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途中巧遇

    大雨留客,新丰城的悦来客栈今天难得的人满为患。(手打小说)客栈老板带着伙计忙的不亦乐乎。客人们吃着酒。侃着大山,倒是多了一份悠闲,当然,被阻的行程的客人则免不了怨天怨地,商人们更是跺着脚,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所谓时间就是金钱,路途上多耽搁一天,就要增加消耗成本,减少利润,万一错过机会,说不准一个大买卖就失之交臂了。

    “小二,再给我来一斗酒……”大堂最北角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伸着舌头接住碗里滴落下来的最后一滴酒,咋巴着嘴,显然意犹未尽,便不由的冲着那招呼客人的小二叫道。

    只是小二对他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只忙着自己招呼客人。

    年青人不甘的又叫了几声。

    小二终于恼了,噌噌几步走到那青年汉子桌边,却是伸了手:“你把房钱和刚才的酒钱付了,我自然会为你上酒。”店小二的脸拉的老长。跟眼前的人欠了百八十两银子似的,不过事实也想去不远,这位客人确实欠钱了,欠的是客栈老板。

    按店小二的意思是,这样白吃白住的早该赶了出去,可偏偏他欠了许多天的房钱,你将他赶了出去,那向谁收钱去啊,再加上时不时的,这书生卖卖字画帮人写信也还能弄两个钱来抵消一下房钱酒资,所以也就这么着,欠着,不时的抵掉一点,又欠着。

    这样的人,时间久了,店小二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小二,小二,你跟他磨洋工干什么呢,没看到来客人了吗?还不快去迎。”客栈老板忙的一头汗,冲着店小二不快的吼道。

    店小二瞪了那青年书生一眼,便急急的跑到门边,并排的两辆马车,五六个护卫,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文士打扮,有一种说不出的儒雅和洒脱,他的边上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天青的缎子,黑边的胡领袍子,头戴一个小沙帽,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再看这阵仗,小二便打起小心,迎着。

    不用说,这一行人,正是刚进城的侯岳一行,这一路在雨中奔波,他们坐在马车里还好,其他的随行者,无不湿透了身,侯岳也有些郁闷,这千选日子,万选日子,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么个大雨天出门,早知道就提早些跟梁小子一起起程还省却这些麻烦。

    另外一个小二过来,拉了马车和马到后院,小十八示意两个护卫跟着,马车里东西不少。没人看着总是不太放心的。

    侯岳拨着头上的雨丝,拉着小宝哥进了客栈。

    “小二,先给我们开三间房子,再烧些热水,让我们洗洗换一下衣服。”侯岳冲着跟在身边的小二道。

    小二这下犯愁,今天这大雨来的突然,客人滞留了好多,客栈的房子却是已经满了。只得有些为难的道:“客官,客栈里已经没有空房了。”

    听说没有空房了,侯岳也有些郁闷,自己和小宝哥还好,可小十八他们几个却是身上没一点干的地方了,便道:“还请小二帮忙,是不是能挪一间,让大伙儿能擦个热水澡,换下衣服,我们还要走长途,这万一淋出病来,可是要人命的。”

    这时客栈的老板走了过来,挥着手对那小二道:“二楼边上那间,把他腾出来了,先让姓马的去柴房窝着,反正他已经欠了好几天的房租了。”客栈老板所说的姓马的正是那先前要酒喝的青年书生。

    “好咧……”店小二应了一声,然后奔上楼,不一会儿,就提了一个布包出来,丢在那青年书生面前。

    青年书生脸立刻涨红,十分气愤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

    “开门做生意,那也是要赚钱的。你老欠了好几天的房租,不让你腾房子让谁腾啊。”店小二昂着头,却是不在理会那马姓的书生,而是弯着腰对着侯岳道:“二楼已腾了一间,客官请随小的来,一会儿,小的就把热水送来。”

    而一边那青年书生却是握紧拳头,好一会儿,又颓然的坐下,神情说不出的萧瑟。

    侯岳一阵悻悻,他没想到店家给他弄了这么一出,这青年书生看着约模二十四五的样子,一身灰身的袍服已洗的发白,手腕处和袍边都已破损,脸色也有些灰暗,唯有眼神,清亮中带着一份自嘲。这是一个落魄的文士形象,这样的人,在长安街头也时常可见。

    看着青年书生的样子,侯岳那心里着实有些过不去,本来侯岳想推辞,可想了想,还是让小十八等几个一身湿透的侍卫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那间屋子。虽说事情是因他而起。但对这青年书生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此时自己硬是拒绝的话,那是赤果果的打在店老板和店小二的脸,而于事情的结果却无补,同时反面会让这位青年书生更难堪,任何人落魄到这样子总是不想引人注意的。

    侯岳一直在长安的文士圈里混,见多了这种落魄的文士,他们可以落魄,也可以受人冷眼,心中大不了认为。生不逢时,大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他们不接受怜悯。

    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是让事情赶快过去,不要过多的吸引注意力。

    小十八等人上楼了,侯岳扫了一眼四周,此时客栈大堂里也坐满了人,反倒是青年书生的坐的位置,因为来不靠近窗户,光线比较暗,所以,这一桌倒只有他一位,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卷轴,最上面一幅,半开半卷的。

    “不知这位置可有人坐?”侯岳拉着小宝哥走到桌边。

    那青年书生显然没有想到侯岳公坐到这边,愣了一下却是无所谓的道:“没人,兄台请便。”青年书生说着,看了看碗里空空,酒也没有一滴,也没有再坐的趣味了,便拧了刚才店小二丢下的包裹,又开始收放在桌边的卷轴,心里嘀咕着,柴房就柴房吧,心里不由的发狠,我马周若有出头之日,必定也要让这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住住柴房。

    一个走神,一幅卷轴没拿稳,滚到地上,打了开来。

    “爸爸,这是你的字体。”小宝哥对于自家老爸的字体再熟悉也不过了。

    侯岳弯下腰,捡起那卷轴,画轴上的字体同自己的字体一般无二。

    而马周听到小宝哥的话,却是十分的意外。好在他幼读圣贤书,心性十分的沉静,看侯岳将那画轴捡起来递给自己。不由的问道:“您是侯岳侯学士?制造活字印刷的侯学士?”

    对于大唐的文士来说,侯岳才名并不着著,乃是以书法成名,但最为让文士们看中的就是活字印刷,此印刷一出,便利了书籍印刷,降底了书籍印刷成本,同样的,书籍价格也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大大的降底了读书人的读书成本。

    侯岳也没想隐瞒,点点头,然后道:“怎么,兄台要离去吗?外面雨还大着呢,这寡酒无味,兄台若是没事的话,不防留下来共饮几杯。”

    “兄台二字不敢当,学生马周,大人有命,学生敢不从之。”这马周倒底豪迈之徒,虽开始摄于侯岳的名声,但很快就放开了,而马周极其欣赏侯岳的字,这点,从则才那副卷轴就可以看出。

    马周?侯同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隐隐觉得这马周似乎是一个挺了不得的人物,侯岳绞尽脑汁的想着,对了,这马周似乎是贞观后期的宰相,还曾兼任过太子李冶的老师,没想到如今却落魄在这新丰城里卖字画。

    识出马周,侯同学便有心结交,几碗酒下肚,两人便觉投机万分,侯岳这厮想着,李二把他抬起来做幽州监察御史,这个权利很大,可以说幽州一州的官员,以及政务他都有权过问,有权干涉,可侯岳自个儿知道自己几两重啊,心中不免缀缀,深恐出了差错,这会儿,便想把马周拉到自己身边做幕僚。

    而马周,之前曾在博州一个郡下任低级文书,一直得不到重视,便郁郁寡欢的借酒消愁,结果被博州刺史责骂,他一恕之下挂冠求去,之后便一直在河北一带游历,也是想谋个出头之日,一展胸中抱负。因此对于侯岳的邀请,马周自然是欣然应从。

    于是两人的谈话又从闲聊转到了政务上,侯岳发现,马周的许多想法居然同贞观之冶的许多政策不谋而合,侯岳琢磨着,等找个机会,把马周举荐上去吧,可惜他不记得历史上马周是因何事得到李二的启用的。

    其实,历史上马周将在此后不久,便去了长安,投奔在中郎将常何手下做门客,贞观五年,李二让朝中官员每人写一篇时政得失的文章,可那常何是武将出身,哪懂得舞文弄墨这些东西,最后由马周代笔,炮制了一篇时政得失文章出来,而正是这篇文章,使得李二十分的看重,此后马周便一直被李二重用,最后官至中书令。

    可显然,此刻,因为侯岳这只蝴蝶,马周的经历出现的小小的偏离,他没有再去长安,而是即将随着侯岳去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