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局变化往往都在一夜之间,有了朱家的支持,虽然没有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变化,但是一些大臣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是最为不满的,那就是季氏派的刘正声,当年无头案后,季氏一族惨遭沉重打击,而与季氏一条船的朱家,为了明哲保身,竟然选择了附和。

    这让刘正声的心中十分不快,却也知道自己为了这种事到刘衍面前发牢骚,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因此谈话间,多次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殿下,眼下勤王的案子必须从一个人身上下手。”

    “谁?”每次刘正声提到与勤王有关的事,刘衍就格外地严肃。

    刘正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当年的场景,“铢妃之子,也就是五皇子刘默,是当年除了太子之外最得皇上宠爱的皇子。夏至那日,刘默与铢妃出宫去武夷宫避暑,回来的时候,却抬回来两具尸体,而且凶手极其残忍,竟然将他二人的头颅生生割去了。”

    “令人唏嘘的是,一同前去避暑的皇后回到宫中后,将此前跟去武夷宫的七位宫女换走了,不久之后,有人在郊外看到七具没有头颅的尸体,正是皇后调换的那七名宫女。”

    说到这里,刘正声顿了一顿,刘衍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话再说,忍不住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刘正声微微抬眸,一双眼睛闪了一闪,轻声道:“当年发现七具尸体的人正是卫术铭。”

    听到这近来总是被提到的三个字,刘衍眉心一皱,沉吟道:“他来过东宫两次。似乎是有意接触我东宫的。”

    刘衍脑中白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刘正声道:“对了,我先前忘记和你说了,勤王叔的孩子被我找到了。”

    “哦?”刘正声又是兴奋又是吃惊,迅捷地站了起来。欣喜道,“在哪里找到的?可否让下官见上一面?”

    “是在大街上找到的,当时她撞上了我的马车,受了些伤,我便把她带了回来,真没想到会是勤王叔的孩子……”刘衍说这话时,目光不断打量着刘正声,见他脸上的欣喜一点点褪去,与当时楚沉夏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殿下,小心其中有诈啊。”刘正声十分警惕,朝他走近了一步提醒道。

    刘衍极轻地叹了口气,十分纠结道:“那是因为你没看到她长什么样,如果你看到的话,一定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太像了,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刘正声皱眉不展。叫过陆执,命他去带了刘文茵过来。刘正声听到刘文茵三个字,眉心皱地越紧了。

    “刚刚说到哪了?”刘衍重新坐下来,问道。

    刘正声极快地反应过来,接着道:“我觉得卫术铭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他一定在当年的案子了起了很大一部分的作用。”

    “我觉得也是,这个人老奸巨猾的。你查他的时候要当心,不要被他发现了。”刘衍难得叮嘱道。

    因方才听了刘衍的话,刘正声这时候满脑子都是勤王的孩子,也无心深谈,两个人当时便沉默了下来。

    直到陆执回来。刘正声才猛地站了起来,直走到女孩近处,不禁赞叹道:“今日一见,仿佛看到了故友啊。”

    刘文茵却没什么反应,瞧着面前这个几乎垂泪的人感到不解,爽快地将手一伸,熟练道:“大哥给点银子买包子吃,祝大哥长命百岁。”

    刘正声有些无措的回头看他刘衍,刘衍却怂了怂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刘正声听她又说了一遍,这才从袖口掏出银子来,温声道:“你想要就拿去吧,不过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母亲的名讳好不好?”

    说到她母亲的名讳,她又将到手的银子递还到了他手上,微微摇头,表示不愿意做这个交换。

    刘衍手一挥,示意陆执将她带下去,又对刘正声道:“她之前是一个乞讨为生的乞丐,所以才向像刘大人要钱,她宁可放弃这些对她来说很珍贵的银子,也要保住她母亲的名讳,这一点她做的非常好。”

    “确实和勤王长得很像,不过刘彧什么招数使不出来,殿下还是小心为上。”刘正声从方才起身就没有打算再坐下的意思。

    刘衍猜测,他这是要告退的意思,也随着他行礼的姿势道:“你退下吧,我还有一些公文要处理。”

    “是,下官告退。”

    话音未落,楚沉夏便进了殿来,与刘正声微微低头打了个照面,又走进了内殿,撞上刘衍的目光后,马上开口道:“殿下,我在他们的通信中发现了一处奇怪的话,勤王在信中说,您上次问的,我很多都记不住了,模糊的很,只知道胳膊肘有一颗朱砂痣,十分奇怪,却又好看。”

    刘衍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回,不答反问道:“你怎么来了?半容姑娘不是人让你好好休息吗?眼睛这么红,是又看了一遍勤王叔的书信吗?”

    “没关系,半容姑娘要我好好调理,可不是让我一直躺在床上。”楚沉夏淡淡一笑,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我们得到的这一批信件其实不是他们当年主要的来信,又或许重要的信已经被销毁了,只留下这些看不出什么内容的话,但我觉得勤王信里说的极有可能是他失踪的女儿。”

    刘衍察觉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原以为楚沉夏也会发觉,因此没有制止他,谁料他浑然不觉,竟然还大声断言道:“所以,我觉得,如果她真的是勤王遗孤的话,那她的胳膊肘,一定也有勤王所说的朱砂痣。”

    话音刚落,一群人忽然出现在两人视线中,这让刘衍略微吃惊,抬眼望向陆执道:“什么事?”

    陆执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若渝、半容和永明,面露难色道:“过几日就是楚沉夏的生辰,所以……”

    “所以,我们想为楚沉夏在西郊庆生。”半容笑着接话道。

    “好啊,”刘衍答应地十分爽快,看着楚沉夏道,“我记得你的生辰是二月初二吧?那日我们就去西郊,去打猎喝酒,玩个尽兴吧!”

    楚沉夏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微微瞟向了永明,若渝和半容出现在这,他自然是不意外的,可是出走东宫后回来的永明,行径作风与从前截然不同,这几日总是令人大吃一惊。

    这几日,永明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乍一看,倒让人晃神以为从前的她回来了,可是细究之下,她眼底的那抹哀色,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

    刘衍注意到楚沉夏的目光,顺着他的余光看向永明,似笑非笑道:“不如这次西郊之行,太子妃也去吧?”

    半容挽过永明的胳膊,盈盈一笑道:“太子妃当然去啊,不然她怎么会跟着我们一起来这里找殿下呢?”

    “是啊,我们三个是商量好了再来的。”最难得是,若渝竟然也站到了永明一边,刘衍记得,从前的若渝对永明一直是有敌意的。

    如此友好的三人,又都是那样美丽的姑娘,一颦一笑都能惹得人心神荡漾,只是面前这般美景,总有道不出的奇怪。

    楚沉夏和刘衍相顾无言,另外三人说完这话,如同姐妹一般,挽着手就出去了。

    刘衍见楚沉夏垂眸不语,自己心中也有感而发,说道:“女人心,海底针,说的一点也没错,我现在是一点也看不懂她们三个了。”

    楚沉夏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到底还是没出声,刘衍也跟着低头默了片刻,忽然抬头道:“我如今都成家了,你年纪不比我小,总该成亲了吧?在这么拖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外面的流言你自然是不在乎的,可是你母亲和传宗接代的宗旨你总要好好考虑的吧。”

    “说成亲就成亲,哪有这样快啊,再说了,虽然我相貌堂堂,谈吐不凡,可到底看得上我的女子,又有谁呢?”楚沉夏自嘲地笑了一声,就像避开这个话题。

    刘衍却紧抓着他不放,眼皮一挑,坏笑道:“我看,半容就很看的上你,你这么拖着自己不打紧,可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殿下说的是,我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门客,凭什么耽误人家……”楚沉夏这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刘衍硬生生打断,“我不想听这种伪君子才说的话,你楚沉夏是什么人?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着实令人失望,想必半容听到的话,也是十分难受的。”

    “等你什么时候尝试过爱而不得的滋味,你一定很后悔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刘衍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沉夏,他没想到,从来都是楚沉夏说教他,今日竟也轮到自己说教他,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又多说了几句。

    “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想以一种怎么样的身份去告诉她,你喜欢她,既然你今日不敢告诉她,那我笃定,就算你他日成为万人敬仰的权贵之人,口中的那份爱还是难以启齿,因为你心里害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