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头沉沉的。

    吃过了早饭,奶奶说要出门一趟,去看看邻村的一个远亲。我和明翠用篮子装了一些鸡蛋和腌好的肉,奶奶挎上篮子就走了。

    奶奶一走,明翠也悄悄出了门,院子里,承立挽着袖子在劈柴,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把劈好的柴归拢好,然后又在一旁等,没多久承立已经是一脸的汗,我帮他端了一碗水,承立喝了水,把空碗又递给我“你去休息吧,一会儿就干完了。”

    我没吭声,陪着他把剩下的全部劈完,然后进屋躺在床上,看着手腕上的链子,用手摩挲着,心里想起昨天有一只手停留在脉搏上。

    那个赵逸是什么人呢?只听我唱了一遍歌,就能把曲子吹出,不简单。下次不如请他教我音律,不过他应该不是这里人,不知道会呆多久……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肚子好饿。

    走到院子里,听见奶奶在在屋里说话。

    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来我真的睡了很长时间。

    朝奶奶屋走去,没走出两步,脚突然停下来。

    “……静姝她心眼好,对我也好,对明翠也好……脏活重活我一个人都能干……”,

    “奶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傻孩子,静丫头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奶奶还看不出吗?她对你没这个心思……”

    “我不信,我要去问问她。”

    我赶紧往退了两步,怕承立出来看见我。

    “你回来。”

    “奶奶!”承立声音带着祈求。

    “你冒冒失失跑去问了,要是静丫头点头认了便罢,要是她真不愿意,你让她以后怎么住下去,你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去哪?”

    我鼻子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深夜了,我披衣起来。大概是白天睡多了,大概是心里有事,总之是怎样也睡不着。

    一个人信步而踱,从村西走到村东,一直走,一直走,茫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我想要去走的路上。

    溪水潺潺,柳枝轻轻摇摆,月色明亮,树边,一人欣身而立,月光将身形勾勒。乌发如稠,衣袖轻摆。

    微风吹过,月光下,如梦如幻;朦胧中,似假似真。

    像是隔着水晶玻璃,让人无法触碰,又像是一幅卷轴,想要随身带走。

    呼吸停滞,怕吹散了这水中的倒影,不敢侧目,怕下一刻再也看不到这海市蜃楼。

    画中之人,不是为了这样的景色增添笔墨,而本就与此相融,自然和谐。

    微风吹过,发丝拂过脸颊,引来我心里一阵萌动。

    箫声飘起,一时时光停止,万物俱静。

    箫声犹如心声,可这是怎样的声音?三分的无奈、三分的寂寞、三分的不舍还有一分的绝望。

    也许是我这箫声暗合了我的心思,不由生出几分相惜的感觉。

    一曲终了,轻叹口气,像是吐出心中了的一丝愁绪。

    我缓步上前唤到:“赵公子。”他转身看到是我,微微一笑:“王姑娘。”那么自然,就好像我们本来就约好了一样,只是我来晚了而已。

    “我还以为只有我睡不着觉,原来公子也是满怀心事。”

    赵逸看看我:“让姑娘见笑了。”

    我看他面带微笑,想来定是将苦闷压抑在心里,不肯泄露,于是说道:“你吹得真好,能教我吗?”

    “姑娘想学?”

    “公子方便教吗?”

    他抬头看看天空,“如此月色,如此美景,又是逸所爱之事,何乐不为?”

    指尖在箫身上起起落落,向我示范着最简单的宫、商、角、徵、羽,我练习了几遍,手法有些僵硬,声音也有些颤抖。

    “不要着急,慢慢来,控制好气息。”

    我又吹过两遍,他似乎有些满意了“教你一首曲子吧,你也听过,应该好学一些。”

    入耳是一曲《在水一方》,赵逸吹得很好,像是很熟悉一般,我不禁随他轻唱几句,他却突然停下,“那天是你在这里唱歌?”我点点头。

    他看看我,眼中流过一丝喜色,像是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你。”我微微一笑。他有些开心,继续吹下去,奏完了整只曲子。然后将箫递给我,我拂过手上的箫,这箫像是用了多年,可是周身光洁,保护的很好。

    我吹得断断续续难以继续,不过他到是很耐心,一遍一遍教我纠正错音,又教我如何利用气息,如何把握节奏。

    就这样一整夜,他认真地教,我认真地学。直到我能完整吹出,天已经泛白了。

    我掩口打了个呵欠,看他眼中也有了几分倦意,“该回去了。”

    “嗯,天就要亮了,该回去了。”

    “你的箫。”我双手递上,

    赵逸看我一瞬“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我想着这定是他所爱之物,不忍占为己有,于是调皮一笑,又复递上“君子不夺人所爱。”

    他微微一笑:“宝剑赠英雄,这管箫,我相信你也定不会使它蒙尘。”

    他如此真诚,我也能再拒绝:“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他点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到了家门口,天已经亮了。

    “我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赵逸点点头。

    我又问道:“你住哪儿?没在村里?”

    “村西五里外,有我一处别院。”

    “哦。”

    “我是最近才到这里,所以你过去没有见过我。”

    “这样的。你从哪儿来?”

    “长安。”

    “长安?你是长安人?”

    “是。”

    心里想着如果以后去了长安,岂不是有了一个朋友“那我回去了。”

    “嗯!”

    我推开门,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他一眼,挥挥手。

    他也微微笑着朝我挥挥手。

    原来他的笑容竟然如此让人留恋,如四月的春风,五月的阳光,六月的浮云,我呆了一瞬,赶忙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