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慌地,一个起跳,站直了喊声:“老大?!”他看见婧子背后一捂嘴,暗地发笑起来。菊三七红着脸,睁圆了眼,向这个蹲着屁股的女人望去,一肚子谜团解不得。

    小苹是丰腴妇人,算不得漂亮,却有一双媚眼。那媚眼,细长细长的,最能勾人。

    她莞尔笑了笑,终于说话了。嘴里吐出三个字来:“你坐下。”这个女人的声音却出人意外,显得很无力。显是奔波了一整天,累了。那脸色,看去甚是憔悴。

    菊三七迟疑之间,把眼去看婧子。婧子假嗔地瞪他一眼,发嗲地说:“老大要你坐,你就坐呗!”菊三七闻言,就讷讷地坐了。活像病了的人屁股上打针时,一身上下情不自禁地板起来。

    小苹给他上好药水,伤处都贴妥了。猛地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把菊三七吓一跳。然后就见这女人在对面沙发上,大撒把地一坐,一张脸高高地后仰起来,把眼一迷,越发地迷离难测。胸口还鼓鼓地颤一下,滑嫩的乳沟若隐若现的。菊三七不敢乱看。

    就见婧子风刮一般,急忙忙地端水来。原来她要给女老大洗手。把那双纤纤嫩手,轻轻放到和了洗手液的水里,洗起来。

    把菊三七看得一头雾水。婧子难不成也是老大的保姆么?这个老大,不就是个女人么?看不出能厉害到哪里去?!

    此前婧子透露说,这老大原是东北狐的。只不过,在南方城市里呆长了,连那么重的东北口音也不见了。倒跟歪歪唧唧的广东话攀上亲。

    他不知道,东北人的特点是耐寒、耐苦,韧劲十足,大多是倔驴子。若无过人之处,这老大怕早就让人收拾了吧。菊三七一路地瞎想着,看见婧子轻柔地擦干了那双手,转身又冲了两杯咖啡。一杯给三七,另一杯婧子亲自喂入老大嘴里。只见那双肥大的唇抿了抿。

    喝到一半,婧子的脸突地晕红起来,丢个眼色给三七说:“菊三七,我和老大办点私事,你出去一下。”三七仰脖喝干,应声离去。

    出去时把门关上了。

    房子里,那小苹的妇人突地双眼发亮,嘤宁一声,向婧子怀里一扑。撒娇地粘着婧子胸脯,说:“我要。”星眼迷离起来,分外地惹人疼爱。刚才的淑女作派刹那间就不见了。她像一头发情的母牛,把婧子往床上一按,掩了衣服,吸吮起来。婧子心甘情愿地闭上双眼#183;#183;#183;#183;#183;#183;

    等两个女人出来的时候,菊三七吃惊地发现,这个女老大活像换了一个人。那水灵灵,那湿搭搭,变成一个容光焕发的雍容少妇。便连那齐耳短发,都一颤一颤,鲜活地飞扬起来。

    小苹也不看三七,不粘婧子,意气风发,扭着臀,大步向楼外走去。

    菊三七不停地眨着眼,婧子回头地见他呆着不动。碎步跑回来,拉起他的手,追上去。走廊里,骤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楼外院落里,车棚下面,停着一溜光鲜夺目的豪华型踏板摩托。女老大挑了一辆上路。婧子也骑上摩托,带上菊三七,不远不近地紧跟着。

    菊三七憋不住了,忍不住问:“婧子姐,这是去哪里。”车速陡地快起来,耳边只是呼呼作响。婧子侧过脸来,笑着答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看见东莞城的夜生活,湿漉漉,也分外热闹。街上大小车辆川流不息。这样的天其实并不冷,毕竟是在无雪的广东。在这样的季节里,稍事活动,也会出汗的。一行人来到福民广场。

    菊三七才知道,她们这是要带他到天河百货去。

    在服装区,小苹亲自挑选,给菊三七采购了好几套秋冬季着装。其中两套不同颜色的雅弋尔西服也是名牌货色了。另有两款昂贵的咖啡色连衣裙式大衣,小苹和婧子各人一件。

    已经很晚了,菊三七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累得两脚发软,真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看这两个女人,竟无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像是恋栈不走了。两个头凑一块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四只眸子亮晶晶,像喝了蜜也似。在穿梭的购物人群里,她俩袅袅婷婷,一边嘻嘻哈哈地玩笑,一边耍贫嘴儿。

    回到别墅,已是深夜十一点了。这么长日子以来,菊三七备受折磨,今天又莫明其妙地被人修理了一顿,长时间地逛商场也把他累着了。他进到自己的房子里,也不看都有些什么摆设,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菊三七的卧房也是在一楼,跟女老大和婧子是同一个楼层。另外两个男人睡二楼。他想不通这样安排有何奥妙。也来不及多想,此时他已在梦中了。他梦见香香了。

    半夜里,菊三七被一阵呜咽的哭声惊醒过来。把耳一竖,听得是隔壁传来的。只因婧子跟女老大的卧房也是紧邻。他不能断定到底谁在半夜里哭泣。

    等他摁亮了灯,蓦地发现自己好好地睡在一张杉木床上。皮鞋也脱了,袜子也凉在一边。一床牡丹花图案的毛毯盖在身上。底下搓了搓脚,发现自己的脚昨夜被人洗过。他回忆起昨晚自己往床上一倒,连鞋也没脱的。一定是婧子!睡前来服侍过他呢。

    心里就热起来,对自己说,这个女人真好啊。

    可是,在半夜里,是谁在偷偷地哭呢?这哭声时断时续的,要仔细地竖耳倾听,才听得分明。菊三七听来,好生地悲戚呢。

    菊三七想到自己背井离乡,三不知地让人带到一个花花世界里来,举目无亲。不由地也替自个伤心起来。目前扎堆的几个人,无论村的俏的,个个迷离难测。除了婧子,菊三七每每念起另外几个,就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幽怨的哭声还没有停歇,好生地催人肠断呢。

    是不是婧子不好了?

    疑犊丛生,菊三七不能坐视不管。婧子是个不幸的女人,她淡白梨花面的背后,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处!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菊三七就穿衣下床,蹑手蹑脚地,把一颗头探出门外,看见走廊里,蓝幽幽的壁灯下,那诡密,仿佛许多冤魂怨鬼在那狂舞。唬得菊三七把头一缩,定了定神,才磨蹭地侧身出来。睁大眼,看见走廊里,好几扇门,全都关得死死的。定睛细看,发现尽头最靠边的那一扇有丝丝缕缕的灯光透出来。只是他不知道是婧子卧室还是老大卧室。

    有心探个明白,于是鹤步走去,把耳贴到门上,那时断时续的哭声果然是这间房发出来的!菊三七张了张嘴,突地想起连房里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嘴里就噎住了,不知该怎样喊法。

    他勾头沉吟起有无进去的必要。不经意地,把一只手重重地往门上一搭。这一搭不得了!只见刹那间,那扇门打了开来!原来那门压根就是虚掩着的。一大片的灯光哗地射出门外来,照得菊三七睁不开眼。等睁得开眼时,吓得他裤档都湿了。只见一个穿着连体的紧身健美背心的女人赫然站到眼前,一双红肿如核桃的眸子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瞪得菊三七倒退一步,结巴地说:“你,你#183;#183;#183;#183;#183;”这才看清原来不是婧子。这个女人是老大呢。

    老大斜眼地喝:“菊三七!你敢偷看我!”说着,夺手一抓,抓小鸡一般,把菊三七拖进房内,三七只觉一股大力无法抗住,他踉跄摔跌,屈腿坐到地板上。看见那碎花瓷砖,光滑得照出人影来。只听得房门怦地关上了。

    一双嫩白的大腿走过来,一腿把菊三七弄翻地上。此时,那双眼睛凶光毕露,俯视过来。

    “你不懂规矩是么?你以为老大是什么?!给你脸你就不识好歹了!”猛地把脚一踩,一只光溜溜的脚踩到胸口上来。菊三七大气不敢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天那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不见了。四目对视,顺着大腿看上去,一件大花牡丹的连体背心裹着一段楚楚细腰,再上去便是高昴的乳峰了。最后是一张湿润的脸,一张胀得通红的脸。脸上双睛,血红的一片。

    突地把腰一弯,女人一个俯冲,揪住俘虏衣领,提起来,按到壁上。劈头便是一串耳光,打得菊三七傻在那里。

    停下来,女人试了试手腕,大撒把地往床上一滚,也不看人。简慢地问:“你服不服我?”

    埋脸不动,竖耳地等着菊三七回话。许久,才听见那个打懵了的人吐出两字:“我服。”

    “我是东莞城最漂亮最性感的女人。你同意不?”

    竖起耳来,埋脸到被窝里偷偷地笑来着。只是许久,这次居然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吃了一惊,猛然坐起,待得胸口的波浪平息,女人方放响了声音问:“你同意么?”一睁眼,看见那个挨打的人已经躺到地板上了,一动不动。女人就作怒起来。

    溜身下床,喝声:“坏东西!你偷看我,情理难恕。给我起来!老娘还没教训够呢。”一边抬腿踢。

    “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淫棍!下流坯!”嘴里愤愤不平地大骂起来,莲脸失色,一瓣唇歪在一边。气恼地拖起三七,往床上扔去。

    “坏东西,你是不是想动老娘了?!真是不识好歹!”

    就像一件物品,菊三七一动不动地,摔在床上。活像死在那里。

    他当然没死。只是他实在太累了,不想多看一眼这个世界。他不想动弹。只要值得人弄,能把弄得人弄乐,那就弄好了。只要值得人折磨,能让动手的人解气,那就折磨好了。

    现在,此刻,他一门心思,念的是香香,念的是婧子。

    香香在哪里?

    婧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