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片密林很深,人散入其中,便如沧海一粟,很难寻找。但四百人衔尾追在了十多人的后面,那十多人即便是在这样的密林里同样也是插翅难逃。既是胜局已定,苏默也便没有了一味的慎独之心,那十多人虽然经验不多,但蚊子再小,终归也是肉,苏默也如王二狗一般身形急纵,追上了一人,抬手便是一拳轰在那人的后心。

    那人立刻身形扑倒,仰面喷血,栽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死了,为苏默贡献上了5点经验。

    杨伯方、杨存昌以及其手下的一干人等,此刻均在疯狂的大吼大叫,追上了那些人之后,或是乱拳打死,或是乱刀分尸,就像是在分享着胜利果实一般,没有人注意到,那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已是踉跄着跑到了密林的尽头,按理来说已是深陷死境的他,嘴角上竟然诡异的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王二狗几乎追着那人奔了个齐头并进,那人前脚甫一出了密林,王二狗后脚便出来了。

    “受死吧,狗杂碎!”王二狗身形腾空而起,双手持着厚背斩马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那人的后背就砍了过去,气势汹汹。但是他这一刀还未落下,便感觉到了数道气机缠绕在了他的身上,王二狗斜眼看去,便见到密林的尽头原来是一大片荒芜的空地,土地贫瘠不已,寸草不生,与那西河县兰台秘苑驻军地倒有些相似,空地的zhong yāng,则是一幢孤零零矗立着的密室,杨存法与杨淇畔便带着三个人守在那密室之前,而那锁定在他的身上气机,便是那三个人以及另外一个已经扑到他身周的矮胖中年人所发出。

    王二狗心中稍一疑惑,不明白杨存法与杨淇畔为何竟然等在这里,并不逃之夭夭,但眼下大局已定,他也不会再有丝毫畏惧,将向下劈砍的刀势一收,手腕一转,改劈为削,便横腰扫向了那矮胖中年人。

    矮胖中年人显是知道王二狗身后还有着大部队要过来,也不敢与王二狗多做纠缠,横掌在刀面上一拍,将刀势击打到他处,身形一闪,伸手抓住那唯一一个逃到这里的人,闪身便朝着密室的方向纵去。

    苏默、邓九皋、杨伯方、杨存昌随后跟了上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赶到,片刻功夫,密林尽头已是聚集了四百人了,众人看着站在荒地zhong yāng的杨存法、杨淇畔几人,如同看着待宰羔羊一般,目光yin冷而又肆无忌惮。

    杨伯方容光焕发,很是有勒马庄庄主风范的向着众人压了压手,越众而出,遥望着百多步开外的杨存法、杨淇畔等人,冷森森的道:“你们叔侄二人守在这里,是想盼着在密室中闭关的杨存志来搭救你们吗?传闻他得了无上秘法,闭关十年,怎的到了今时今ri还不出关,莫非是没脸见到我这个伯父。”

    杨存法不屑的一笑,道:“你不过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勾结外人谋夺祖宗家业,也有脸称伯父,我大哥破关在即,告诉你们,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杨淇畔则是在人群中找到了苏默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嘲讽道:“苏默,任凭你有些天资,有些际遇,你仍然不过是个泥腿子,少爷我今晚杀了你,明天就会跟你的女人确定婚期,ri后在床上想怎么玩弄她便怎么玩弄她。你放心,玩腻了之后,少爷我会将她一刀了结了,让她去yin司陪着你,你倒也不会孤单多久。”

    苏默心中有些凛然,他感觉杨淇畔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像是在虚言恫吓,他扭头看了看王二狗与邓九皋,说道:“义父、二狗叔,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邓九皋点点头:“他们太镇定了,我们小心一些。”

    王二狗心中的忌惮之sè一闪而逝,旋即又转为狠戾,道:“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是生是死也不过就是最后一哆嗦,有什么好怕的。师尊、默儿,等等若是情形当真不对,我便带着仆从们断后,你们两个速速退走。今晚勒马庄闹了这么大的事,不知多少人盯着这里呢,你们若要离开,这倒也是个好机会。”

    苏默沉默不语。

    邓九皋却是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莫非为师的心中便只有默儿,便没有你了吗?”

    这一反问看似普通,实则已是将王二狗与苏默在心中相提并论了。王二狗是邓九皋的关门弟子,这样的弟子收了来,素来便是养老送终,传承衣钵的,有时候在弟子身上花费的心血比在子女身上还要多,这在江湖之中屡见不鲜。更何况这些年来,王二狗跟在邓九皋身边任劳任怨,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受到了多少委屈,邓九皋又怎么可能不看在眼里。

    所有的人里面,邓九皋可能是最清醒的,虽然已经跟杨存志彻底走向了对立面,其实他心中仍是对杨存志没有太多的杀机,他比苏默更看得分明,杨淇畔与杨存法是真的有恃无恐。

    邓九皋看了杨伯方与杨存昌一眼,见两人仍是满脸的飞扬,劝诫的话也就懒得去说了,只是与苏默、王二狗二人耳语道:“见机行事,若是事不可为,我们三人立刻遁走,找苏博文为我们安排退路,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苏默与王二狗不动声sè的点了点头。

    杨伯方爱在这个时候显摆拉仇恨,自是没有人乐意去管他,最好杨伯方与杨存昌父子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他们身上,那样才能方便苏默行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该高调的时候,一定要高调得跋扈,如此才能一舒胸臆,需要低调的时候,也一定要缩卵成小透明,最好所有人都注意不到他,闷声发财,如此方才是为人处事的大道。

    苏默隐隐有些这样的境界,此时此刻,他只想冷眼旁观。

    杨伯方作为一只老狐狸,也并非是不懂这样的道理,但这世间事,能做到宠辱不惊,那都是圣人,杨伯方显然不是,奢望了一辈子的事情,今ri能够达成了,他怎么可能不高兴,不激动。故而他对杨存法的恫吓之词很是不屑一顾。

    “杨存法,同样的招式,再用一遍就不好使了。到了现在,你还想唱空城计,将老夫吓走,真是异想天开。”

    杨淇畔纵声大笑,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杨伯方,道:“人都说人老成jing,我看你是人老成痴了。你们知道天波府龙家的人明天下午就会到,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吗?谁都懂今夜就是你们的最后机会,无论是成是败,你们都会动手,这样的情况下给你们唱空城计,你说到底是你傻,还是少爷我傻。”

    杨伯方顿时面sè大变,他自是不傻,只是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分不清形势了。今夜杨存志一脉的人处处设套,不仅仅是他,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他们的手段已是尽了,黔驴技穷了。所以杨伯方才会觉得趁胜追击下来是来摘取最后的胜利果实,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甚至包括了苏默。

    然而杨淇畔一席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杨伯方却是明白了,他们分明就是设计了一出连环计,环环相扣,一步步将众人引入彀中,就是想要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来,方才好一网打尽。逃吗?杨伯方心中过的第一个念头,可他却并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若是仓皇逃窜,看杨存法与杨淇畔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已是做好了安排,他根本就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硬拼了。

    杨伯方拼命的念头甫一生起,便厉喝道:“诸位,能否搏得一个百年太平,便看今朝了。而他们即便是算上还未出关的杨存志,也只有区区七人,以四百对七人,便是胡乱挥刀,也足以将他们乱刀砍死。”

    “杀!”众庄户齐声虎吼着,无论能否善了,都已是退无可退。

    杨伯方与杨存昌一干人率先冲了出去,庄户们紧随其后,苏默、王二狗、邓九皋以及一些亲近的讲师都没有冲上去,而是混杂在庄户之中,图谋后计。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静静矗立在那里整整十年未曾有过动静的密室,传来嘎吱嘎吱的机括运转声,紧闭着的密室门缓缓的洞开了,一片幽暗之中,那密室里有着一点摇曳的微光,一个乱发披肩垂落到腰际,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气机泄露,但他的一举一动,都似有着某种韵律包含在里面,脚步似慢实快,只一个闪身,已是从密室之中跃了出来,再一个闪身,便到了杨淇畔与杨存法的身前,冷幽幽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注视着扑杀上来的众人。

    “一群蝼蚁,死不足惜!”这人说道,双手在胸前一收一推,一股气浪立刻生成,这气浪滚滚流觞,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似是通晓了某种xing灵一般,轰然声中,那气浪竟是脱离了此人的双手,飞腾了出来。

    “该死!区区十年,杨存志怎么修炼到了这种地步。”庄户人群之中,邓九皋惊呼道,凝练真气,便是炼气士,而真气能够离体而出,那就是已经走过了炼气士的第一个阶段,进入了第二个阶段,那是入奥的境界,远非一般人能够抵御。

    啪啪的响声连接成一片,那真气虽然离体的范围有限,但只要是被真气碰撞到的,无一不是骨断筋折,一个个好像稻草一般,四处乱飞,这真是恍如秋风扫落叶的屠杀,杨存志一个人站那里,双手疯狂的圈动,便有一道道的真气飞腾出来,收割着那些庄户的xing命。

    这砍瓜切菜一般的姿态,让苏默真正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他实在是没想到,杨存志的修为竟然比那兰台秘苑校检、西河县县丞雷洛还要强大,这样的炼气士,便是化作妖族本相,苏默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定取胜。

    “义父,二狗叔,我们快走!”苏默不敢耽搁,大声招呼着邓九皋与王二狗,分开混乱不堪的庄户人群,转身就要朝着密林中逃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