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两旁林立的榕树遮挡,拖曳成长长的树荫笼罩在校园的匝道上。

    手中的烟如顽皮的星光般在她薄如婵翼的唇边忽暗忽明,两道柳叶眉妩媚弯曲,细如白瓷的肤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捏一把,只是一头极不相称的短发,搭上一双目空一切的冷眸,使得她浑身透着一股冷若冰霜的倨傲。一袭白衣白裤,好似天边的一朵浮云缓缓游荡于林荫之间,引来目光无数,只是手中的烟气蒸腾而起缭绕周身,似一罩滚烫的保护膜,让人无法靠近。

    刚才教室的一幕还在她脑子里回荡,教授顶着几乎快要秃光的头发,那一口蹩脚普通话,如同有一群苍蝇在耳旁嗡嗡作响的厌恶感,实在让她难以忍受,终于举起手来。

    "这喂同学有什么问题吗?”教授问道。

    若男学着他的口音说∶"这喂老师,你能不能咬字清晰点,发音准确点,不然我们听着很难懂!”

    全班哄堂大笑,教授直瞪着她,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我教了几十年的书,培养了多少学生,从没有人说过听不懂我的课。”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敢说而已,”若男笑道,"不信你问问大家,同学们,你们听得懂吗?”

    "听不懂!”全班同学齐刷刷地应道。

    教授面布皱纹的脸上,更是难堪的绯红起来,激动的身体颤巍巍地指着若男道∶"奶……奶……”

    若男眉眼轻挑,鼻子里哼出一声∶"要喝奶回家找你妈去。”

    全班顿时炸开锅似的笑作一团,教授吼道∶"奶给我出去,气死我了!”

    于是在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欢送下,若男潇洒地踱出教室。

    想到这,她又不由地笑了起来,两道浅浅的酒窝好看地绽放开来。

    远处冒失的突现一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她侵来,在未看清来者的面貌时,已然撞上。手中的烟弯曲着散落点点星火,灼于她的白裤之上,留下一个扎眼的黑洞,黑洞之中腻如白瓷的皮肤也被点燃成艳丽的一抹红。

    她的柳叶眉聚拢弯曲,冷眸之中的冰凉瞬间消失怠尽,转而跳动起两簇炽热的怒火。

    "你赶着去死啊!”她怒道。

    何明尴尬地坐于地下,轻抚着左臂被烟烫伤的红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话抬眼的瞬间,望上那精致的脸庞,顿时像被夺了魂魄般的呆滞。

    女孩望着白裤上扎眼的黑洞,甚是不满地说∶"你毁了我一条裤子不说,还让我春光外泄,最可气的是还把我雪白的大腿毁容了。你这该死的家伙,我要杀了你!”

    何明还在呆滞地望着她,两片红唇闭合间发出的话语,丁点也未能进入他的耳朵。

    "哇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女孩伸出纤细如葱的手在何明的眼前晃了晃,粗俗的言语从她的嘴里说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半晌后,她按捺不住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而出,一把揪起坐在地上的何明,左右开弓狂扇了两巴掌,"你别给本小姐装糊涂,惹到我若男头上来,八成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若男?”何明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清醒了过来,"你就是恶女社的老大若男?”

    若男嘴角轻挑,笑道∶"还算你有点见识。”

    何明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恍如天仙的模样实在难以和恶女这个词挂上钩。

    恶女社,榕大最让人敬而远之的校内社团,它其实就是榕大的跆拳道社,全社清一色的女子,传言个个美若天仙,身材绝佳,每周六训练馆四周都是黑幔紧闭防止狼群观望,只闻得杀声震天的嘶吼传出。

    据校内野史记载,有个大一的菜鸟,看上了社内的一名成员。本着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每日鲜花情书轮番轰炸。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两周后,那女孩约他周六在训练馆不见不散。

    周六的一大早菜鸟就梳洗打扮一番,衣着光鲜手捧鲜花欣然赴约,由于太过腼腆,还特地邀上两位舍友前去壮胆,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

    进入训练馆前,他被要求在一张纸上签名,迫切的他看也不看就签上了大名。黑暗的训练馆内,他梦牵魂绕的女孩早已身着一袭跆拳道服伫立于场中,女孩接过他羞涩献上的鲜花,婉然一笑,对他伸出了纤纤玉手,男孩绯红着脸把手探了过去。啊………

    后来,他是被同来的两位舍友抬上120急救车的,时至今日还躺在医院里,身上的伤倒是好了,只是精神和心灵上遭受的创伤已无法治愈。

    校方闻知此事大为震怒,着令严惩不怠,但恶女社拿出当日男孩所签之纸,白纸黑字写着∶我因爱慕xxx,为了让她更攀拳术的高峰,我毅然决定为爱献身,充当她的沙包,伤亡自负。

    此后,陆陆续续还有些嗜色如命的家伙,前扑后继地把大好的青春断送在恶女社手中,而恶女社的训练馆也被同学们戏称为"狼冢”。

    而若男作为社团的大姐头,其雷厉泼辣的程度更是拔尖,欺负同学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辱骂老师更是家常便饭,至于她为何如此劣迹斑斑却未被校方开除,也是众说纷纭,最为可信的一个说法是,新建的实验大楼及所有配备都是她家赞助的。

    "完了,完了,遇到一傻子,我的裤子,我的腿啊!”若男望着目光呆滞的何明欲哭无泪。

    啪……啪……又是两巴掌!

    "哎哟,”剧烈的疼痛把何明从思绪中唤回,"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赔你裤子吧。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若男收回揪着何明衣服的手,说∶"三百块,今天算你走运,我心情还不错,要是换作平常,哼哼……”她的手在脖间利索一抹,嘴里发出卡的一声。

    何明浑身颤栗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她抹脖子的恐吓,更多的原因是他口袋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他尴尬在裤兜里左摸右翻,迟迟不敢抽出手来。

    若男鄙夷地看着他,说∶不要跟我说你身上连三百块都没有,我数到三,你再不赔我钱,就别怪我下手狠,一……”

    完了,死定了!何明在心里嘀咕道,如海般湛蓝的眼眸瞬即蒙上雾茫茫的一层暗灰,"等等,我身上真的没带那么多钱,要不,你在这等我,我这就找同学借去。”

    "二……”若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拳头已捏得格格作响。

    "你看……”横竖也是死,先跑了再说。若男转头望去的时候,何明立马撒开腿一溜烟跑了。

    当若男回过头来,望着何明渐远的身影,才惊觉上当,一双杏眼顿时怒睁,削尖的小脸胀得绯红,粉腮也气得鼓鼓,跺着玉莲冲何明的背影叫嚷道∶"你死定了,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方能消本小姐心头之恨!”

    放学时分,校门口煞是壮观的排列着两队身着清一色跆拳道服的女生,个个面若桃花,身材娇好,只是紧锁的眉头和蓄势待发的架势,让人心生畏惧。

    若男倚与一旁,看似随意的叨着烟,双眸却透着鹰般犀利的辉芒,逐一扫视过往的人群。

    过往的同学,知晓这些是哪路神仙的,都唯恐避之而不及。大都是有说有笑的,看到这些门神便默不作声地低头而过。却也有些不知死活的,对着这些似蛇蝎一般的美人吹口哨,任凭身旁的同学生拉硬拽还是露出狼一样的色光不断靠近,土包子就是其中之一。

    土包子流着长长的哈喇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如云的美女们,“哇噻,个个都是绝色哦!你们好!”他边说着边像将军检阅士兵似的从美女们眼前晃过,最后停在一个身形娇小,胸前却异常雄伟的女生面前,口中的哈喇子几乎要垂到地面。

    那女生面若桃花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满是看到苍蝇的厌恶感,她鄙夷地望了土包子一眼,倔强地把头扭向一旁。

    与土包子同行的眼镜,脸色惨白地拉了拉土包子的衣角,说:“快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眼镜啊眼镜,你是真近视到那么严重的程度,还是你的审美观有问题,这么多的美女在你眼前,你怎么不懂欣赏呢。”说着又讨好地向那女生凑近了些,“你好,美女!我们交个朋友吧。你是我见过的美女里最美的一个。”

    “滚开!”女生的眸子里隐隐有火苗闪现。

    “哇噻,连生气都这么可爱,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土包子恶心地说道,一旁的眼镜差点都吐出来,好在还没吃饭。

    “我叫你滚开,你没听到吗?”火苗已经渐渐燃起,开始放射出微热的温度。

    眼镜再次拽了拽土包子的衣角,眼睛朝他眨个不停。土包子满脸怒色地打掉他的手,说:“有病是吧,对我放什么电?美女在这呢。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想坏我好事?实在饿得慌,你就先吃去,我又没拦你。真是的,哪凉快哪呆哪去。”转身又眯着成缝的笑眼,对那女生奉上花痴似的笑脸。

    那女生按捺不住的愤怒,眼里燃起的火焰转眼已成熊熊大火,炙热的火光即将吞噬一切。红筋显露的粉拳已然捏得咯咯作响,她杏眼微合,深深做了一次吐纳,然后,眸子里喷射出盖过阳光的辉芒,左脚以极快的速度携起一股劲风,呼啸掠过,顶在了土包子的肚子上。

    只听土包子哎哟一声,双手抱肚,仰卧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眼镜于一旁焦急地询问:“你没事吧?早就叫你走,你偏不听,现在尝着苦头了吧。恶女社的人你也敢惹,真是不要命了。”

    “什么?恶女社!妈的,眼镜,给你害死了,你怎么不早说。”土包子捂着肚子埋怨道。

    眼镜一脸委屈地说:“我一直拽你衣服来着,你还骂我呢。走吧,我赶紧带你去看看吧。”说着搀扶起疼的嗷嗷直叫的土包子灰溜溜地走了。

    所有恶女社的成员看着他俩狼狈的样子,脸上均是轻蔑的冷冷一笑。

    躲在暗处的何明自是看到了土包子被揍的惨境,虚汗不停地从额头跌落,白皙的脸庞更是毫无血色的一片惨白,无尽的恐惧感占据了心头,引得身体都不由的瑟瑟发抖。突然,一只宽大的手掌按上他的肩头,“你小子躲在这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何明被突然的声响吓得差点瘫倒在地,转身一看,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你吓死我了,吴力。”

    “怎么还不回家?在这干嘛呢?”吴力心生疑惑地问道。

    何明往校门口的方向望了望,说:“那不是有人把着,出不去嘛!”

    “那么多的美女,敢情都是在恭候你呀,”吴力对着何明仔细端详了一番,摇摇头道,“实在看不出你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你正经点,行不行,我可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今天恐怕要想从这走出去,真得缺胳膊断腿的。”何明满脸愁容地说道。

    吴力又是一脸坏笑地戏弄道:“怎么啦?你偷看人家洗澡被抓到了,还是把当中哪个搞出人命来啦?”

    何明嗔怒地说:“你瞎说什么呢。我把人家的裤子给弄坏了,不够钱赔她。”

    吴力哈哈大笑道:“你也真是的,人家不肯,你也不能霸王硬上弓,还把裤子扯烂了。”

    “我先撕烂你的臭嘴。”何明咆哮着扑向吴力。

    “好了,好了,不跟你瞎闹了,到底怎么回事?”吴力看到何明急红了眼,一脸正色地说道。

    “瞧见没,那个抽烟的女孩,我把她的裤子弄坏了,她要我赔三百块,可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所以我就逃跑了。”顺着何明手指的方向,吴力看到一个短发女孩斜倚在校门的大理石壁上,烟散漫地叨在桃红的唇间,微合的眉眼间射出两道锐利的光。

    “就这点小事,搞这么大阵仗,把武术队都弄来了,也太夸张了吧。”吴力不解地说道。

    何明对着他的头就是一个爆栗,“什么武术队?校跆拳道队,大名鼎鼎的恶女社你都不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女社?我还猛男连呢。不就三百块钱嘛,我借你。走,过去还给她。”吴力生拉硬拽着死活不肯移动半步的何明,朝校门口走去。

    "等等,吴力,我不要去啦,我会被打死的!”何明哭丧着脸说道。

    说话间,若男已循声望来,烟在她手中被狠狠摔落,吻上大地飞溅起点点星芒,幻化成最后一缕青烟消逝在空气中。她大步流星冲了过来,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眸子里尽是看到猎物泛起的杀气。柔若无骨的细手紧紧地揪住何明的衣襟,没有任何的言语,沉默的一阵拳风呼啸而至。

    何明的脸色煞是惨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仿佛呼啸而来的是能吞没一切的飓风。

    只是拳风还未触及,就在半空中被吴力牢牢抓住。

    "哟,还带了帮手来!”若男望着抓住自己拳头的高大男生,有些意外。

    吴力刚放开她的手,还未言语,她又晃荡起玉足从底下攻来,狼狈地一闪,脚尖掠过吴力的裤角,好似平静的湖面泛起的阵阵涟漪般波动着。

    "喂,够了,我可不是来打架的,”吴力眉眼微抿,"三百块钱,赔给你!”

    "三百块?那是早上的价了,现在可没那么便宜了。”若男怒睁杏眼,盯着退于一旁的何明。

    "那你想要多少?”吴力眼角的余光瞄到身旁早已是一片白色的海洋,恶女社的众美女们磨拳擦掌包围住了他们。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若男指着何明,"好像与你无关吧!”

    她锐利的目光宛若无形的针芒飞射而至,何明不由地往吴力的身后挪移。

    吴力笑道∶"他是我哥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么说,他该受得惩罚你也要帮他受喽!”眼前的男孩在夕阳昏黄的余暮中伟岸屹立,深遂的双眸绽放出如烟火般璀璨的光芒,倒有几分男儿气概。

    吴力不假思索地应道∶"当然!”

    若男小嘴一扬,露出浅浅一笑,拍手道∶"好,好,有意思!明晚八点跆拳道馆恭候大驾。”说完潇洒的一扬头,一众美女尾随其后,扬长而去。

    在即要消逝在暮色中时,若男回过头来,单眯杏眼,手指成枪状在空气中虚晃一下,冲着吴力说道∶"别吓得不敢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