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的跟着这个陌生的妇女来到城市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那里差不多聚集了武洲城绝大部分的乞丐,他们或蹲或躺的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如同睡在席梦思床垫上一样,那么自然。有的已然睡熟了。

    妇女拉着我的胳膊,操着地方味很溶的口音跟我说话:“傻子,你今天咋了?咋跟平时不一样?咋会说话了?”

    我看着她把那名昏迷过去的残疾儿童放回到一个台阶上,嘴唇动了一下,但没答话。

    这他定是一个梦,我茫然地低下头去,使劲掐自己的大腿,从大腿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心灰意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梦?

    靠着水泥台阶,我坐下来,屁股刚靠到台阶,脑袋便发出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整整过了三十秒我才缓过神来,紧接着就是长期哮喘者一般的急遽喘息。

    妇女看到这一幕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没再理会我了。

    我扯烂身上的乞丐装,十几道红色,被人切割后又缝合的伤口缠绕在我胸脯上,那些伤口歪歪扭扭的,轻轻摸上去,还能感觉到些许疼痛,我上身的肌肉,如今是一点也见不到了,就像是被人切开皮肤从我的身体里取走了。

    “澄海……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地。

    我联想起一部家喻户晓的电影“苏乞儿”,看着自己漆黑地爪子。我自嘲了一声:“苦海无边啊。”

    心就像刀绞一般疼起来,疼的我眼泪直往下滴答。

    距离我不远处有一个躺下来的老乞丐也许是听到了我呜咽声,他翻过身看着我,然后用一种嘲笑地眼神瞅我。

    整整一下午,我都是在沉默中度过,一直到晚上八点,城市里的灯火亮起来。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才使自己能够站起来行走。妇女对我说,自从一个月前他认识我开始。我就一直瘫在地上,不会说话,不会动,连吃东西都要靠人喂,跟植物人没什么两样。

    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虽说已经过了一个月,可这对我来说只是一夜之间,睡觉前,我还是左拥右抱,是有数千名小弟地老大。一觉之后,竟然就成了一文不名的臭乞丐。尤其是我现在地神子骨,在那之前我一百八十斤高高的,而现在。我除了骨头就剩下一层皮了,别说是折断铁棍,就连走几十米路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不要!不要!!不要!!!”我发疯一样冲着天空嚎叫,吓的周围几个女生尖叫连连,他们的高中生男朋友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挥出了稚嫩地拳头,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打翻在地。

    我想回到住所,想给萧凤打电话,让她过来接我。

    我带着满身的伤痕孤零零地坐在流浪者草地上(提供给流浪人士专门休息地草坪),身与心的伤让我整个人变的麻木,甚至失去了思想。

    世界永远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失落而改变。

    次日,天空晴朗,处处都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傻子,今天咱们去同合讨钱。”妇女仍旧抱着怀里的那名残疾儿童。

    “…”

    跟随这名妇女来到同合区,在路上我询问了她的姓名,她告诉我,这一片地乞丐都叫她李婆,怀里的那个小孩是花了一百块钱从“孩子王”手里租来的。她似乎很久没和人聊天了,话匣子一打开,她也不管我是否在听,总之,说了许许多多,我听的懂和听不懂的话。

    李婆是个农村人,十四岁就被父母卖到隔壁村当童养媳,她的丈夫是个四十多岁的智障患者,在她结婚了八年以后,丈夫就死了,于是她就独自一人到各个城市流浪,以乞讨为生,一晃就二十年过去了。

    “你没有想过去干别的吗?”这是我第二次问她。

    李婆笑着说:“干啥?俺一没本事,二没文化,除了讨饭俺啥也不会。”说完,她看着我:“你呢?你没有三十岁吧?为啥要讨饭?俺记得你有一个挺有钱的朋友吧。”

    “挺有钱的朋友?”我愣住。

    “恩啊,他人可好了,是他吩咐俺照顾你的,他还塞给俺一百块钱呢。”

    我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李婆的胳膊:“他是不是瘦瘦高高,戴着一副眼睛?”

    李婆傻笑:“对,对,就是他。”

    “他还来看过你好几次呢,每次走都要留下一百块钱,不过,他有差不多半个月没来了,俺就不懂了,你认识那种朋友为啥还要讨饭。”

    我死死捏着拳头:“是啊,他可是我这辈子最难忘记的好朋友了。”

    澄海,青年帮,千万别让我有翻身的机会,如果我强子能挺过这一关,一定要让你们百倍偿还你们在我身上留下的伤。

    我的眼里冒出怒火,像是头看见红布的公牛。

    到了工作的时候,李婆将孩子放在一边,将提前准备好的,上面带字的纸壳版摆在地上,然后一个劲儿的磕头,嘴里还拼命念叨着:“救救俺孩子吧。”

    换了平时我肯定会放声大笑,真他假。但是今天我笑不出来,李婆每每到了人少的时候总是会拉扯我的袖子,让我学她的模样,还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讨饭也是一门学问,记住你只是个要饭的,尊严,脸皮这些没用的东西能填饱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脸蛋和屁股还有区别么?”

    我笑了,一个讨饭二十余年的老妇人竟然还知道尊严这个词。

    经过一天的幸福,李婆讨到二十七块钱,而我,只有区区的三块五。

    捏着那三个一块钱棉值,我喃喃自语:“强子啊强子……几年钱你就在街边讨饭……没想到几年后又回到了原点。”

    “!”我赫然开口大骂,从地上坐起来,把李婆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盒饭立刻洒了一地。

    “我是不会像任何压力低头,你们想玩死我,没那么容易!”我感觉力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我马上做起了俯卧撑,想要恢复以往的体力,必须要经过刻苦的锻炼,难道不是么?我有点得意自己心智上的坚强。

    二十秒过去,我第n次瘫软在地上,看着王婆那诧异的眼神,我苦笑连连:“现在只能做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