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浅睡,早上起床时,紫玥没有像往常一样服侍我梳洗,问过绿依,才知一大早就出去了。

    定是打探关于罗帕的消息去了。

    猛然知道姑姑的死因,我的心绪一直烦乱不安,最后只好扑了宣纸作画,也许这样可以安气宁神些。

    淡淡的在宣纸上勾勒着满院的木芙蓉,心绪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绿依在一旁研墨赞道:“主子画的可真好。”

    我轻轻一笑,将最后几笔一挥而就,驻笔看着未干的墨痕形成的妖娆美景。

    昔绿树红英,何情何景。

    我叹了口气,正欲放下笔,身后陡然传来赵维含笑的声音,“原来这芙蓉八月就开了啊。”我的手不由一抖,斜划过宣纸,直穿了半张画。我看着残了的画,待绿依退下后,才悻悻的放下笔,也不回头,娇嗔道:“你看,这花都残败了。”

    他从背后环住我,鼻息拂过我的耳际,“那朕就再让它开起来。”

    语气里面是那样的霸气,君临天下,不置反驳。

    我心里激扬万千,陡然只觉,他是天下的王,任谁,也无法将之夺去。

    什么的五年之期,什么的陈氏权倾朝野,都无法改变什么,无法改变他。

    他是王,天下的王,我的夫,我一生倚靠的人,我愿与之共赴一生的人。

    无论怎样的艰难,我们都要一起共赴。

    心内的阴霾尽逝,我扭头看向他,“可那满池的芙蓉早谢了。”

    他轻吻上我的唇,“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总是想着把朕绕进去。”他转过我的身子,直视我的眼,说道:“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吧。”

    我推开他,走开去,淡声道:“哪有什么要说的啊,都是皇上多心,臣妾只是随口说句话罢了。”

    “你没什么说的,朕可是有得说。”他笑望着我,说道:“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朕么?”

    那日匆匆的话语,他倒是记得。

    我从袖里取出一方藕荷色的帕子,递给他,像小时在他生辰时送他贺礼那般,欢颜轻语,“给你。”

    他看着那绣着木芙蓉的绢帕,满眼的欢喜,轻声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念罢,抬眼看着我,笑道:“倒真是衬了朕的心意。”

    我抿唇一笑,从袖中拿出另一块明黄帕子,在他眼前挥了挥,说道:“皇上若是愿意,臣妾就当这块绢帕是皇上赏赐给臣妾的。

    说着,将绢帕轻放在他手中。

    他从我手中接过那绢帕,明黄绸缎上,螭龙飞舞,映着一侧黑色丝线绣成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八个字。他目光熠熠的紧盯着我,最后才将帕子放在我手里,合起我的手掌,将我的手紧握在他的掌心,轻拥我入怀,“好好收好。可要记好这上面绣的每一个字。”

    这样的柔情。

    我扬眼看向他,迎向他灼热的目光。

    他却是轻轻的摘下我的发簪,任发丝飘扬而下。我娇羞的想推开他,他却将我搂的更近,低头将脸埋在我的发间,淡淡的说:“朕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我紧偎在他怀中,问道:“什么?”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还未到时候。”

    我也不想追问,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来的及等待。

    静默了一会,我才说道:“皇上,快到午膳时间了。”

    他将我松开,向外吩咐,“李康,备膳。”回头对我说道:“朕就留在这用膳。”

    我掠了掠散乱的发,笑道:“皇上好像有些时日没去燕辰宫了吧,要不,午膳就在燕辰宫用吧。”

    他看着我,半响才说:“朕说过的话,你就从未遵从。”

    语罢,就吻上我的唇,一路往下,探过衣襟……

    任由太阳直射的午后,满室旖旎。

    我静静的枕在他怀里,将我与他散乱的发纠结把玩。他阖眼而睡,一贯轻皱的眉心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音,我忙起身披衣下床,对镜整妆后走了出来。

    李公公躬身站在门边,见我出来,伸手指了指里间。

    我径直走过他,低声道:“皇上正歇息呢。有什么急事吗?”

    李公公回道:“陈丞相和宁王爷有事求见,在御书房候着呢。”

    宁王爷,顺王爷一母同胞的兄长。进宫这么久,倒是第一次听人提及他。

    顺王爷也从不提及,好像还有些刻意回避。

    他和赵维的关系胜过和自己亲兄长的关系,而宁王爷和陈丞相的关系也胜过赵维和陈丞相这个岳父之间的关系。

    陈丞相想逼赵维退位,却和宁王爷这个外人走的如此之近,舍弃了自己的妹妹和身为外甥的女婿,所有的这些,让我总觉得像团迷雾,可又丝丝相扣,只要解开其中一环,所有的都会柳暗花明。

    我端起茶盏,轻呡了口,润了润喉,“一会再传吧,皇上刚歇下。”我紧紧的看着李公公,缓缓说道:“昨日的事,小喜子没有向你汇报吧。”

    李公公躬身说道:“昨夜发生的事,老奴听说了,老奴正在尽力追查。”说罢,抬眼看着我,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事,要不要告诉皇上一声,老奴心里很是不安。”

    “不用了,这都是些后宫之事。”我冷声道:“我暂时还不想打草惊蛇。小喜子没有看清那个给绣帕的人的眉眼,所以,还是先别宣扬的好。更何况,现在还不知这是不是别人故设的圈套,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娘娘说的极是。”

    我皱了皱眉,随口说道:“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有人也在掌心刻了一个‘北’字。”

    李公公神色一紧,看着我,“娘娘方才说手心刻了个‘北’字。”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紧张的神色,心里也是打鼓,问道:“难道小喜子没有告诉你?”

    李公公直接回道:“那个临山刺客,手心就刻了一个‘北’字。”

    我蓦然一惊,只觉豁然开朗。难怪如此的眼熟。

    只是,当时并未想到,这就是记号。作为死士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