着他们在楼船之下挣扎求存,瑟瑟发抖,倒也很有趣。”

    白sè儒衫青年哈哈大笑,闪身便钻进了楼船之中,其他龙家众人也鱼贯钻了进去。

    严宗光大骇,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尊敬了,吼道:“风不平,你言而无信,他们都已经散去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一边吼着,严宗光身形一闪,也要跟着冲上楼船。

    “滚吧,你!”楼船中一个龙家人抬腿便踹了过来,风声大作,显然丝毫也没有留手的意思。

    严宗光赶紧将双臂在胸前一架,这一脚踢在他的双臂之上,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却是让他一连退后了十多步,想要趁隙登上楼船,已是没有可能了。

    楼船的舱门缓缓的关闭,其中传出了白sè儒衫青年风不平的声音:“严大人,本公子只是让你将他们疏散而已,可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啪的一声,舱门关闭,楼船上陡然升腾起了万丈霞光,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船舱两侧喷shè出了无穷的气流,在这气流的推动之下,船舱快速的升空。

    严宗光面sè大变,转身看着仍然失魂落魄,在慢腾腾朝着西河县走去的众人,嘶吼道:“乡亲们,快跑,快跑!他们要开着楼船撞过来了。”

    苏默听到严宗光似乎撕心裂肺一般的吼声,扭头向后望去,便看到那楼船快得仿佛一道流光,轰鸣声中,带着强大的气流几乎贴地的朝着众人飞了过来,看那蛮横的架势,分明就是要撞入人群之中。

    拖在最后面的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那楼船碾压过来,顿时就好像一台超大型的压路机一样,往往还没有真正的撞上,庞大的身躯覆盖之下,数十人便已经被强横的气流碾压成了肉酱,无数的血光迸现,血水四散喷shè,由于高压的作用,这些血水喷shè得十分的远,像是一场从天而降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众人惊骇yu绝,失声狂叫。

    “他妈的!”苏默愤然的骂了一声,目眦yu裂,眼看楼船已是向他这个方向冲来,有很多的人已是来不及躲避,苏默赶紧将速度提升到最快,冲进人群之中,拳打脚踢,一通乱拳,将许多扎堆的人都踢到了其他地方。

    这时楼船冲过来,苏默根本就已经没有时间再做躲避,只得卧倒在地,将周身的力量都布满到了背部,意图硬抗过楼船的压力。

    风不平在楼船之中,看到在这样的危机关头,竟然还会有人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顿时更加的兴奋,他就是喜欢看着这些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在他的cāo纵之下疯狂的挣扎,最后却于事无补,只能接受他的审判。他看到那个救人的小子来不及躲避卧倒在了地上,他便将楼船在那个小子卧倒的地方悬停了片刻,相信只要这片刻的功夫,足以将那个小子碾压成肉泥了。

    轰,强悍的压力从上方传递下来,苏默感觉自己的身上,似是骤然多了一座山峰的重量。措手不及之下,整个人立刻就陷进了泥土之中。苏默赶紧凝聚周身的力量去反抗,双臂在地上一撑,肌肉贲张,血脉虬结,奋力向上支撑着。

    咔,咔,咔!从苏默的骨节之中,不断的传出这种互相摩擦的声音,就像是在重压之下,骨头都要变形了一般,苏默疯狂的嘶吼着,想要挣扎出来,但那楼船形成的气流压迫下来时,就像是泥沼一般,你越是挣扎,便越是陷身其中无法自拔,最可恨的是,那cāo纵着楼船的白sè儒衫青年,竟让那楼船在这个时候悬停了片刻,沉重的压力狠狠的镇压下来,苏默双臂一软,周身的骨头尽数崩碎,血肉坏死,像一滩肉泥一般扑倒在了地上,上品法宝的随意一压迫,竟差点让苏默死在了这里。

    楼船扬长而去,一路横冲直撞,成百上千人倒在了这冲撞之下,化成了一滩滩的血肉崩散,连尸骨都无法存留下来,谁都讲究一个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但这些受到邓九皋、袁宗道蛊惑的西河县人,却连入土的资格都没有了。

    没有足够力量镇压下的舆论罗网,简直就是脆弱不堪,龙家人轻而易举的就能以蛮横将这罗网冲击得四分五裂,苏默软到在地上,虎目含泪,怔怔的看着一个个西河县人在眼前倒毙,无数的血水喷洒出来,像是一朵朵妖艳的昙花,苏默的心,一次次的揪紧,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难受。

    如此之多的人,尽是因他而死,他一念让邓九皋留下,似乎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王二狗死了、常磊死了、许多的讲师死了,如今,有更多的西河县人死了。

    杀!苏默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似是在向老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他的胸中杀气充盈,像是风箱中存满了空气,要不受阻挡的冲击出来一样。尸山血海就在眼前,苏默就像是一个溺亡在其中的小人物,这一切,都是龙家造成的,龙家人统统该死。

    邓九皋与严宗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严宗光招呼着这场劫难之中的幸存者,组织着他们,开始找寻还未死去的伤者,但凡有一口气在,都立刻送往内城之中进行救治,而邓九皋则走到了苏默的面前,将苏默抱起,想要向北行去,退走到西河的最上游,让苏默在那里疗伤休养,他知道苏默有自救的方式。

    “义父!”苏默趴在邓九皋的背上,突的说道:“你知道巨蛟帮的总部在哪里吗?带我去找他们的帮主黄霸天。”

    邓九皋不解,低声道:“这个时候了,疗伤重要,晚上还要去迎接三圣母……”

    苏默打断了邓九皋的话,抢白道:“不,义父,去巨蛟帮,那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邓九皋点点头,不再言语,返身便朝西河县的西边而去。西河县的西边,地势十分的低洼,所有的积水都朝着这个地方冲积,长年累月下来,使得这里的地形,全部成了一种类似于沼泽的地貌,十分的难行。

    邓九皋即便是以训诂尺在前开路,也是走得小心翼翼,凭他的身手,陷入了泥沼之中,自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苏默毕竟还忍受着重伤的疼痛,邓九皋想要尽快办完了巨蛟帮的事情,再让苏默寻个地方疗伤。

    逶迤而行,在这泥沼之中摸索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前方出现了一片漫天的湖泊,遥遥望去,还能看到湖泊上鬼斧神工一般搭建成的水寨,就像是许多的船舶漂浮在湖泊上一般,看起来大气而又瑰丽。

    湖泊边的芦苇荡突然分开,左右两边均驶出一条小船,小船上站着三四个**着上身的粗豪汉子,看着邓九皋背着苏默,沉声问道:“二位来我巨蛟帮,有什么事吗?”

    邓九皋拱了拱手,道:“还请诸位兄弟进去通报一番,就说勒马庄邓九皋携犬子苏默前来拜访,还请黄帮主能够不吝一面。”

    这些汉子显然也知道邓九皋的名号,就看了看伏倒在邓九皋背上的苏默,神sè中有着一分亲近,道:“原来是虎痴与苏公子来访,不必通报了,快快上船来吧,楚东升楚掌柜已经将与苏公子缔结盟约的事情通报给帮主了,帮主听后十分高兴,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二位呢,没想到二位倒是先来了。”

    苏默苦涩的一笑,道:“楚掌柜让龙家一个叫做林涧青的炼气士擒住了,这件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什么!”船上那些粗豪汉子均是一惊,显是西河县城外的事情还没有消息传来,众人脸上一片悲愤之sè,均是同仇敌忾,吼道:“我巨蛟帮挣扎求存,这些年也没少与天波府的各大家族结交,其他家族虽然欺我们如蝼蚁,但好歹也还会利用一番,我们也能跟着混一些油水,将ri子过下去,偏偏那龙家人,却一次次的羞辱,简直欺人太甚。”

    “当年我们巨蛟帮从不求人,还不是在西河县立下了根基,依我看,我们压根就没必要去结交那些世家大族,就凭我们自己,了不起就是过得苦一些,我们巨蛟帮从来就不怕苦。”

    苏默听着这些普通巨蛟帮帮众的言语,又感受到了他们身上那股奇特的东西,像是一种莫名的气质,总能不知不觉的给人以感染,让其他人与他们一起同仇敌忾,去愤然,去感伤,去感动,当然,仅仅只是这几个船工,这样的感受还十分的微弱,若不是苏默先前已经感受过一次,并牢牢的记在了心中,又有敏锐的感知能力,此时恐怕便感觉不到。

    苏默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对他十分重要,极有可能助他真正摸索到修炼【太上归真道】筑基篇的方法,使他一蹴而就,构筑丹田气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