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细细领着一干人搭车回到美人村老家,干净利落地了了后面的事。左近一带人家早耳闻得陈家细细半路上逃婚,跟了农场那男人。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细细名声大噪。说什么的都有。但许多人似乎也并不为怪,反而竞相地传为美谈。原因是那细细跟着兰场主,打拼了这许多年,死心踏地,早便成就了家庭一般。因此众人心目中,这细细终身的归宿早该属于农场呢,她早就是那兰场主女人了。不料细细赌气下嫁别的男人,一些妇女倒替她不平呢。背地里架兰场主舌头,说这个鸟男人表面忠厚,暗里心恨手辣。如今见发达了,把有功的元老一脚踢开。委的不是东西呢。

    这一次细细逃婚,兰场主接纳了她。他的名誉猛可地恢复过来了,便如咸鱼翻身一般。

    从此,细细回到农场,欢天喜地跟着兰场主过日。

    天才蒙蒙亮,菊三七美美吃了一顿细细做的早餐。女人做的早餐分外地可口。看灯下,她的脸,如花婵娟。美死啦!细细在三七面前,长长的脸形不见了。把三七待自己家人也似,见面说话笑容可掬。三七雄姿地走到飘满了新鲜空气的阔大院子,把眼四下溜去,感觉整个朝歌农场好似在闻鸡起舞呢。

    菊三七把混熟了的公鸽装到笼子里,绑上摩托后座。带上一餐的鸽饲料和新鲜的保健砂。驱车向嫣园驶去。农场的几只黑狗眼里把三七当自己人了,每日三七出门都尾随在后,一蹦一跳地追逐一程,然后突地支起前爪目送,把三七送出门。次后回来,又会颠颠地跑出来迎接。那欢喜样儿,难于尽述。

    一路无事,菊三七早早地赶到嫣园。那大门洞开,一眼便见上次那护花老头全神贯注,一番吐故纳新,那里练太极拳呢。

    三七手提鸽笼,只顾走路。拐入那植物迷宫时,突地跳出一个鲜衣女郎来,挡住去路,望着他格格地大笑。菊三七一睁眼,魂都跑了。她就是上次牵着遛狗的时髦女子!三七把眼去打量,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脸。越看越像十一嫣。

    身上着一袭超短的雪白连衣裙,细巧的白色皮鞋。腰间扎的那条鹦哥绿丝带最惹人注目,就像男人脖子扎的领带样垂下一条来。领口开到乳沟处呈细线直达丝带。满头卷曲的烫发蓬蓬松松,映着一张细皮嫩肉的瓜子脸。乍看,真个超凡脱俗,把三七都看傻眼了。结巴地问:“你你不会是十一嫣吧?”

    眼花缭乱地看着,女郎却只是格格地笑。突地蹦前来,格格笑着要看三七笼子里的红血蓝。三七全身僵化也似,不敢动弹。就见这女子伸出细嫩的手指来,进到笼子里碰那鸽子。此时的鸽子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十分地吃惊。见一根手指进来,扑扇地弹向一角。

    女郎猛地把笼子一夺,撒腿便跑。一串甜美的笑声洒了一路。菊三七半张着嘴,神思一荡,见笼子没了。脸刷地涨红了,跌脚地追去。嘴里喊:“还我笼子!还我笼子!”

    可是哪里还有女郎影子,三七六神忙乱,在植物迷宫里来回地跑,直至脚步乱了。白不见人。耳闻得那格格的笑声飘荡在迷宫里,时高时低。菊三七额头出汗,喘息一阵,想起后花园。奔到后花园,果然见到了十一嫣,那秋十一嫣寂寂地坐在轮椅上,手捧一卷书,正看得入神。那三七也不避嫌,冒失地喊:“十一嫣,我可抓着你了。还我笼子来!”

    话音未落,女子手上的书哗地惊落了。只见她身上一颤,细叫一声。回头看,面上一长,骂道:“菊三七,你好没教养!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撒野的?!”一顿臭骂,把三七骂了个大红脸。口里结巴地赔礼不迭。

    十一嫣面上缓下来,说:“你吓死我了。下次要注意呢。”扑哧地一笑,接过三七手里拾起的书卷。问:“你说什么笼子?”菊三七盯盯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女郎到底是不是你呀?”十一嫣听了把脸一扭,生气地向一边去。三七又问:“不是你,那是谁呀?她把我鸽笼拿走了。鸽子没了我怎么训练。”

    十一嫣也不说话,面色苍白,胸口一起一伏,胳膊发软,像是着气了。三七赔着小心,问:“你你怎么了?”女人无力摇手,喘着说:“三七,你先推我进屋去。”三七应声,走到身后,刚要推轮椅,突然地,那格格的笑声又飘入耳来。

    猛抬头,陡眼地看见那白衣女郎出现在三楼的阳台上了。胸口按着雕花栏杆,嘻皮笑脸地,把一只鸽笼子悬到半空玩耍。只消一松手,那关着红血蓝的笼子就会凌空摔下地来。三七吓得大叫:“千万不能扔啊!你你把笼子还给我!”急得团团转,把眼去看十一嫣。原来十一嫣也看见事情不妙了。伸出双手,喊:“红姐,你千万不能松手呀!把笼子放进去!”

    那叫红姐的女子不听,嘻嘻地笑个不停。把笼子在空中晃荡起来。笼里的鸽子意识到险象环生,急得跳上跳下,哀叫着。菊三七连忙趋到笼子直线下落的地点,捧起一双手来。

    十一嫣大声喊张姨,楼里的张姨早已应声,蹬蹬地跑上楼去。阳台上张姨甫一出现,那笼子就失去了依靠,毫无商量地,没有理由地,跌落下来。紧要关头,三七却也不慌,瞄准笼子来势。突地退后一步,不偏不倚把笼子接住了。看笼里的红血蓝,安然无恙。虚惊一场。

    秋十一嫣也松了口气。坐着不动,嘴里说:“三七,我就告诉你吧!她是我姐姐,叫十一红。自从那个臭男人抛弃了她。她就一直神志不清。一会哭一会笑。”愣着,又补一句:“可以说,她是半个疯子。”睁着凤眼,眼眶陡地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