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这么说其实也是对孙策暗示了什么,高居主位的孙策立时心领神会,高声道:“我也完全同意张先生的既定策划!”

    年岁大了些,脑子就是跟不上年轻人。还在沉思的吴景,突然看着自己的外甥和他的光屁股兄弟一搭一唱的,就皱了皱眉头,对孙策过于着急的态度,心下产生了些许怀疑。

    但还未等吴景想明白什么,趁着大厅里嗡嗡的议论声,张纮则又站起身侃侃而谈道:“夺取巢湖不止对我们的现实扩张有好处,还”

    “还可以取悦袁术!”

    正当张纮话说一半时,突然一个幼嫩夹杂着点变声期的嗓音在进入后堂的帷幔后响起。

    “谁?谁在那里偷听”

    孙贲、桥蕤同时起身,惊呼出口。他们今天这个会议应该说是秘密的,他们毕竟还没有对外声称自立。但讨论的内容却是准备反判袁术,和谋夺巢湖的,这要是流传出去,那还得了。

    今天这个议事厅外站岗执勤的都是孙策、周瑜的亲信部下,应该是没有人可以靠近偷听的。但这时却有除会场之外的人出声,怎叫人不惊讶。

    桥蕤拔剑在手,正要起步到帷幔后查看。孙静、孙策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吴景听闻此人声音后,略加判断,也是一脸慈祥的注视着轻轻抖动的帷幔,笑而不语。

    孙策在桥蕤起步之前及时阻止道:“桥将军勿见怪,请回座,是舍弟,是淘气的舍弟孙权!”

    孙策说罢一紧脸皮,身不移,头不转的带着严厉的语气道:“孙权,怎可在诸位叔伯面前胡闹,快出来。”

    随着孙策话音刚落,帷幔后先是传来一阵咯咯的少年轻笑声,续而帷幔轻轻一掀,从里面转出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随着孙静的喊叫,两三步来到靠近孙静右手的坐席前,站定后,冲着厅中众人一打空拜,比刚才更显脆响的朗声道:“各位叔伯,孙权无礼了。”

    说罢抬头,众人这才看清此子面容。此子年岁大约在十四五岁之间,长得和他大哥孙策一样极其英俊,剑眉星目,足够迷死一大群怀春少女。但略显不同的是孙权却比孙策更显有灵动活泼,两只眼珠子滋溜溜在眼眶中乱滚,好不怕生的扫视着厅下众人。这个孙权让人一看就觉得此子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有着满肚子无穷的鬼点子。

    张纮虽被孙权打断了话语,但突然出现这么个大孩子,还是很感兴趣,待孙策向众人介绍孙权后,又要孙权向在座众人一一见礼,轮到张纮时,张纮一把拉住孙权还略显稚嫩的手臂,问道:“小朋友,你刚才为什么说还可以取悦袁术?”

    孙权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一番面前比自己已故父亲还要年长两岁的张纮,略向后退出一步,巧妙地挣脱了张纮的束缚,脆声再起道:“张伯伯,刚才那个好主意是您想出来的吧?”

    “嗯,对!”张纮饶有兴趣的看着孙权,点头肯定道。

    孙权眼珠子往右上角瞟了瞟,一下子又嬉皮笑脸的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赞道:“张伯伯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这么好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喔!”张纮心下明知道孙权是在拍马屁,但还是非常受用,脸上泛起笑意的同时,对孙权这个半大的孩子更感兴趣了。张纮再次拉着孙权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问道:“那你倒说说,我的主意好在哪里?”

    孙权随着张纮坐下,听完张纮的问题,灵动的大眼珠乱转一番后,童声未除的回答道:“除了张伯伯刚才说的进兵巢湖的绝小危险性外,我看最高兴看到我们夺取巢湖的应是袁术这个大坏蛋。”

    “胡说!”

    这声怒骂是孙策喊得,孙策脸色不善道:“仲谋,休要胡说八道,什么大坏蛋?这话是你说的吗?”

    孙权一听孙策的教训,不服气的一撅嘴,嘴唇轻轻浮动了几下,但却什么也未出声,也未向孙策顶嘴。只是趁孙策未注意时,转头朝着张纮身旁的孙贲做了个鬼脸。比孙策大好几岁的孙贲看了孙权的鬼脸,不以为意的也是回敬一个,两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孙策骂完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又向张纮等不认识孙权的人解说道:“舍弟年幼,又及受家父、叔父的疼爱,所以娇宠惯了,很没规矩,还望各位见谅。”

    “哎!大公子此言差矣,我早想称那个仗着家事的荒淫无度的家伙为大坏蛋了,正觉不雅,正好二公子帮我说出来,以后咱们就这么称呼他了!”

    孙策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和亲信在私底下说说要等将来羽翼丰满之后,离开袁术自立等等,从不敢正面提到辱骂袁术的话语。没想到这个张纮满肚子道德学问,却也如此愤世嫉俗,竟然童心未免的跟着孙权骂起袁术来。

    张纮不理孙策、周瑜等张大了嘴和惊讶的目光,还明确道:“不瞒大公子,二公子说的这一条的确是我所想的计策中最大得意之作,来来来,二公子,知音难觅,你接着说,为什么我们侵占了巢湖,袁术那个大坏蛋会高兴?”

    孙权也是难得碰上长得像老学究似的张纮会是如此好玩之人,不由对这个张纮兴趣大增,嬉笑着自觉朝张纮的坐垫靠近了些。随着放松,孙权的坐姿也不那么中规中矩起来,一边理自己的思路的同时,不自觉把盘坐着的双腿分开,一条伸开,一条半弯,轻轻抖动着,一只手还有节奏的敲击起身旁的地板来。

    少顷,孙权理完思绪,停了抖动的单腿和敲击地板的手指,站起身来,双手往背后一摆,学着大人的样,嬉皮笑脸道:“我一直听家父、家叔还有家兄说,袁术这个人心胸狭隘,谁惹了他,这人是有仇必报,而且只能他占别人的便宜,从不肯让别人占他的便宜。但这次他出兵兖州是吃了个大大的闷亏,没想到占尽优势的战事,最终到处失利,后院也失火,让刘表趁机收回了南阳,丢了老巢,还失了一部分兖州之地。这次袁术这个笨蛋没占着别人的便宜,还让曹操占去了大便宜,真是得不偿失加愚蠢之极。听说现在曹操已退兵,他还吓破了胆,不敢在兖州居住,正率部退往九江,打算搬到寿春去住。这个胆小鬼虽说胆小如鼠,但此次战事失利,他一定要泄他的不满和打算报仇。报仇他一时半会儿做不到,所以先把大堂兄给撤了,嘿嘿大堂兄比别介意我这么说。”

    孙贲本就是粗线条之人,和孙权有比较合得来,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那大笨蛋不就是自己没本事,拿我出气吗,你说我冤不冤!”孙贲说完一下没了一直以来的愤愤不平,反而觉得孙权帮他找到了自我开解的借口,一身轻松起来,对孙权的好感也巨增起来。

    孙权帮孙贲开脱完,又继续道:“但袁术此时肯定还很气闷,我们如果此时拿下巢湖,他一定以为大哥是在帮他出气。因为这巢湖不也是曹智的吗?曹智、曹操本就是两兄弟,一家人,哥哥打了他,袁术再从仇人的弟弟这找回便宜,那他感觉又怎会不好!”

    “对!精辟,精辟!哈哈哈”张纮拍着几案长身而起,指着孙权大笑道:“大公子,你有弟如此,何愁霸业不成!”

    “啊”孙策和周瑜刚刚觉得孙权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时,突然听闻张纮对孙权如此高度的评价,不由对视一眼,心下都在暗忖,“孙权有这么好吗?”

    孙策自父亲孙坚死后,就是孙家名副其实的家长,说句知弟莫如兄可能有点过,但孙策对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很了解的,确切的评价自己这个弟弟为纨绔子弟一点也不为过。

    孙权在父亲孙坚在世时就在孙坚不在家的日子里,结交狐朋狗党,整日里东游西逛,惹事生非,气得作为长兄的孙策经常打骂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父亲死后,孙权更是经常问孙策要钱,和一帮朋友出去hapy,还振振有词的说他这完全是跟孙策学。孙策说我什么时候像你一样败家了?孙权说你从小不也和周瑜等人整日东游西逛,有手好闲吗?

    孙策一听,不由火冒三丈的说,好啊,你个臭小子敢这么说我,气得一心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孙策狠不得一刀宰了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两人共同的妈吴氏看不下去了,怕脾气火爆的孙策真干出杀弟之举,就把孙权送到了小叔孙静这里,让孙静看管着调皮淘气的孙权。对孙策说是以防万一,万一他干的大事有些什么纰漏,在江都的孙家遭了大难,还好留条血脉在外边。一个作为防止以防万一的替补香火,整日吊儿郎当的样能帮我成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