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我南台海全体官兵的英勇反击下,金刚号铁胁木壳铁甲舰和朝日号围甲式铁甲舰几经被送入海底,另外还有数艘倭国铁胁木壳巡洋舰中弹起火沉入海底。”

    陈浮生不疾不徐悠悠然的把后面一句话说完,震得堂堂大清权臣,面子功夫已臻化境的李鸿章惊讶之情形于色起来。

    作为洋务运动的起者之一和主持购买蒸汽铁甲舰的重要人物之一,李鸿章对于西方战船的性能还是略知一二的。

    在1882年之前,因为火炮威力的疲软,铁甲舰只要不被引爆弹药库就能够硬挨数十炮不虞。

    纵观铁甲舰纵横海上的二十年间,铁面装甲的沉没屈指可数,可以说每一艘铁甲舰的沉没都能载入史册供后来的军事专家作为研究教例分析。

    倭国没有能力制造出铁甲舰来,所以他们所用无非就是英、法、德三国之货。而三国自然不会忘记对他们所卖出的重要物品进行后续跟进,以便及时对本国的铁面装甲进行进一步改良。

    击沉两艘铁甲舰,这是轰动整个世界的大事

    “罗总督真乃神人也!”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李鸿章一句话表达出了心中所感。

    沉没了两艘总造价过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铁甲舰,倭国覆灭平海舰队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遭受重创倭国哪里还有再战之心。北洋、南洋之舰此去安矣。

    “铁甲船不可不办,倭人万不可轻视。”船政大臣兼通商大臣,两江总督沈葆桢的话犹在李鸿章耳边。如今铁甲船订单已下,倭人被重创,沈文肃在天之灵不知会做何感想。

    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一手创建北洋水师的李鸿章此时此刻突然想到了两年前去世的好友沈葆桢沈文肃。

    沈葆桢这位林则徐的外甥兼女婿,一手创建南洋水师的船政大臣,兼任通商大臣两江总督的一方大员和李鸿章有太多的相似太多的交集。他们两人和大清近代海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沈葆桢之事业,以督办福州船政和创建福建水师为最。尽管左宗棠是主要筹划人,但福州船政局刚刚筹建,他即赴任陕甘总督,留下的事业由沈葆桢完成,故有“创自左宗棠,成于沈葆桢”之说。二人均被马尾地方建祠纪念,称“船政之父”。

    清政府于1875年5月3o日作出决定,派李鸿章、沈葆桢分别督办南北洋海防事宜,开始筹办南北洋海防。

    但是因为经费有限,沈葆桢在抵两江接篆任事后,立即于光绪元年十月下旬给李鸿章写信建议:南北洋海防经费全部集中起来交给北洋使用。以便集中财力尽快由北洋组建成一支外海水师,拱卫中国近海。

    然而,沈葆桢把南北洋海防经费全部交给北洋使用后,中国的外海水师仍多年没见影子,这是李鸿章执意不肯购买铁甲舰所造成的。

    在“海防议”中,李鸿章虽然知道西方海防理论是“将本国所有兵船,径往守住敌国各海口,不容其船出入,则为防守本国海岸之上策,其次莫如自守”。

    但他认为“上策固办不到,欲求自守亦非易言”,“惟有分别缓急,择尤为要紧之处”重点把守,即集中力量守大沽口和长江口,“其余各省海口边境,略为布置,即有挫失,于大局尚无甚碍”

    李鸿章早期对夺取近海制海权毫无信心,以为“铁甲船本应定购,惟南北洋面余里,一旦有警,仅得一二船,恐不足以往来扼剿,或有失利,该船不能进口,必先为敌所攫,转贻笑于天下。即以一铁甲扼大沽海面,以他船附之,亦虑立脚不稳,进退失据”。

    在这种以消极把守南北洋海口为主导的海防战略思想指导下,李鸿章拒绝购买铁甲舰,而去订制蚊子船。

    不同于李鸿章的落后思想,沈葆桢深刻地意识到,夺取近海制海权,关键在于装备铁甲舰,没有铁甲舰充任中坚,外海水师就无从谈起。

    所以,沈葆桢写信三封给李鸿章:“非谓有铁甲而诸船可废,谓有铁甲而后诸船可用”。

    “若仅恃炮台、水雷、蚊船等,事非不足以守口,倘彼攻其所不守,则迁地弗良,我积年所备者,尽居于无用之地。海上事起,不必开仗,即护送、递信亦所必需,否则彼以一船封港,而气脉尽窒矣”。

    “颇虑海上事起,异族以一铁甲阻大沽口外,将接济立断,畿辅人心为之动摆,则可虞者不仅在无备之各口”。

    沈葆桢的观点一针见血,指明了大清海防的一条康庄大道。

    虽然沈葆桢苦口婆心地劝说,却未能让李鸿章接受争取近海制海权的海防战略思想。其原因之是,李过去早期从未接触过近代海军,不了解铁甲舰和蚊子船的性能,存在技术上的疑虑,是以“每悬想海上战事,辄用危心”。

    李鸿章觉得:“德之克虏伯、英之阿姆斯特朗新制巨炮,实可洞穿二十余寸铁甲,而铁船转虑无用”至于蚊子船,配备有巨炮,“其力足可制铁甲”。

    他认为蚊子船便宜且配备有足以威胁铁甲舰的巨炮,性价比更高。买一艘铁甲舰的钱足以买十艘蚊子船,所以还不如大量购进蚊子船这种水炮台扼守要道以御外敌。

    针对铁甲舰的性能,沈葆桢向李鸿章作了解释:“铁甲船非无可破之炮,然较之木壳铁皮者难易迥殊。且船有隔断,纵受伤不至沉没,尚可以战。且我船上所用亦德之克虏伯、英之阿姆斯特朗,彼能及我,我亦能及彼。”

    然对铁甲舰兴致缺缺的李鸿章却以“弟不敢滥用丝毫”为词,拒绝购买铁甲舰。

    由于当时李鸿章执意不肯购买铁甲舰,出于无奈,沈葆桢决定,“倘铁甲无成,只得先索水炮台以守长江”。

    因海防经费已统归北洋,他只有向李鸿章乞求施舍,“尊处所购三十八吨炮蚊船,务恳分赐数号”,“倘所购各船仅敷天津之用,可否于海防经费内提款为购两号”。

    主动开口要买蚊子船,这下对了胃口,力主守口的李鸿章这回很是爽快,一下子代南洋购买了四艘蚊子船。不过沈氏深知,蚊子船“炮巨底浅”,只适用于“内河江湖”所以他决定把这些炮船部署在吴淞口和江阴,专守长江。

    就这样,蚊子船开始大行其道装备大清海军,购买铁甲舰的计划被无限搁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