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如何不受控制,在楚瑞昭面前都不是问题。他本意留下几位长老,以彰显他的仁义之心。可是如今这些长老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楚家的暮气太盛,有一半的是这些长老们的功劳。这些老不死的个个身居高位,却只顾自己利益的,浑然不将家族利益放在心中。所以楚瑞昭心里早就作好了不破不立的打算。

    楚瑞昭以铁血手段坐稳楚家家主之位,可是若干年后,楚家真正兴旺发达,谁会记得他今日之无情和大逆不道呢。楚瑞昭想到这里,眼神更加冷漠地看着这些长老。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着楚瑞昭,似乎这样就能将楚瑞昭从走向家主宝座的阶梯上拉下来。

    “够了。”然后祖祠内传来拐杖击地的声音,“莫不是要拆了这楚家,你们才肯罢休?你们才会满意?”

    有一个老者拄着拐杖,一步步地从祖祠后面走进来。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他眉角布满了皱纹,他脸上满是褐色的斑点,微微驼着背,这些无不表现出他的年纪老迈。

    这种年纪,这种姿态,楚家还有这样的一个老人,那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上上代的家主,也就是楚二叔的父亲,换言之,也是楚瑞昭的亲爷爷。

    “老堂叔。”有人吃惊道。

    “老家主。”有人喜出望外道。

    “老家主,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呀。您看看这个小子,他今日在祖祠内动手,不仅杀了家主······”有些长老以为盼到了救世主,告状道。

    老家主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停止说话。然后他望着那个本该熟悉却又不怎么熟悉的年轻人,他的双眼看东西早已模糊,但是他的心眼却比多年前更加清晰。他就这样打量着楚瑞昭,仿佛在挑选继承人一样,也好像在说,你打算如何才肯罢手呢?

    楚瑞昭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老家主的目光打量着。

    许久之后,老家主终于点了点头。

    “很好,就这份定力,我楚家终于后继有人了。”老家主感叹道。

    楚瑞昭双拳握紧,食指指尖发白。这个无情的老家伙今日怎么会突然出来呢?若是说他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有一半是他二叔的功劳,那么另外一小半就是这个亲爷爷一手造成的。楚家老太爷是偏爱幼子的,这点在楚家是得到公认的。

    “可是别忘了,你终究是姓楚的。普天之下,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你只能是我楚家的子孙。哪怕你再怎么厌恶这个家族,再怎么嫌弃这个姓氏。”楚家老太爷的言语有些狠厉。

    “如果没有这个姓氏将你保护着,庇佑着,你怎么可能活到今天。恐怕你早就像路边的野狗一样,凄惨的死去,还死无全尸。”楚瑞昭对这些话不置可否,任凭楚家老太爷自说自话。

    “所以,永远别忘了你的名姓,你的祖宗在这,以及你的使命在这。”楚家老太爷拄了拄拐杖。

    “朱家贺寿那件事,你做的很好,很有胆量,也很有气魄。”楚家老太爷接着又是轻轻一笑,表示赞赏。

    老家主又望了望他那些的后辈子孙,冷冷道:“而今,时势造英雄,楚瑞昭当为楚家家主,执掌干戈,行一切家主权力。尔等自当效忠。”

    这一句话,将众人的希望彻底浇灭,也将楚瑞昭推上了家主之位。

    楚家老太爷可是仔细端详这个多年不见的长孙,却一眼都不去看那个倒在血泊里的至亲骨肉,他挚爱的幼子。如他心里所想,他多年前失去了大儿子,并不悲伤,如今失去这个不怎么优秀的家主,也不悲伤。家族若是能借这场杀戮赢来兴盛之机,才是至关重要的。至于其他的,所谓亲情,所谓骨肉,往后稍稍吧。他自己当年又何尝是用光明手段上的位呢?二儿子做事不够绝,而今天这孙子还不错,够狠,够绝。

    世家里,人到老,愈发受人尊重。所以他的话语不算大,刚好所有人都可以听见,都有人都不得不接受这个提议。他的语速和他的步伐一样的,不紧不慢,全然没有半点失去爱子的痛心,也让人看不到情感变化。

    这样一个冷血的老人,这么一个绝情的老家主,没有人敢去质疑他。所以当老家主走了之后,楚瑞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他日思夜想的报仇,今日终于如愿。他想执掌楚家,如今也是一举成功了。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几位长老也纷纷低下头,语言恭敬道:“拜见家主。”

    个个温顺,如家犬。

    楚瑞昭自然不会一下子杀了这些长老,若是他们真的归顺,他也乐意将方才的不愉快翻篇,如若不然,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大可以慢慢玩个够。

    “起来吧,各位族叔长老们。请将这五位以死劝谏来明志的长老们厚葬,如此做法让我继位,楚瑞昭惭愧不已,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楚瑞昭说道。

    这番话,将五人的死做了定论,为了劝楚瑞昭继位而自杀明志的,楚瑞昭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推脱的一干二净。甚至为日后,执掌楚家后的变革立下了基调。

    这些长老们终于知晓了这个新家主的手段心机,将屁股翘得更高,头伏得更低了,来表示自己的忠心不二。

    事实上,按照楚瑞昭斩草必除根的性格,也为那五人的家眷定下了一个可以预见的结局。血雨腥风会再度席卷这个摇摇欲坠的楚家,会使它稍微团结稳固还是更加的动摇呢?没有人知道。但是楚瑞昭今日起,就学会了用自己族人的血,做很多事情。

    本以为一头扎进广阔的横亘山,就可以少了很多麻烦。徐庸铮此时此刻才是真切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而且错得颇为离谱。从第一个刺告诉他,自己的赏金达到一千两黄金之时,他的心里只有苦笑了。这个数字太有诱惑力了。而从第四个此刻的口中才知晓道具体的悬赏情况。自己被名义上的三等实力,却被悬赏二级中等偏上赏金。这个情况一出来,朱家以及金意楼的用意救出来了。他虽然不清楚三等实力究竟指的哪个境界,可是也能从前四个刺的身手和态度可见一斑。他们分明连意境都未能领悟,便信心满满地前来刺杀,想着一千两黄金。看来三等实力确实不入流,也太埋没他了。

    他的意念其实远超同龄人,只不过因为另外一个家伙的存在,导致他认识不到真实情况。那个家伙的意念可只比他少些许。因为他修炼无名功法的缘故,他的感官比之平常习武之人的更加尖锐了数倍。所以那四个刺行刺杀之道时,还未近得身来,都被他悉数事先发现。一场偷袭活生生变成了明斗。徐庸铮没有发动意境,就借着金戈剑的锐利挫败了对手,金戈剑虽然近来饱尝胜利的滋味,可是却没有多么的兴奋。因为它所面对对手实在是不入流,撑不了几招,使它不得劲。

    其实也不全怪那四个刺不自量力,刺不屑于正面出击,专行诡谲之道而刺杀,明刀明枪的拼杀更是不多。而一千两黄金活捉,五百两死生不论,这实在是太过丰厚的赏金。这样价格,别说三等实力的香馍馍,就算二等实力的石头,也会有大把人想要来咬一口,试试自己的牙口也好。

    邓道济就是一个牙口极好之人。他是在处理师父遗物时,才发现了这个秘密的。原来金意楼也有这个买卖可以做。而他师父的面具也一应留下。他当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金意楼见识一下,闯一下。好在金意楼从来不问人的真实身份,也不追究冒名顶替者。杀什么样的人,拿什么样的赏金,都是明码标价。他的眼光极好,运气极佳,极适合做这样的买卖。废了些许功夫,完成了两个三级悬赏之后,他便有了一些可以挥霍的银子。可是这还不够,他一心想下半辈子无忧,那就还得做好几笔买卖。当看到徐庸铮这个三等实力,二等偏上的赏金时,他的眼睛发着光,很快就做了决定。更是花费了近三分之一的积蓄买了徐庸铮的情报,便快马加鞭赶往横亘山,这路上又花费了近四分之一的积蓄。

    有付出才会有回报。虽然花费了尽百来两的银子还未见到徐庸铮一面,他还是安慰自己道。手上这副惟妙惟肖的画像,他早已看了数十遍不止。哪怕闭上眼睛,也可以将那副嘴脸刻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此刻他依旧拿出来,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处细节。不是徐庸铮长得如何英俊或者怪异,而是那就是他一把通往富贵大门的钥匙呀。

    邓道济的运气有些不错,偌大的横亘山里,他仅仅花了三天的功夫就发现了徐庸铮的踪迹。徐庸铮背着一个包袱,手中抱着一柄剑,脚步极为沉稳,不过这些在邓道济看来,装腔作势的成分居多,三等实力的得瑟什么呀。

    徐庸铮一上午的时间行了十数里,便停下来歇息。邓道济发现,他专挑好走的山路走,这在邓道济看来,更加的可笑了。一心想着逃命了,居然还选这样的路,是怕别人追不上么?

    邓道济小心翼翼地潜伏着,他选择趴在草丛里,他的一身黑衣虽然与绿草显得极为不衬,可是黑衣能给他安全感,再者,山林中黑衣也并不显得多么现眼和别扭。此时他选择的时机却是最佳。徐庸铮方才喝了口水就躺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休息。这里的地势简单,平坦的地势,右侧一座高山陡立,左侧一处平地,中间是一道河流隔断,也将这两处分了个高下。平地上,水草杂草长在一起,低洼地段偶有水坑,也没有多少树木可以遮掩。徐庸铮选择此地,将自己暴漏在阳光之下,却可以保证近处无人。可是在邓道济看来,徐庸铮还是嫩了一些,他忘了,草地也是可以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