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梅梅准备一堆反击母亲的话,被父亲一下子给堵回去,憋的脸通红。

    立新、梅梅,如果这家企业真的很好,我不会这样阻拦。那家企业我打听过,吹的挺大,没什么实力。再有他们专门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不能长久,听说工商部门正在调查他们。为避免刘琳琳再插嘴,致使家庭战争升级,李刚正介绍完基本情况后,立即结题讲话:立新,你先安心在这个厂子呆着,等有机会,我会帮你。梅梅,天不早了,回家吧。

    我,你。李梅梅今天没在母亲这儿找回便宜,真不甘心,面对父亲的逐客令,气的直瞪眼。

    徐立新赶紧拉着李梅梅离开岳父家。

    回家路上,李梅梅本来想责怪徐立新几句,“你怎么那么窝囊?妈那么说你,你就不能反驳几句啊?”,这是李梅梅看到丈夫被母亲欺负,经常想说的话,也是对丈夫最不理解的事。

    为什么那么驴xing的人,对母亲多难听的话都能听进去,好像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开始想法以为丈夫觉得欠娘家的,给父母面子。后来这样事情经常发生,李梅梅已经习以为常,差不多少已经忘记徐立新曾经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所以经常在刘琳琳责难过后,李梅梅心里委曲总往徐立新身上发,回到家里至少给徐立新补一个小时课,然而从徐立新那里得到的总是沉默。直到前几天提出辞职单干,而且态度坚决。李梅梅才感觉到丈夫没有失去他的虎气,也没有丧失斗志,他以前种种所为,只能用一个字可以解释“忍”。这样男人往往能做出大事业,但是也很可怕,得多深城府才能做到这样。

    李梅梅边开车边偷眼看身边的男人,这个双眼似乎看外面的夜景,其实是排解内心的烦闷的二哥,他在想什么?肯定不是因为母亲的牢sāo而烦恼,是蛟龙困在深渊的表情,是渴望天降雨露趁势腾飞的祈求。

    想到这些,李梅梅责怪的话没忍心说出口,也没敢说出口。只好默默地为丈夫祈求:上天,给我最亲的二哥一个机会,别再让他沉沦下去。我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二哥肯定能成大事。

    祈祷后,李梅梅打开录音机,轻轻地播放《月光下女神》,忧伤的歌曲,寂静的夜晚,愁苦的心情。李梅梅想到这些年受母亲的气,虽然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然而却是以人格丧失为代价。想到这些,非常理解丈夫的心境,也认可丈夫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心情。

    借给车换挡的机会,李梅梅轻轻拉住徐立新的手。如果不是在开车,如果不是在繁华的马路上,李梅梅真想抱住徐立新痛哭一顿。

    徐立新知道妻子的关怀,也熟知妻子的心境。轻轻的抚摸着李梅梅的手,然后用力的握一下。示意让她放心,自己没事。然尔重重的叹息声,依然让李梅梅为他担心。

    没几天,胡工告诉徐立新,他已经离开那个黑心企业。

    师傅都回来,还折腾什么,徐立新打消辞职的念头,继续在工厂混。

    真如徐立新预料那样,工厂越来越不景气,最后连工资都开不出来。没了工资的徐立新地位一下就降了下来,头两个月李梅梅还能体谅丈夫,后来就不给好脸,刘琳琳更不用说。

    风光过的人与没风光过的人心态真不一样,虽然开不出资,徐立新此时境遇与刚进城时比强了很多。可他内心煎熬却比那个时候严重得多,天天长吁短叹,仿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有一天,徐立新实在太憋闷,跑到山上,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大声的哭起来。哭够了,才觉得心里舒服很多。站在山头上大喊:我就不服气,我就不信邪。喊声把正在卿卿我我的一对恋人吓一跳,惊恐地看着徐立新。

    徐立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你们继续。然后转身下山。等到家门口时候,看到徐力争正在他家门口徘徊:老三,你怎么来了?在城里,徐立新看到家人总是惊喜。惊的是家人轻易不进这个门口,一般来了都有事。喜的是看到亲兄弟高兴。拉着徐力争手说:走进屋。

    徐力争摇摇头:二哥,陪我在街里走一会呗。

    徐力争的情况比徐立新更糟,陆菲菲开始因为丈夫下岗与自己父亲有关,对徐力争还很关爱,时间长了,也生怨气。当她看到徐力争整天无所事事的在家里转,马上闹心。特别经济的拮据,更是心烦不已。怨言、牢sāo经常出口:你就不能出去干点什么啊,一个大男人天天躺在家里等老婆养活,你也能躺得住。粮食要没了,还不出去买,什么都指我啊。给你钱,我一个人挣工资,供孩子都费劲,还得养活你。你看我姐夫,人家多活络,你可好,天天和一伙穷鬼混,能有什么出息。

    徐力争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忍受。内心苦闷,常常出去混酒,酒入愁肠很容易醉。喝醉回家,经常被关在外面不让进屋,只好在朋友家过夜。

    最近徐力争听到妻子与她单位领导关系暧昧的风言风语,虽然不完全相信,又觉得有可能。知道却不敢问,只好自己生气。

    这天,徐力争实在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坐车来到徐立新家。一是想和二哥倾诉一下内心的烦恼,不然怕自己会憋疯。再有就是看二哥二嫂能不能帮忙找找工作。到二哥家一听李梅梅诉说徐立新的处境,没敢提自己想找工作的茬。匆匆告别李梅梅,又想见二哥一面,只好在门口等徐立新回来。

    看到徐力争心事重重的样子,徐立新强打起jing神,以长兄口气说:好吧,咱们找个小店喝几盅。领着徐力争到一个小饭店。

    四个毛菜,一瓶白酒,哥俩个也不谦让,小菜就白酒,一边喝一边聊。

    徐立新先开口:老三,感觉你心情不好,工作不顺利?

    徐力争叹息一声说:二哥,我已经下岗半年多了。

    徐立新头一次听到徐力争下岗的消息,吃惊的放下酒杯:你什么时候下岗的?因为什么?

    徐力争可算找到听众,含泪讲述自己下岗经过和下岗后的境遇。最后竟然流出眼泪:二哥,男人没有事业就不能叫做男人。有人说健康第一,其余都是零。对男人来说,事业是一,其余都是零。

    唉。徐立新对三弟的说法很认同,深深的叹息一声说:我虽然没下岗,和下岗没什么区别,到这个月已经四个月没拿回家一分钱,你二嫂天天给脸子看。女人啊,都他妈的一个德行,见钱眼开,唉。

    徐力争重重的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可不是,我家那个也一样,我还是因为她爹下的岗,她竟然怪我没能耐,动不动就不让我回家。朋友告诉我,这娘们还和她的领导不明不白的。

    徐立新急忙制止:老三别瞎说,菲菲不是那样人。

    徐力争已经有点醉意,舌头根有点硬:二哥,你知道什么?我刚毕业那会,她看我是大学生,使劲追我,现在看我是一个穷酸,能不起外心吗?

    徐立新酒也有点高,但没醉,依然劝慰弟弟:这事别乱说,好好观察观察,别冤枉好人。

    徐力争是酒入愁肠,醉的说话都不利索:二、哥,好人,谁是、好人?她是、好人?他妈的什么好人,还好人。二、哥,这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啊?呜呜。

    徐力争看到亲人,想起心事,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委曲,失声哭起来。

    徐立新心情其实与徐力争不相上下,看弟弟哭泣,他的眼泪也止不住的跟着流出来。

    哥俩个吃着喝着骂着哭着,一直折腾到饭店关门才离开小饭店。

    走在马路上,清凉的夜风让这哥俩有点醒酒,徐立新问:老三,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怎么知道,做买卖没本钱,进机关没门子,混吧。徐力争无可奈何地回答。

    徐立新沉默无语,觉得徐力争说的很对。看到徐力争这个心态,决不敢附和,那样会出事的,只能违心的安慰:老三别多想,你还年青,还有很多机会。怎么能遇到一点挫折就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徐立新觉得这些话也适合安慰自己:人这一生能不遇到点沟沟坎坎吗?哭天抹泪也是过,乐呵呵也是过,我们怎么不能高高兴兴的过呢。老三,别多想了,和哥回家住一晚上,明天好好回家过ri子。

    徐力争站住了:二哥,我不去你家了。到你这儿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得走了。

    徐立新也跟着站住,不安的问:你去哪儿?

    徐力争勉强露出笑容说:我去大连,到我同学那儿看看有没有机会。

    徐立新感觉弟弟没说实话,不放心地劝慰:明天再去吧。

    徐力争苦涩地说:二哥,说心里话,我能考上大学,真的很感谢二嫂。可二嫂的脸sè,我真的看不下去,我走了。

    徐立新知道自从进城,几兄妹都对李梅梅没好感,几乎不怎么来往,也不再深留徐力争,只是叮咛他早去早回。